如果你在這個通俗的標題下找庸俗的內容,趕緊退出去,你會失望的。
有個叫司馬平邦的人--顯然是男人--寫了一個影評或劇評,批評女作家臆想出風流倜儻,英俊溫情,但公德上罪惡的男人,來勾引女觀眾(電視觀眾的主力),滿足女人不健康的(社會意義上不健康的)性幻想。司馬平邦的筆尖直指女作家,認為她們自己心理變態,卻為了宣洩和賣錢(收視率),巧借反腐題材,弄出這樣的東西來害人。昨天,貝可親轉載了該文,有叫好的,也有砸磚的。我猜想,叫好的可能男讀者居多,磚頭則可能飛自妹妹們的巧手。男的對該文叫好不難理解 (我對《蝸居》作者六六略有所知,說她關注的是「反腐」,那是要笑痛大牙的,就這一點上說,司馬平邦的批評立得住)。女的卻是為何要憎恨這個批評呢?這個有點費思量,也值得議一議。
一個最簡單的解釋是,這個批評醜化了女觀眾女讀者美麗的性幻想。有研究指出,女人和男人的性幻想是不一樣的。男人粗魯,也簡單:女人臉蛋漂亮,身材妖嬈,或風騷,或嫵媚,這就看上了。男人心理上就是個土匪頭子(過去國軍和共軍裡面都有,包括許多軍政一品大官):老子就看上這俊妞了,你說怎麼地吧?如果你當不上頭子,而只是個倒霉的小嘍羅的話,那就只能做做阿Q 的夢了:「吳媽,我要跟你睡覺。」女人不像臭男人那麼討厭。女人是特別愛美的,她們反對一切粗暴地撕破美的行為。司馬平邦這個臭男人,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還惡意攻擊水靈靈的葡萄,亂戳亂刺女孩兒聖潔的芳心,不光該罵,而且該剮![註:女人呈兩個極端,最善的和最惡的。后一種女人,當她恨起來,那個恨,從她報復起來手段之殘暴歹毒,讀過點歷史的男人,無不魂飛魄散。]
據說李安的《色戒》,也遭到了一組特別的女觀眾的反對。反對的原因是:梁朝偉太老了,人也太矮,不夠帥,對湯唯不夠溫柔。湯唯呢,不夠美麗,身材也不好,傻妞一般的臉像,不夠檔次。《蝸居》里的宋思民可就不一樣了, 整個一個陽光又柔情似水的俊俏好男人,符合一般女觀眾的審美心理。
和司馬平邦一樣,我想談論的是一些暢銷女作家的不很健康的心理,這些人不一定就是六六,池莉等--這些都基本還是良家婦女。為什麼要談論她們呢?學生時,我的社會心理學老師給我的印象很深。老教授有個女兒是好萊塢明星 (有一次,他在課堂上表揚一個黑人學生--學校橄欖球隊的running back--為球隊的一場重要勝利立了大功, 這個球員致謝后說,「能不能跟你女兒約會一次呀?」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老教授本人比他女兒還厲害,他的名字與社會心理學史上一個經典學派連在一起,任何一本社會心理學教科書對此都有介紹。當我發現他畢業后的學術生涯集中於對「relationship」的研究,有點失望。心想:他怎麼不趁熱打鐵,好好地搞點偉大理論的建構工作,怎麼搞起卿卿我我這樣的小題材?在美國當學生不怕冒犯老師,特別是上大課的老師。一天課後,想近距離一睹這位學術大師的風采,我便走過去跟他搭話,跟他提了我的疑問。可能他沒遇到過太多我這種刺兒頭型的亞洲學生吧(當然這是我自己這麼想的),他停頓了一下,先朝地板上看了看(地上什麼也沒有),然後抬起頭,兩眼直視著我,一字一句地說:「為什麼你會認為這是小題材呢?我研究的是人。」
如今的女作家中,有一些有著一顆比男作家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熾熱狂野的心。這個沒有什麼問題,很可能總體上還是社會進步的標誌。但是女作家的作品題材有限,這些題材大多與她們個人的生活更多地相關。指出女作家作品的這個特點,不是說她們的作品價值有限。正向反,正因為這些題材的個人性質,這些作品的社會影響力巨大。也正因為如此,就有必要指出,這些女作家作品中表達出來的強烈情感,有傾向於善的,有傾向於惡的,也有傾向於小市民的。這三類中的善類,過去比較多,古代,近代,一直到上世紀初。49年後,很少出狂野的女作家,時代不允許,即便有,也不是善類。「改革開放」后,狂野女作家層出不窮。有些女作家心思之野,臉皮之厚,還有良知之缺,達到了至少是前無古人的高度。
這樣的女人茁壯成長,乃至風行,與男人的混蛋有關。 男人們不知是教育不夠,還是人性的先天缺陷(抑或兩者都有),分不清楚狂野的女人中的善類和非善類。男人歷來要刺激,如今女人也要刺激了。所以一拍即和,臭味相投。你可能會說:這是一個自由的世界(如今中國在「生活」上也相當自由了), 你管它這麼多幹嘛?沒有人管,誰吃飽了飯管這個?我這篇評論日誌只是企圖往這個喧鬧的,混合著煙臭和體臭的瘋狂的遊樂場里,掛一面鏡子,讓玩者照一照,增加點幻覺, 也讓旁觀者看起來更有趣。
最後也對司馬平邦說一句:任何時代都有許多好女人:聰慧,活潑,嫻雅,知書達理,心靈手巧, 有正直的是非觀,有健康的審美觀,最重要的,她們有高尚的情操和趣味。她們可能就在每個男人的身邊。可能你的女朋友,你的太太就是這樣一位。因為他們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可能就被你忽略了。不要灰心泄氣,人類的前景是燦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