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國內來了一位朋友,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自然是熱情的招待。
網上查一下航班的時間,加上從機場到我家的時間,算準了做飯,門鈴一響,一大桌香噴噴的飯菜也備齊了。
朋友一進門,自然是擁抱寒暄,也感受到那來自祖國母親的氣息。
本料想,他會感激咱們的熱情歡迎。等東西放好,第一句便問,能上網嗎,你們這兒?
可能是急著給家裡報平安,於是趕緊幫他設置網路。
說實話,有些意外,他盡然說,快點偷菜。
於是,才了解了這個當下讓全國人民痴迷的網路遊戲。
我一個外行看來,此遊戲的製作真可謂地下,畫面很幼稚,更幼稚的是遊戲的模式。
真不理解,緣何吸引這麼多的注意力。
今日,看了一篇關於偷菜的文章,覺得分析的很好,大部分觀點是值得贊同的。特地引來,村裡的朋友也看看。
「偷來」與「摘取」
某天看報紙,一對小夫妻因為偷菜之事散夥,於是也學著在網上種自己的地偷別人的菜。偷菜這詞,貌似不太高雅和高尚,有墮落的嫌疑。但是佛家云:佛眼看佛魔眼看魔,在曹雪芹眼裡,偷未必不可愛,於是便有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的好句。
當然,在有些地方,「偷」與「拿」是同義,甚至比「拿」更具有合法性與合理性。某地領導放言,「房地產商來我市投資,賺了算他們的,賠了算我們的!」——這「算我們的」錢自然是來自納稅人,但是領導有權力拿來「算我們的」。
最近聽說,偷菜或被改名為摘菜。當「偷別人的菜」凈化為「摘別人的菜」時,恰好契合了「偷」與「拿」的同義。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在特殊材料的詞典里,「偷」不過是「拿」而已。
偷菜也好,摘菜也罷,我覺得這個遊戲很有趣。深夜正欲關電腦睡覺,順手將好友的菜園逐一關顧,甲的還有五分鐘成熟——五分鐘而已,等;偷了甲的菜,乙的還有兩分鐘成熟——才兩分鐘,接著等;再看丁的,三十分鐘成熟——等還是不等?糾結半天過去了一刻鐘,還剩一刻鐘,等吧……如此一來,不知不覺地天都亮了。
偷到這般境地,確實不可思議,仔細想來,不過是人性中的「貪」而已。在不受任何約束的情況下能夠無休止地獲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誰會適可而止呢?
於是便有了舞弊的「外掛」,人去睡覺,程序幫你偷。儘管外掛是禁止的,被發現會受到處罰,但是外掛依舊存在。處罰是虛擬的,偷菜是無阻的,但是人的精力卻是有限的。
有偷菜的貪婪,自然會有防偷的執著,有人每天牢記自家菜園成熟的時間,哪怕是凌晨時分,鬧鐘一響,馬上起床。在無法阻止別人偷的時候,只能努力保證自己不被偷,採取這樣的方式很搞笑,也很無奈。
前些時遊戲有了保護模式,在零點到七點的時段里,你不可以去偷別人的菜,別人也偷不到你的菜。這個方式很公平,也很有效,哪怕你有無法遏制的貪婪和無與倫比的精力,或者無比優越的外掛,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的菜熟了,卻偷不著。於是大家可以安心睡覺了。
但是,奇怪的現象發生了,很多人不使用保護模式。夜貓子是為了偷別人的菜;正常作息的覺得虛擬的菜無所謂。至於在零點以後進入保護模式的人,往往會因為缺乏遊戲心態而被朋友們「痛批」——在多數玩家看來,偷別人的菜,也讓別人偷自己的菜,這才顯得公平。
這就比貪婪地偷菜和執著地保護菜不被偷更為有趣了。往深了說,進入保護模式是一種權力,行使或者不行使屬於自己的權力,都是一樁很平常的事。但是因為行使權力而被「痛批」,這就不平常了,說起來好像是在漠視屬於自己的權力。
我有個不玩偷菜的朋友,對此發表高論,你既然不要自己的權力,你活該得到不公平的待遇。朋友說的不是遊戲。
進入遊戲的人,誰都不能保護自己的菜園子不被偷,哪怕採取的方式有多麼極端。你就是進入了保護模式,時間到了還是難免被偷。偷菜是這個遊戲的必須,如同曹雪芹筆下的賈雨村,「未免貪酷」,貪酷是官場正常運轉的必須。
既然總是會被偷的,不如索性讓人偷,反正遊戲的設置里,總會給種菜的人留下百分之六十的果實,保證種菜不虧本,就像奴隸主不會讓奴隸餓死一樣——前提是奴隸屬於奴隸主的私有財產,假如不是私有財產,那肯定會被餓死的。
更何況,保護模式只是遊戲設置者一個簡單的規則而已,他可以隨時安置,也可以隨時取消,他所在乎的不是玩家的菜會不會被偷,而是他設置的這個遊戲,是否能夠得到最大化的利益。規則是別人在制定,玩家怎麼管得了「官家」? 在遊戲的世界里,權力是虛擬的。
於是,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偷和不被偷,或者用偷來彌補被偷。
(胡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