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熙來風波外一章：中國改革不會成功的理由

我過去有一種一廂情願的想法，以為中國的改革到一定程度，特別是中國的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中國的中產階級人口達到一定比例，中國的改革就會不可逆轉，中國社會就會走向良性循環，中華民族的復興就能完成。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是不切實際的。薄熙來風波所揭示出來的問題，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

從1978年中國的改革派們在全中國搞起了改革開放和私有化，到80年代末，不到十年的時間，中國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改革開放給人民帶來的好處，可謂婦孺皆知。然而，經濟增長的同時，歪門邪道也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發展，腐敗墮落的官員更是呈幾何級數上升。有人驚呼，改革走上了歧途；而更多的有識之士，特別是年輕的學生，認為政治改革太慢、不徹底，使得經濟發展被既得利益集團綁架。總之，人民的不滿情緒不斷高漲，最終爆發了89年的六四民主運動。六四是改革開放后第一次有影響的反貪污、反官倒，反腐敗，反獨裁的大演練。實際上，在這之前，1986年末，已經有學生遊行示威，導致當時的總書記胡耀邦被免職，六四隻不過是那次運動的繼續。六四運動雖然以失敗告終，但對共產黨政權的衝擊，是前所未有的。六四之後，改革派受到大規模的清洗，黨內要求走回頭路的呼聲很高。只是因為有政治強人鄧小平的堅持，改革才不至於半途而廢。可以說，改革開放十年後，因為六四齣現了大政方針的第一次反覆。

2008年，改革開放已經搞了30年，中國的GDP擠進全球前三。按理說，國家的大政方針應當是穩定的、無疑義的。即使是像鄧小平說的那樣「摸著石頭過河」，也應當已經走到了河中央了，不存在不繼續走到河對岸的道理。可就在這個時候，胡錦濤竟然還要信誓旦旦的拋出他的「三不」原則，即所謂「不動搖、不懈怠、不折騰。」可以肯定，很多人，包括中共高層，看到改革開放30年的「副產品」，看到中國社會的陰暗面，對這條路能不能走得通，自己沒有信心，常常會動搖，甚至會對改革派興師問罪。正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薄熙來和一大批左派和毛派才可能有市場，甚至搞出個「重慶模式」。無需贅言，「重慶模式」得毛澤東和左派理論體系的真傳，用它來對付因改革開放而出現的很多腐敗和醜惡現象，的確有立竿見影的功效，文化大革命就是最好的例證。在很多左派人士看來，中國只有堅持正統的毛澤東思想，抑制私有化，走共同富裕（也可能是共同貧窮）的道路，才能扶正祛邪。

另一方面，自由派、右派或激進派看到中國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卻得出了和左派完全相反的結論。他們認為，改革開放不是走過頭了，而是走得太慢，正是因為政治體制改革不同步、不配套，才讓中國成為滋生腐敗、醜惡和不公的最佳土壤。中國的政治體制有問題，而不是改革開放有問題。溫家寶說：「沒有政治體制改革的成功，經濟體制改革不可能進行到底，已經取得的成果還有可能得而復失，社會上新產生的問題，也不能從根本上得到解決，文化大革命這樣的歷史悲劇還有可能重新發生。」他的話只說對了一半。在激進派看來，政治體制改革是一個偽命題，是一個「mission impossible"。共產黨不放棄一黨之私，怎麼能指望政治體制改革能能進行到底？激進派認為，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的前提，必須是共產黨開放黨禁、報禁，實行民主自由選舉，雖然不一定一步到位，但死守「四項基本原則」，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政治體制改革。中國不一定要全盤西化，而中華名族的復興，必須建立在推翻共產黨一黨專政的前提之下。

問題就出在這裡，不管是左派還是右派都對溫和的改革派不滿。改革派試圖兩面討好，卻裡外不是人。左派罵他們搞資本主義，罵他們是帝國主義的走狗、賣國賊。右派罵他們逆歷史潮流而動，抱殘守缺，頑固不化。所以，從一開始，改革派就不斷地受到左右兩派的輪番夾攻，吃盡了苦頭，改革之路如履薄冰。這也是為什麼，在中國的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革命屢屢成功，卻鮮見改革成功的先例。從商鞅，到王莽，從王安石到張居正，從康有為、光緒到胡耀邦、趙紫陽，一再證明，改革、改良不得善終。

中國改革開放雖然進行了30多年，但由於沒有對毛左思潮進行系統的批判和清洗，毛澤東思想仍然是占統治地位的指導思想，毛老人家的殭屍還放在天安門讓人朝拜，毛左的畫像仍然高掛在天安門城樓，中國官場寧左勿右的信條仍然深入人心。難怪溫家寶感慨，文化大革命這樣的歷史悲劇還有可能重新發生。如果溫家寶真的不幸言重，那會是什麼樣的後果？我看，一定是改革派人頭落地、中國血流成河的恐怖景象。不僅胡耀邦、趙紫陽會被人鞭屍，連鄧小平也不會倖免；溫家寶就更是不得善終。所有的資本家們、富豪們都將統統被掃進垃圾堆。

聯想到眼下正在上演的薄熙來大戲，讓我們看到，中國又一次處在了十字路口。有識之士早就斷言，共產黨不改革就是死路一條。不改革的後果，我們從蘇聯、東歐以及中東的變局，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不改革最後換來的，也許就是民眾的抗議和革命。

然而，改革換來的是什麼？改革使GDP上去了，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了，人民的生活改善了，特殊利益集團發展壯大了，貧富差距明顯了，不滿現狀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在改革中失落的人群，把自己的失敗完全歸罪到改革派身上，他們對改革極度不滿，認為改革派把中國引向了岐途，所以他們想復古，因為昨天比今天好。在這些人的眼中，78年前的中國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正統的社會主義。而在改革中獲利的人群，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不讓再進一步改革，因為再改就要改到他們自己頭上了。政治體制改革無疑會讓他們失去自己擁有的特權，他們的經濟利益將會大打折扣。這兩股阻力使得改革派舉步維艱，他們有時不得不借自由派的力量來為深化改革造勢。可是，這些自由派大多是「普世派」，也即「西化派」，他們能帶給改革派的，可以是鮮花，也可能是墳墓，而且歸根結底還是墳墓。這一點，看看葉利欽帶給戈爾巴喬夫的是什麼，看看中國學生運動帶給胡耀邦和趙紫陽的是什麼，就一目了然了。

綜上所述，中國目前的改革沒有前途，中國很可能會再次陷入革命的泥潭。全盤西化雖然不一定是中國的最佳藥方，但毛左思想和孔孟之道混合卻絕對是一劑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