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好,還是死得好
昨天,噩耗傳來,我的一位至親好友過世了。雖然已在預料之中,但我還是關不住淚水的閘門。她的音容笑貌,她慈祥的話語,她的一舉一動都如夢中的蒙太奇在我腦海里出現。 人到中年,生死離別的經歷也有過不少了,但這樣讓我心碎的還是第四回。琳達與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她的去世令我重嘗失去親人之痛。
與琳達的認識是因為我丈夫的關係,他們同屬理想追尋者,參加同樣的會議,探討同樣的問題。認真誠摯,從不強加於人,她有一種不可抗拒的親和力,只要你和他交談,你就會感覺到她對你的關愛。但真正感受到她的博愛,還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辦完了丈夫的喪事,送走了親朋好友,我和僅12歲的女兒雙雙病倒在床上,當我睜開高燒得又紅又腫得雙眼,看到琳達在為我女兒聽診,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天上還是在人間,天使離開的時候,我終於有力氣爬起來去取葯了。
從那以後,天使經常出現在我女兒成長中的重要場合, 她知道少年喪父的孩子需要更多的呵護。孩子進了醫學院,銀髮天使的影響比重很高。天使悄悄地離開了,沒有遺憾,沒有痛苦。每個曾經接觸過她的人都在心底重溫她的人性魅力。女兒看我哭得厲害,安慰我說,「媽媽,琳達死得好,(die well) 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福氣,你應該高興。」醫生知道怎樣說話,我回想琳達 最後的日子,真希望自己也能有這樣的福氣。
三星期以前,琳達80歲的生日,4 個兒子,8 個孫子陪她回到她與她先生最初當醫生的印第安人保留地舊地重遊, 兒孫伴隨她重訪了他們的舊病人, 他們的農場,多少記憶,多少歡笑,多少親情,多少友情,時間過得太快了。回家的路上,腹部的劇痛讓她意識到死神已經在此敲門了。6月8日晚琳達在與她相親相愛54年丈夫的臂彎里沉沉入睡,6月9日零晨安詳地離開了被她厚愛著的家人,朋友,鄰居,病人,和所有曾經被她的愛感染過的人。
沒有人可以選擇生在什麼樣的家庭。但你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選擇在什麼樣的環境里走完你的一生。平時孤家寡人,缺少親情,愛情,友情的人,不知道臨死前還有多少微笑和多少遺憾。無怪乎,女兒說琳達死得好,她帶著親人,好友,所有接觸過她的人的愛走了,留下了無盡的愛陪伴著我們每個活著的人。我想我還有30年可以好好爭取,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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