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國內工作的時候,每天坐班車上下班。班車上陣線分明,成年人成熟人和覺悟高的都坐在前面,大都沉默少語,俺們一幫認識和要好的年輕人基本都集中坐在後幾排,路上就是胡挑亂侃。因為太過肆無忌憚,俺們的家長大都接到過人事幹部
「讓孩子說話小心」 的善意提醒電話,但之後就是更加過分的議論。俺們的黨委書記是個老革命,是從地方調上來的,有專車,但時常會來蹭班車,而且專門往俺們這一堆兒混,俺們就猜他是個坐探。
他一來,不但要某人犧牲一下讓個座,還不得不說話收斂。可次數多了,俺們就趁機調侃學他的口音和為難一下這個老頭。對俺們的胡說八道,老書記從不批評也不反駁,就是咪咪笑,偶爾會指著俺或誰的鼻子說:你呀,就是個典型的小右派!然後搖搖頭。每到這個時候,俺們就會蹬鼻子上臉的去和他辯,老頭子不理俺們,還恢復成咪咪笑的狀態。
他離休后,就很少見到他了。一次,他又來蹭車,又坐到了俺的身邊。俺們大夥問好聲還沒完,老頭子就急著拿出一個A4大小的雜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裡面貼滿了東西的感覺。老頭子一邊打開雜誌,一邊用手肘拐了拐俺:小*啊!你來看看,這都是我從黨報頭版上剪下來的,不太明白的重點都畫了紅線!俺挺奇怪:您都休息了,還來給俺們這些小右派上課呀?!老頭子不笑咪咪了,還嗔怪的瞪了俺一眼:我這不是也不明白嗎?說著,用略略戰抖的手指著一條紅線:你們看好,這裡是這樣說的啊!……接著翻到另一頁,指著紅線:看到沒?都是黨報,就差不幾天兒,這說法可就完全相反!……我可是不明白,你們怎麼看?
靜了一下下,大家傳看。俺用手肘拐了拐老頭子:還記得您老對俺們的評價嗎?歡迎您老歸隊。
後來,老書記帶著對共產主義的堅定和憧憬去世了。
(應Sircat老的要求,要有點歷史感,搞搞平衡:俺們雖是小右派,老書記也困惑,可俺們都要堅信再堅信: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Sircat老:您老看這樣可行?)請參看上一篇ZT「呵呵,鬥鬥嘴」比較容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