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是很喜歡開會、談談和安排的老太太。大概因為在國內開會、談談和安排的還不足夠,所以來澳洲想繼續開會、談談和安排,幾乎到了隨時隨地的狀態。
如果是她、老爸和我3個人在,就一定是「乘大家有空,咱們開個小會」;如果是她、老爸和女兒3個人在,就算了,因為女兒根本不懂什麼是開會,或是為什麼在家裡還要開會?
如果是任何2個人在,就肯定是談談;談的內容相當廣泛,從政治到經濟到家史到家長里短到心得體會到告狀什麼都談。近期想談的主要是中央台的健康菜譜和早睡多睡的好處。我們老中少3人因為被談了多年,實在是談的煩了,所以每人都有不被談的高招,而且可以互相借鑒。所以老媽現在為了順應民意,增加合諧氣氛,不再開會,也盡量少談。
我們大家都認為老媽雖老,但EQ頗高,能審時度勢的改變自己,我們就不能得尺進丈的了,所以就由著老媽,凡是老媽願意安排的就由她去安排吧。
被安排的最多的當然是老爸,從衣食住行到種菜養花什麼的事無巨細被安排的稀里嘩拉,老爸時不時唉聲嘆氣,我們都不說什麼,但都知道早晚會有比較大的爆發。老爸抗爭,老媽就會放鬆,至少菜園子的播種事務老媽放棄了安排。
老媽也安排女兒,我回國時,女兒的生活由老媽全權安排,為了配合,我就主動開個會,把具體事項寫在紙上,複印發出:女兒的是英文,二老的是中文。老媽很負責任,我回家時就會交給我一個自訂的小本,記錄了女兒每天的詳細作息和她認為出格及可疑的言談。我沒看,不喜歡,悄悄的扔了。幾天後老媽很不爽的抱怨說:「看,你回來了,打亂了我那麼好的安排!」
我是老媽最難和最費心安排的,卻又安排不了什麼,但是安排不了我的人,就去安排我的冰箱。剛開始還和我打亇招呼:放了什麼,什麼要壞了,換走了什麼……;
現在乾脆不理我了,自顧自的在我的冰箱里放進拿出。因為眼神不好,又生性馬虎,所以常常是菠菜3把,胡羅ト2袋,白菜心若干,蔬菜品種隨中央台健康節目隨時更新。又時常會在樓梯正中醒目的留一大紙條,告訴我她當天最新的安排。我基本是不哼不哈,順媽自然。因為如果我有任何錶示,老媽就會全力以赴的更新安排,沒有動靜,老媽倒因不知啥意思省些事了。我也就清凈。
狗兒「幫弟」是老媽的最不愛,但是它最好安排。Bendy是一頭中型的牧羊犬,是女兒在網上找來的,來的時候不到1歲,只懂英文。它的原主人是個澳洲小夥子,因為去外地工作只好割愛。可能是因為老媽害怕,所以Bendy格外欺負她,常對著老媽大叫還扯破過她的褲子。可因為老媽的EQ高和喜歡安排,還出於必須接受Bendy的無奈,只好排除困難,儘力和「幫弟」搞好關係。老媽的招數有限,除了和它盡量講中文以外,就是生活上無微不至的關懷。首先老媽給「幫弟」的床上和可能呆的地方都放了毯子,用中文告訴它趴在毯子上暖和也不咯(其實是怕它臟),狗兒開始時不領情,一次次把所有的毯子都弄到我的後院門口堆著,老媽和狗兒不厭其煩的打著拉鋸戰。可能是迫於老媽的堅持,現在的毯子倒已經是各司其位了。然後老媽又開始安排狗糧,經常看著老媽念念叨叨的「幫弟,看你,又到處拉巴巴啦?怒,怒,(NO,NO,)這樣還怎麼給你吃肉啊?唉,反正你媽回來了你就不聽姥姥的啦。」結果是,老媽在我回中國期間把「幫弟」喂的像豬一樣胖,而且不愛吃純狗糧。
其實我們都盡量的理解老媽,理解她因為以前不顧家的內疚和現在用自己的方式對我們的補償。我們都知道,有一天她不在了,我們會多麼懷念她的「開會、談談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