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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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作者：韭菜花於 2009-6-3 15:45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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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節還早著呢，我的思念已經開始泛濫。

雖然我的爸爸已經離開我很多年了，但我心中的思念卻與日俱增。在父親節來臨的時候，思念總會如潮水般湧來。回憶爸爸，對我來說，即甜蜜幸福，又難過傷感。每當想起爸爸，我的腦海中總是浮現起一幅幅久遠卻依舊清晰的畫面：

最早的記憶應該是70年代，我上幼兒園的時候，因為父母工作忙，我上的是寄宿制幼兒園，我記得每個周五的下午，都是爸爸騎著單車來接我，出了幼兒園的門，經過街角的小雜貨店，爸爸會停下來，給我買一包青橄榔，到現在我還能回味那橄榔的味道，甜蜜中有一點苦澀。有一段時間，我因為要留在幼兒園練體操，周末也不能回家，爸爸很想我，就買了很多水果來幼兒園看我。最快樂的時間是周末，爸爸常帶上我們全家去一家固定的餐館吃小籠包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團聚如今卻是宛若隔世。

70年代初，人們的物質生活還不是很富裕，那時我們全家四口住一間20平米不到的老式木板房，做飯在走廊里。雖然那時的物質條件不是太好，但是我覺得日子過得很平靜，很溫暖。房間雖然不大，但任何東西都放得井井有條，爸爸是軍人出身，又極講究衛生，他每天都把家裡面打掃得乾乾淨淨，我和姐姐被他訓練得象個小軍人，比如，早上幾點起床，晚上幾點上床，家裡的東西不能亂放，甚至每餐飯我和姐姐都被要求吃兩碗飯，不能少也不能多。如果，我們姐妹做錯了什麼事情，爸爸的解決方法很特別，就是讓犯錯誤的人寫一份檢討，還要被「坐牢」，就是用幾個方凳子把犯錯誤的人圈在裡面，面壁思過。我和姐姐寫過很多檢討書（我們很頑皮的），可惜都沒有保留下來。

爸爸雖然這麼嚴厲，卻很懂得生活，對家人也是很關愛的。我上小學不久，媽媽遠赴西藏工作。媽媽走了，爸爸在家裡既當爹又當媽。每天早上為我們姐妹梳辮子的都是爸爸，吃完晚飯，爸爸會讓我坐在他的大腿上，為我唱歌，他喜歡唱朝鮮歌曲，因為那個年代中朝關係特別好，電影院經常放朝鮮電影。那個時候，沒有電視，沒有錄音機，沒有電腦，沒有電話，空閑的時候，爸爸會帶著我們姐妹去公園玩。爸爸還很能幹，家裡沒有電熨斗，爸爸就用一個裝滿熱水的大口茶杯把他的每一條褲子熨燙得筆挺。我們家住四樓，沒有自來水，爸爸每天都要到很遠的地方挑水上來，累得氣喘噓噓。可是，爸爸一直是一個很樂觀的人。我記得我6歲那年的生日，爸爸給我煮了兩個雞蛋，這在中國那段物質睏乏的時期已經是很奢侈的菜了，我還穿上了媽媽從西藏寄來的她親手縫製的漂亮的裙子，當時我快樂得簡直象個小公主。

平靜幸福的時光在我上小學二年級時嘎然而止。爸爸被診斷出患了骨癌！媽媽停止了在西藏的工作，趕回來陪爸爸治療，在老家治療了一段時間，我們全家陪爸爸上杭州治療，我記得在杭州的那幾個月是冬天，那個冬天的寒冷是那樣刻骨銘心。媽媽一直沒有把真實的病情告訴爸爸，也不讓他看那些葯的說明書，我想，長時間的治療加上病痛的折磨，其實爸爸心裡肯定是明白的，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悲傷難過。媽媽總是背著爸爸偷偷哭泣，而我那時太小，還不知道怎樣安慰媽媽，為媽媽分憂。在杭州，治療的效果也不好，我們又返回老家，回去沒有多久，爸爸就永遠離開了我們。那種生離死別，我至今想起來，心都會很痛！爸爸，這個世界上最疼愛我的人，在我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就永遠離開了我。

爸爸只活了49歲，他的生命象流星一樣短暫而燦爛。爸爸有過光榮的歷史，那就是他參加過1949年2月25日國民黨「重慶」號巡洋艦起義。這在中國解放戰爭史上是很重要的事件。因為我太小，爸爸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些往事。我對他的了解是那樣少，陪伴他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數。爸爸給我的愛一直照耀著我的生命路程，多少次午夜夢回，想起爸爸，我都會潸然淚下。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爸爸站在窗沿上擦窗戶，我很擔心他會摔下去，就用一根帶子把他的腳綁在窗戶邊的鉤子上，爸爸笑著說：「不用擔心，我不會摔下去的。」還有一次爸爸帶我們去游泳，雖然他是一個游泳高手，但是一看他游得老遠，我就擔心他會淹死，於是每次都大聲喊他：「爸爸，快回來！」 30多年過去了，我卻是怎麼也喚不回我的最親愛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