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我人生中最偉大的老師by 馬黑 2005我回國去接母親移民來美國。那年我51歲。
在國內和母親住一起的一天早上,我正在廁所用手紙。母親就推門進來了,她觀察我怎麼用手紙,然後說,你用手紙的方法錯了,她拿起一張手紙邊說邊示範教我應
該這樣這樣用手紙。當時不覺得什麼,就像過去長期被母親教誨慣了那樣,聽著應著。以後回頭一想,哈哈,我都五十一歲了,母親教了我這一輩子許多事,到現在
還在教我像怎樣用手紙這樣的事,我好像又回到了兒時。 在此母親節之際,母親從我剛記事起直到現在教會我的許多事點點滴滴浮現在心頭。 握拳頭 人類最原始的進攻和自衛的武器是拳頭。五指攥起,打擊出去,就是很好的護身武器。正確的握拳是這樣的: 大拇指要朝下去盡量抱住其它四個指頭,這樣握起來的拳頭才攥得緊,打出去不會散開而是堅硬的。 作
為一個男孩,學會握拳去打架是人生的第一課。怎麼學會正確的握拳來保護自己,這本來是父親應該做的事。但我學會正確握拳去保護自己則是母親教會的。記得我
五六歲時,母親有次對我說,你會不會打架啊?過來讓我看看你是怎麼握拳的。我握拳給她看。我當時的握的拳是我們家鄉被叫做的「婆娘拳」,就是大拇指不是抱
住其它四個指頭而只是壓住最上面的食指。這樣握出來的拳頭當然是無力的。母親就對我說錯了,要用大拇指朝下抱住其它四個指頭,這樣打出去的拳頭才有力啊。 從此我就學會了用正確的方法去握拳打架來保護自己。 槍 國內五十歲以上的人大部分都會在軍訓和民兵訓練中摸過槍,學到一些有關槍械的知識。 而我第一次學到槍的基本知識和第一次聽到槍聲則不是從軍訓中,而是是從母親那裡來的。 1960年
我六歲時我們全家跟著父親到農村的一個地方去修水庫。我們家就住在水庫附近的一個村子里的茅草房裡。我就是那時上小學一年級的。那時因為三年自然災害困難
時期,農民暴動鬧事(當時叫反革命事件)時有發生。父親配發了一支左輪手槍,那是我見到的第一支槍,是銀灰色的,裝在一個皮套里。有天晚上,父親外出開會了,當晚好像傳達了什麼地方發生暴動的事,母親很緊張,晚上我們在家裡玩時,我看見母親把那隻槍拿出來檢查,我們就圍過去看,母親試了試槍,好像有點生鏽,母親教我們說,這叫左輪手槍,可以裝六發子彈,在擺弄槍時,槍口一定要朝下。 母親以後就叫我們都到一邊玩去,說是怕走火。我們就到一邊去了。突然聽到一聲槍響 (那
是我人生聽見的第一聲槍聲),母親不小心(可能是因為槍生鏽操作困難)把槍走火了。一顆子彈走火把我們家的床射穿了。床單到床板都射了個洞。母親說,真危
險,幸好我把你們支到一邊了。要不就出事了。說起來母親還真是有槍械知識的。她知道走火的危險,一是把我們支到一邊,二是她始終槍口朝下,才沒有出事。
擺弄槍時一定要槍口朝下,這個知識以後一直記在我心裡。在以後的學校軍訓中,不要人教,拿到槍就知道槍口朝下,因為我六歲時就聽母親講過還親耳聽到過走火的槍聲。 小提琴和音樂 第一次聽到小提琴這個字是從母親那裡來的。有一次大概是聽樣板戲白毛女的一段時,母親說這是小提琴的聲音,真好聽啊。我從此對這種樂器留下了印象。 1968年
我到姐姐插隊的農村知青戶去玩了一個月,在那裡第一次親耳聽見了美妙的小提琴聲。姐姐的知青戶的一個同學小提琴拉得很好。我對他崇拜的不得了。我就想,能
用這樣美妙的樂器演奏出如此美妙的樂曲的人一定是很偉大的。為了讓那個姐姐的同學可以多拉幾首好聽的曲子,我就站在他後面很賣力的在他演奏時為他扇扇子驅
趕蚊子。在那些四川農村的夏夜裡,我第一次聽到了「梁祝」 "漁舟唱晚" 「夢幻曲」(舒曼的)等小提琴曲。回家后開始注意小提琴這種樂器。1969年我最好的同學和朋友在他二姐的贊助下花了30元買了一把遼寧營口出的小提琴而且開始學起來了。 我羨慕得不得了,也想學。可是我家裡奶奶和父親都是不太喜歡聽音樂的。奶奶父親不知道為什麼都有個觀念就是「彈唱歌舞」都不是正經的事。我抱著試試的態度有一天和母親說,我想買把小提琴來學,母親就問了我一句話「多少錢?」我說30元。然後母親二話不說打開箱子拿出30元錢給了我。那時的30元錢可不是個小數目。母親那時月工資80元。30元佔了她月工資三分之一還強。我拿上30元和我那個同學一起就到了成都春熙路的一家樂器行買了把遼寧營口出的小提琴。那把琴從此陪伴我一直到大學畢業結婚。 打背包,疊衣服,洗臉 我
第一次學會打背包的知識也是母親教給我的。記得文革中讀中學時是要下鄉學農。要把自己的行李打成背包背在身上帶到鄉下去。我不會打。就來問母親。母親解放
前參加過童子軍,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很會打背包。母親就教我怎麼樣把把背包帶先放好,怎麼樣把被子疊起放在背包帶上,怎樣把背包帶一步一步的正確的捆在疊
好的背包上,最後打好了一個很規整的背包 母親也是第一個教我疊衣服的人。大概在我十三,四歲時的一天,母親對我說你過來我教你怎麼疊自己的衣服,你要學會獨立生活的能力,要會自己疊衣服。母親從怎樣疊褲子教到怎樣疊衣服,一遍一遍的的教會了我怎麼去疊好自己的衣服。 我小時候總是洗不幹凈臉,母親常常對我嘮叨,你是貓洗臉,隨便抓兩下就完事。母親總是不厭其煩的教我洗臉,怎麼用肥皂,怎麼用洗臉毛巾,怎麼洗乾淨耳朵脖子鼻子。我記得直到我16歲時,母親還親自幫我洗過一次臉,一面洗一面教,當時因為已經16歲是很大的人了,那種不好意思的感覺至今還記得。 英語 1978秋天,我通過文革后的第二次高考入學考試(也是文革后第一次全國統一高考), 來到北京讀書。那時的北京正處在改革開放的前夜,高校中知識界到處瀰漫著一種對外部世界的好奇和對外語學習的狂熱。 我高考時英語只考了兩分(當時英語不進入高考總成績,只是參考), 看
到班上很多同學英語都比我好,心裡十分著急。班上的英語班分為快班和慢班。我自然是被分到了慢班。為了加快英語學習的進度,我要求加入快班的學習,也得到
了老師的同意,但是英語快班的學習代表(這小子現在混到國務院某部的副部長了)老來騷擾我,說我英語水平低,勸我回到慢班去,把我氣得要死。 正
在這時,母親來北京開會編教材。同母親談起此事,母親也跟著很著急,問我需要什麼幫助,我說第一要個錄音機。第二要找個英語老師吃小灶。母親馬上行動,到
處託人買錄音機找英語老師。錄音機不用託人以後不久就在市場上買到了,是日本松下出的那種磚頭錄音機。英語老師趙老師則是母親託人幫找到的,趙老師是中國
社科院的一個研究員,當年曾經做過陳納德飛虎隊的英文翻譯。母親帶我去拜了師,以後每個星期天晚上我都去趙老師家上課,從此我的英語有很大提高,在入學第
一年的全校英語競賽中,我居然以高考英語才兩分的底子拿了第一名,給趙老師長了臉,在那個英語快班班代表面前也狠狠出了口氣。 會計師 執照 我十多年前就通過了CPA考試,也早取得了申請CPA執
照所要求的工作時數。可我一直沒有去申請執照。一來是因為現在的工作的提升和有無這個執照已經關係不大了。二來是因為申請執照要通過一個職業道德考試,怕
麻煩,懶,就一直拖著沒有去申請。母親在美時,知道此事後,就不斷對我說,你香都燒了,頭也叩了,就差作個揖就拿上執照了,為什麼不去申請呢?技多不怕壓
身,多一個安身立命的本錢總是好的。我說好好,但沒有真做,一直敷衍著她。母親回國后一直記住此事,每次給她打電話她必定問此事,你的會計師執照怎樣了?
申請進展如何。在母親的嘮叨下,我只好動手開始申請了。母親如此的認真關心和教誨,不去申請真是太對不起她了。就這樣,在母親的誨人不倦的嘮叨下,我在去
年四月終於拿到了早該拿到的CPA執照。 我這一生中得到過很多人的教誨和影響,但母親的教誨最認真最負責最仔細,就像那山中的清泉,綿綿不斷永不停息的流淌過我的心頭,滋潤著我。母親永遠是我人生中最偉大的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