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

那天回來，媽媽在車窗外遠遠的地方站著，投來憂鬱而渾濁的目光.

晨風吹來，掀起她乾枯花白的頭髮，我不忍再向媽媽投去最後的一眼。因為我知道，在我走後，她會大哭一場，也因為她不忍讓她的兒子看到她的痛苦。

一月的寒風中，朦隴的淚眼中，媽媽單薄的身影永遠伴隨我孤獨的心，飄泊去遠方。

歲月流逝、光陰如飛，對於我們這些身在它鄉的飄遊者，經受著異種文化移殖時對人心靈深處最刻骨銘心的衝擊，往事如同昨日的夢幻，時常從記憶的層層迷障中浮涌而出。

無論我走到哪裡，在那遙遠的故鄉，那生我養我的那片黃土地，那令我魂牽夢繞的故土上，總會有那些個記憶中的影子，儘管那種生活和文化給我生命帶來的局限和 苦痛，至今流淌在我的血管里，但是那曾經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且是我此生幸福唯一的歸屬。

回去看鄉下的村子. 如今老一輩的大爺、老奶奶都已經不在了. 在農村老人和孩子都是閑人, 在一起的時間最多.

記憶中的故鄉人, 貧困、善良和單純, 但是他們又固執、愚昧和麻木. 故鄉是童年的天真、夢想和流失的青春年華. 今天我們可以得到物質的生活享受, 但是獲得這些物質的代價是人與人之間為爭奪財富的無情競爭.

兒時的玩伴都在為生活而奔忙, 有許多象我一樣背井離鄉. 古人有井床的說法, 指的是井的圍欄. 所以才有李白的千古絕唱: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是背井離鄉的遊子對故鄉風情的綿綿不絕的苦思, 是對歲月河山的眷戀, 是對生命的無奈.

故鄉是月老的影子, 能否拉住問個究竟?
故鄉是飄飛的風箏, 好想拉近看個仔細;
故鄉是悠遠的笛聲, 總想走近聽個清晰;

她是寂寞的伴侶, 消撫眉頭的鄉思;
她是無情的歲月, 消磨故人的記憶.
她是遊子心中永恆的倦戀.

記得電影<<阿甘正傳>> (Forest Gump) 片頭和片尾那一片在空中漂飛的羽毛嗎? 生命就是那樣的飄忽不定. 不管你是大人物或者是平凡的小人物, 到頭來萬物皆空.

想起了三毛的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那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流浪遠方流浪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
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
為了寬闊的草原
流浪遠方, 流浪

還有還有為
了夢中的橄欖樹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那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為什麼流浪遠方
為了我夢中的橄欖樹.

不知道一百年後的人們如何看待我們這代人, 一個大變革的時代, 把人的心靈撕碎后, 攪拌上物質的利誘然後一起重新注入到我們的血管中.

這是一部美國老電影的主題曲, 每次當我聽到這婉轉凄涼的曲調時, 便想起那些逝去的時光:

如果你聆聽，
你會聽見這條河在呼喚: Wailerie;
有一條河叫不歸河
它有時安詳平穩，
有時狂野奔放在不歸河上，
愛就象一名遊子永遠順著水流衝擊而下，
迷失在波濤洶湧的海上;
我聽見河水呼喚著的聲音， Wailerie 不回來，
不回來…Wailerie;
我聽見我的情人在呼喚，
回到我身邊吧;
在河上，我失去了我的愛;
我的心永遠思念他;
往事成空，
大江東去
Wailerie，Wailerie，
他將不再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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