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蘆笛 文明真空與未來中國潛在的危機(二)

作者:light12  於 2010-6-3 02:07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

時間: 02 6 2010 13:13

作者:蘆笛 在 蘆笛自治區發貼, 來自 海納百川


一、文明的內容與顯隱


如所周知,現代西方學者傾向於用「文明衝突說」來解釋歷史甚至預言未來。最著名者當數亨廷頓的《第三波》,記得那是80年代最熱門的書籍之一。但早在70年代初的地下讀書運動中,我看了費正清的《美國與中國》,便已熟知這套路了。老費也是用文明衝擊來解釋中國近現代史的,那震撼之大,給我留下了終身影響。在那之前,我熟知的只是馬克思的「唯物史觀」,從未見過用文明互動來解釋歷史的全新思路,這也算是西洋文明對我這個中國偽文人(不是文人,遠勝文人)的一大衝擊吧。

正因為已經有過這種理性經驗,我才沒覺得亨廷頓那破書有什麼稀罕的。事實上,他作的預言業已破產,或至少被嚴重質疑。但我若不上網,便打死我也想不到世上竟然會有寒江月那種只配坐肉蒲團悟道的蠢貨(SH?尚待老加前去考證),連亨廷頓那本書都從未聽說過,這才會悍勇絕倫地出來宣布「中華文明是個偽概念,根本不存在」,還敢覥顏自稱是文科學者,連累普天下廣大文科學者和她一起丟臉。既然如此,哪裡還有什麼中西文明衝突?鬼子只需浩浩蕩蕩開進無人區來便是,豈還會有義和團用祖傳精神文明結晶硬氣功,去跟代表鬼子物質文明的馬克辛重機槍衝突的怪事?

但這些學者使用這個概念之前都從未界定,至少我本人不記得他們這麼做過。這種概念,似乎成了亞里士多德所謂「範疇」,也就是外延最大的概念,因而無法給出定義來。但細想似乎又不是這麼回事。我可不比老金博學多識,擅長的是思而不學則殆,但想了半天仍然無法給出個標準邏輯定義來,只能囫圇說說樸素感覺。

所謂「文明」,就是某個地域內的居民一切智力活動成果的總合,它包括宗教、文化藝術、科學、學術(指科學以外的學科)、生活方式、思維方式、道德倫理與其他價值觀、mentality(心態?),等等。

根據其表現與生存力,文明可分為兩大部類:顯性文明與隱性文明,前者屬於精英,在很大程度上與「文化」同義,也就是寫成書本的各種學說,包括宗教、文化藝術、哲學、科學、人文學科和其他由台灣芋仔和番薯們譯為「意締牢結」(ideology,大陸譯為「意識形態」)的東西,而後者屬於草根,類似所謂「不成文法」,不是寫下來的東西,主要表現為人民的心態(mentality)、反應定式、思維特徵、潛在的價值信念、行為規範,等等。

這兩類文明中,前者最容易看見,因而也時時是學者討論的熱點。老金那系列似乎就只談了看得見的儒家文化,但在我看來,其實後者雖然看不見,或是不容易那麼看見,但作用更大,生命力更旺盛。

在過往一個半世紀中,儒家文化已被徹底淘汰,蕩然無存,徹底失傳。今日中國無一人懂此道(maybe老蘆可勉強算懂3/10-7/10的人),要知道這一事實,看看文盲于丹、蔣慶輩的垃圾文字足矣。如今學校里開設的所有科目,無一門與傳統文明有關,即使是中文,也是經過西式改造的雜種,絕大部份辭彙反映的概念都是洋貨,句法、語法都是模仿西貨制定的;歷史也是用西洋方式整理、研究、解釋、傳授的;藝術也類此,小說詩歌戲劇雕塑美術等等,一律使用西式技法。凡是純國貨都無生機,格律詩便是榜樣。

這毫不足奇,我早在舊作中指出過,西學東漸前,中國人從未有過嚴格意義上的認識活動,無學術可言。就連馮友蘭那國際知名的新儒家都不能不承認,中國有哲學史,學者知道該怎麼做學問,始於胡適從美國奧林比亞山上偷來了天火(《馮友蘭自述》,載《新浪讀書》)。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華夏文明倒真是個「偽概念」,因是無人區,鬼子自然能浩浩蕩蕩開進來順利佔領,不曾遇到任何象樣抵抗。

如今尚存的所謂「華夏文明」,其實是隱性文明,也就是千百年為儒道釋模塑出來的人民的心態(mentality)、反應定式、思維特徵、潛在的價值信念、行為規範等等,就是它構成了文明衝突的主體。

如所周知,中國對入侵西洋文明的抵抗,從未表現為文化大論戰,亦即以國學去痛批西學,或至少是指出西學的窳陋、粗放、纏夾不清之處(如老蘆用西學去刻薄國學一般,除了用九陰白骨爪將《老子》、《孫子兵法》等經典戳得千瘡百孔外,還公然寫出《我為蘇東坡改文章》,就貼在東海一梟的論壇里,他還不是只能默默忍辱),而只能由士紳利用愚民早就給模塑好的心態、行為規範與反應定式,把他們煽動起來,掀起轟轟烈烈的三元里人民抗英鬥爭;廣州人民反入城鬥爭,火燒十三行;義和神拳扶清滅洋,「扒飛車,搞機槍(「巴」之誤?),撞火車,炸橋樑」(紅色經典《鐵道游擊隊》插曲),砍倒電報桿,火燒洋教堂,痛殺二毛子……。總而言之,正因為咱們的顯性文明上不得台盤,無法擺出堂堂陣勢來大破連環馬,所以只好「禮失求諸野」,「民心可用」,靠暴民的拳頭去代替學者們的腦袋。

因此,「新儒家」們咬牙切齒,痛恨毛共徹底毀了中國文化,雖然不是毫無根據,但未免張大其詞。敝鄉有句俗話:「爛泥糊不上壁。」台灣沒搞毛共那套,先總統蔣公還百計弘揚國學,不但專門針對咱們的文化大革命搞什麼「文化復興運動」,還把國學當成類似大陸政治課,讓小學生回答:「拒絕吸食安非他命(或其他毒品,記不得了),到底是以下哪一種:1)禮;2)義;3)廉;4)恥?(NND,我想了半小時也沒想出正確答案來,就連「廉」都無法排除)請問他們現在還有多少國貨留下來?又有幾個台灣年輕人,對國學經典的熟悉比得上對日本動漫的熟悉?海峽兩岸的人的心態、行為規範與反應定式,等等,到底是相同點多,還是相異點多?為何徹底毀滅中國文化的毛共沒能去除那相同點?

舉個最近的例子來說吧,富士康的12跳,為何不會發生在歐美在中國開的工廠里?台灣人欺負外籍勞工,把他們視為低人一等的生物,老闆的虐待可以遠遠勝過共干,早已臭名遠揚,遐邇皆知。90年代有群福建船員實在受不了船長的虐待,奮起抗暴,用極度殘暴的手段殺死了船長,當時轟動了台灣全島(這可是《中央被日報•國際版》報導的哦)。可這種事就是斷不了根。幾年前,泰國勞工不堪台灣僱主虐待,又在台灣大規模暴動,再度轟動全島。這種事為何不會發生在歐美?我一位朋友是商界高級職員,在台灣大班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認為那是她一生最痛苦的經驗,跟在美國老闆手下工作完全兩樣。

台灣人甚至歧視到越南菲律賓等國去的所謂「外籍新娘」頭上去,好像人家有什麼不幹凈之處,類似印度「不可接觸的賤民」。而同樣是外籍新娘,若是娶的是烏克蘭、白俄羅斯的毛子(那毛可以多到摸不到皮膚,如同動物的fur一樣,更不必說中人立死的腋臭了,只有喪失了嗅覺的老加,才不需要防毒面具),則立馬便成了《天仙配》,只合高唱:「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隨手摘下花一朵,我與娘子戴發間。從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這是一位70後台灣人在《我們台灣這些年》中坦率承認的。這種心態與反應定式,難道不是大陸人的標準心態與行為?

早說過許多次:偶然的歷史原因造成海峽兩岸的分裂,為社會學家提供了再理想不過的對照實驗。從這個實驗中不難看出,無論是否政府動用暴力摧毀,兩岸傳承的顯性華夏文明都蕩然無存了,留下來的只有隱性文明,正是郭老才子的《滿江紅》所說:「太陽出,冰山滴,真金在,豈銷鑠?」所謂冰山,就是顯性文明,而真金則是隱性文明。在我看來,所謂東西文明的區別,就是兩家隱性文明的區別。所謂文明的衝突,也就是兩個隱性文明的衝突。

凡是海外赤佬,似乎都該知道這點。到西方后最大的衝擊,不是什麼人家科學發達,國家富裕,物質享受一流,人民個個文化教養深厚,才智超群,而是別的東西。和中國學者比起來,大部份鬼佬都非常無知,起碼在80年代以前如此,蓋他們是看電視長大的,而我輩是看書長大的。我在舊作中介紹過,我認識的一位英國姑娘連高爾斯華綏是誰都從未聽到過,一位法國姑娘不知道拿破崙第三與第一的關係,甚至不知道拿破崙第三的存在,硬要跟我說《包法利夫人》是司湯達寫的,還死不服輸,最後還是靠上網去查解決爭論(那時網路問世還不久)。後來遇到的兩位法國博士生更無知,其中一位姑娘不知道法國國歌是什麼,當我忍不住表示震驚時,她還傲然地說:我為什麼要知道?知道了有什麼用處?另一位姑娘雖然知道是《馬賽曲》,也會哼哼兩句旋律(還哼不全),卻說不出歌詞來。

然而這些相當無知的鬼佬們與我輩有個本質不同:心懷坦白,光明磊落,誠實忠厚,氣度恢弘,富於愛心(當然這些品德只是相對國人而言,鬼子並非天使,壞人多的是),常常表現出國人無法理解的無緣無故的愛,基本見不到國人中常有的無緣無故的恨,更見不到陰暗猜疑、疑神疑鬼等國人最引為自豪的大智慧。我孩子剛出國時12歲,英語一竅不通,但就連他處在黑洞中時也能察覺這點,對我說:這兒的人好處,心眼大,不容易得罪,不隨便記仇,云云。

您說這是怎麼回事?好像人家也沒像大陸那樣由政府開設政治課,到處張貼「五講四美三熱愛」,也沒像台灣人用「禮義廉恥」作選擇填空,該怎麼做人的教導也不見於他們的教科書(起碼中學以上的教科書沒這些內容,我孩子是在國外上的中學,對這點我有相當把握,大學就更不必說了),似乎也與宗教無關。蓋歐洲與美國不同,宗教已經基本「老兵不會死,他只會淡出」了。在我認識的鬼佬中,信教與否對人品似無顯著影響(當然樣本太小,不足以構成統計意義)。

因此,這種心態、反應定式、行為規範等等,不是文字教育的結果,而是千百年來的生存環境潛移默化使然。這就是看不見的隱性文明,它構成了最強大的文化傳統,但去書上找是找不到的。

這種隱性文明是怎麼形成的?我不同意老金的唯物史觀,就算那能解釋俄國人與中國人的區別,仍然無法解釋中國人和日本人的區別。兩者都是農耕文明,都信奉集體主義,都沒有人道主義與人文主義傳統,但中式與日式集體主義完全不同,我已經在舊作中講過了,不擬在此重複,只想補充三點:日本人不興內戰內行,外戰外行;日本人悍勇絕倫,寧死不屈,恰與中國人的貪生怕死程度相當;日本人雖無原創能力,但學習能力一流,恰與中國人缺乏學習能力的程度相當。兩國的顯性文明都差不多,無非都是儒道釋,是這些民族心態、性格反映出來的隱性文明,而不是聖賢經典,更不是生產方式,構成了兩國最大的區別。

我在舊作中說過,文明的形成是個多元函數,影響它形成的因素很多,絕不止經濟基礎一個,而是包括地理,氣候,自然環境,人口密度,社會制度,文化傳統等等各方面因素,甚至有許多無從預測、無法generalize的偶然因素。決定歷史發展的最主要的因素,除了歷史人物的主觀作用和其他偶然因素外,最重要的還是文化傳統。當一種文化傳統因為適合社會需要而被篩選出來,通過長期磨合,彌散到草根,形成隱性文明,熔鑄出一種全民最適的生活方式之後,它就很難更改了。若是遇到外來生活方式的強烈衝擊,該民族便會逸出運行千百年的軌道,失去了最適生活方式,因而引出無窮的社會動蕩,跟剝了殼的烏龜一樣,在沙灘上痛苦地輾轉翻滾,直至滾平半畝沙灘,而這痛苦便是隱性文明與外來觀念捍格難入引起的。

第三世界國家包括中俄在內,都是處於這種剝殼(博客?)狀態。要改變這種狀態,絕不是「制度決定論」者想象的那麼簡單,只需來個暴力或非暴力的革命,模仿西方建起新的制度來即可。民國實驗與俄羅斯實驗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這道理不難明白:前面已經說過,隱性文明慣性極大,即使用暴力都難得摧毀,豈能指望靠建立一個新制度便能把那頁翻過去?而沒有與之相匹配的隱性文明作基礎(不是經濟基礎,而是文化基礎,這就是我和馬克思唯物史觀的根本分歧),要建立一種新制度只能貌似而實非,掛羊頭賣狗肉。

隱性文明的涵義還不止此。老金已經解釋過,究其實質,儒家乃是「人事關係學」,關注的重點是通過理順人際關係來建立和諧社會。儒家的理想社會與物質繁榮無關,只有一個指標:是否和諧,其手段則是建立一種「善良的等級制度」,其要義是把家族關係放大到全社會規模,將權力道德化(易中天語),造成一種權力與道德相結合的社會等級制度,實行下級絕對服從上級,毫無權利可言,當然也就不可能有平等觀念以及「機會均等,費厄潑賴「。但這種等級制度標榜的是道德,亦即社會上的上等人也該是道德上的上等人。通過這種粗陋的社會設計,孔孟指望靠上級的單向施恩。去消弭剝奪下屬權利必然造出的社會弊病,其具體操作原則便是後世補充的《朱柏廬治家格言》,為老蘆終生信受奉行。

這就是儒家為何要在宣揚絕對服從的奴才哲學同時,也要強調仁愛(「仁愛」其實是對上級[君王、父親、丈夫]的要求,下級並無仁愛的資格,下級的美德是忠、孝、節,平級則是義),強調「中庸」(也是對上級的要求),也就是不要走極端,以免引起嚴重惡果。兩者的設計目的都是「緩和階級鬥爭」,指望用上級的單向施恩,去抵消他們予取予求必然引來的下級怨恨。

因此,在儒家經典里絕對看不到仇恨宣傳,更沒有邪惡計謀的教唆,蓋這兩者都與旨在締造和諧社會的聖賢之道格格不入。就算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有濃重的家族氣息,它畢竟沒有教唆你去和別的家族打冤家,械鬥仇殺,更沒有教唆你如台灣人或大陸人那樣勢利,去欺負進城的鄉巴佬,逼得逆來順受慣了的福建農民都忍無可忍,殺死船主還不解恨,還要將其碎屍萬段。

然而如所周知,國人中最常見的就是無緣無故的仇恨與酣暢淋漓的窩裡斗,這可完全違背了祖師爺的意思。這可不是毛共造的孽,毛只是將這背時傳統發揚光大到了最高最活的頂峰罷了。他代表的其實是國人心目中大智慧的頂峰,那就是與建設毫不相干的「與人奮鬥其樂無窮」,把整人、控制人發展為一種空前絕後的藝術。

但這藝術並非他首創,而是隱性文明的久遠積澱。從《國語》中的《司馬錯論伐蜀》,到法家特別是韓非子兜售的那些讓人不寒而慄的整人手段,到《三國演義》中諸葛軍師無窮無盡的妙計,一直到易中天《品三國》以及「當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兒》中對種種「利益博弈」高招的深文周納的鉤沉顯隱,過往兩千年的文明中隱藏著一條從未間斷、代代推陳出新、於今尤烈的「灰線」。

我之所以不稱它為「紅線」(這其實是英文成語,red thread,只是許多國人不知而已),乃是它從未如孔孟之道一般被官家表彰提倡過,但它不但從來是輔佐主流文化不可或缺的革命的另一手(看看朝廷重大政策辯論即可知道這一點),而且比顯性文化更有生命力與感召力。《三國演義》、《水滸傳》成了歷萬世而不朽的遊民經典,至今非但未被淘汰,還成了名家嘔心瀝血去闡發其中的無數陰謀詭計的攻關課題,以最大限度地敗壞國民心術(我為易中天惋惜的就只有這點,卿本佳人,緣何做賊?要是不寫那什麼鳥的《品三國》,錢當然少了不少,但身後名聲恐怕要好得多),似乎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當然,隱性文明也未必都是「師爺心術+痞子手段」,也有好東西。老金注意到,在傳統社會,一般而言,社會下層的道德水準要高於上層。但他沒有指出原因。其實這就是靠草根隱性文明使然。儒學不過是一種空想主義,其基本假設是「人皆可以為堯舜」,亦即人性是可以無限改造的,這隻反映了聖賢對真實人性的認識徹底闕如,我已在《試論孔孟之道對人性認識的偏離及其流弊》中闡述過了。因此,它要成為全民奉行的顯性文明,根本就缺乏有說服力的推銷手段,缺了一個普適的震懾手段,因而無法用可行的「他律」,去代替毫不可行或起碼是極度有限的「自律」。

提供這個「他律」手段的「革命工藝學」,不是董仲舒也不是程朱發明的,而是無數落魄士人實行「三教合一」的輝煌成果。只需看一眼《兩刻三言》,《聊齋》等章回小說,立刻便能洞見這一點——幾乎沒一篇不是「文以載道」的政治宣傳品,宣傳儒家那套天理大義,也沒一篇不把佛家的因果報應用作勸善的強大手段。而這些垃圾又被更劣等的文人編成評書、唱詞、戲劇,成了社會各界唯一的娛樂內容,把所有的人一網打盡。無論賢愚不肖,達官貴人,文人騷客,販夫走卒,村夫市儈,統統給罩在那洗腦的大蒸籠里。餘生也早,頗認識許多前清或民初生的前輩,凡是女性長輩都不識字(「女子無才便是德」么),連一句孔夫子的教導都背不出來,但儒家的基本教義完全成了她們的行動本能,而支配她們行動的潛意識動機便是冥報。

冥間的威懾力當然不是無限的,閻羅殿里上刀山下油鍋雖然可怕,比起朱元璋在此世的剝皮實草畢竟遙遠得多,然而就連掛在縣官大堂上的前任人皮標本都無法遏止貪污的洪流,冥報又何足道哉?誘惑大到一定程度,便是不可威懾的了。這結果便是造出一個兩元背反的病態社會,社會成員的道德水準與受誘惑的可能性(亦即社會等級的高低)成反比,如陳寅恪所說:「中國之人,上詐而下愚」,跟孔孟設想的「道德梯度也就是社會等級梯度」完全相反了。這種病態社會之所以能長治久安,靠的完全是下愚麻木不仁提供的穩定性。

這就是西洋文明入侵為何會摧毀了中國傳統文明的精華,只留下爛污貨來——「破除迷信」一勞永逸地取消了冥報的威懾。在這種情況下,若還想維持「人生而不平等」的等級社會,當然只會造出一個上下俱詐的恐怖社會來。而且,離開佛家的「革命工藝學」,儒教就再也不是教了,任何復活那空想主義的企圖都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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