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蘆笛 紅色恐怖:「仇恨與復仇的讚美詩」(一)

作者:light12  於 2010-5-24 10:04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已有3評論

時間: 23 5 2010 20:47
作者:蘆笛 


從政府成立那天,布黨便顯示出了與眾不同的鐵腕。1917年12月,罷工在彼得格勒的印刷廠爆發,列寧當即下令,罷工工人應作流氓處理。如果罷工繼續下去,就該逮捕他們。他責備蘇維埃政權太軟弱了,下令對公民實行系統的「登記與監督」,以刑罰作為威懾手段,強迫所有的人勞動:

「這個登記與監督制度的目的很清楚也通俗易懂:每個人都應當有麵包,有象樣的衣著鞋襪能讓他到處走動,有個溫暖的住處,應當自覺地工作;無賴(包括任何想逃避工作的人)都不得閑逛而應該關在監牢里,或是以從事最沉重的強制勞動服滿刑期;這些無賴的命運也理所當然是富人的命運——所有試圖規避社會主義規定與法律的富人都該有同樣下場。」 [1]

1917年12月25日,列寧在《如何組織競賽?》一文中再次強調必須鐵腕鎮壓所謂「流氓」(亦即罷工工人):

「富人和流氓是同一硬幣的兩面,他們是資本主義哺育出來的兩種主要的寄生蟲;他們是社會主義的主要敵人。這些敵人必須置於全民的特殊監視之下,必須為他們最輕微的違反社會主義社會的法律和規定而受到無情懲罰。在這方面表現出任何軟弱,猶豫或溫情脈脈,都是對社會主義的巨大犯罪。」 [2]

在同一篇文章中,他還制定了對「富人、流氓以及逃避工作的工人」的各種懲罰措施:將其投入監牢;令他們去掃廁所;在他們刑滿被釋后發給「黃卡」,以便所有的人都將其作為具有特殊危害的人加以監視;從每十個閑人中抽出一個來當場槍決;可改正的則交保釋放。這些措施中,最結棍的還是對閑人逢十斃一,而這種野蠻規定居然也就收在《列寧全集》中,用以指導全世界的無產階級!

在1918年4月出版的《蘇維埃政府目前的任務》中,他強調指出:「專政是鐵的權威,在鎮壓剝削者以及流氓的時刻,它必須具有革命的大膽、迅速與無情。」「任何工廠、農場、企業中一切違反勞動紀律的人都對飢餓與失業負有罪責」,「我們必須知道怎樣發現這些有罪的人,將其送交審判,予以無情懲罰。」[3] 當工人遵循多年來的傳統,不顧布黨禁令,在5月的「聖尼古拉節」休息而不來上班時,他拒絕向傳統屈服,命令:「與『尼古拉』 節妥協是愚蠢的。我們應該讓契卡全部出動,槍斃那些因為『尼古拉』節而不來上班的人。」他還要求,類似的「預防性暴力」也該在耶誕節和新年前準備好。[4]

1918年8月8日,列寧在黨內通信中強調以大規模的恐怖「恢復革命秩序 」:

「我們必須採取根本行動:大規模搜查,槍斃擁有武器的人,大量除去孟什維克和不可靠的人,撤換倉庫的衛兵,代之以可靠的人。」[5]

對工人如此,對農民又如何?由於布黨對糧食購銷實行國家壟斷,農民不願以賤價出售糧食,城裡出現糧荒,列寧便於1918年1月14日下令派出武裝搶糧隊到農村去搶奪糧食:

「(人民委員會)向全俄糧食供應委員會以及糧食供應人民委員部提出:加緊派出政治委員們以及人數眾多的武裝工作隊,採取最革命的措施,進行運載、徵集和分配穀物等的運動;加強與投機倒把者的無情鬥爭,直接向地方蘇維埃提出就地槍決抓到的投機倒把分子與破壞分子。」[6]

列寧還命令在農村成立所謂的「貧農委員會」,由所謂「貧農」作卧底,領著「餘糧徵集隊」去搶劫村裡的「富農」。餘糧徵集隊再把搶來的糧食分一點給那些所謂「貧農」,作為對他們的獎賞。

當時俄國農村已經搞過土改,地主階級已不復存在。土地由村社均分給村民,每戶農家都有自己的份地。因此,農村的貧富差別是勤勞與否造成的,所謂「富農」其實是勤農;而所謂「貧農」則是惰農。布黨卻依靠這些遊手好閒、好吃懶做的鄉村二流子去搶奪勤勞苦幹的農民,列寧甚至鬧出理論笑話來,硬把「富農」說成是「農村的資產階級」,這完全是對馬克思階級劃分理論的放肆嘲弄,與毛澤東異曲同工。與中國的痞子運動相似,俄國農村的「貧協」成了個藏垢納污的去處,鄉村二流子們仗恃政府的武力撐腰,在村裡作威作福,魚肉鄉民,不但敲詐所謂「富農」,而且敲詐到中農頭上去,醜聞頻出,連布黨內部都嘖有煩言。列寧只好在這政策實行了大約一年後下令解散農村的「貧農委員會」。但他對農村「富農」們的莫名其妙的仇恨並未消散。

布黨的暴政激起了農民的反抗。1918年8月5日,奔薩地區的農民不堪布黨強搶穀物,起來武裝反抗,起義迅速蔓延到周邊地區。布黨派出部隊血腥鎮壓了起義。在此期間,列寧向奔薩地區領導發了幾份電報。蘇聯解體后,這些電報被公諸於世。

8月11日列寧發的電報如下:

「同志們!應無情鎮壓五個富農地區發生的暴亂。整個革命的利益需要這麼做,這是因為與富農的『最後的決戰』現在正在各地展開,必須為此樹立個榜樣。

1、弔死(確保人民都能充分看到絞刑的執行)至少100個已知的地主、富人和吸血鬼。

2、公布他們的名字。

3、搶走他們的全部穀物。

4、根據昨天的電報指定人質。

此事應辦得讓周圍幾百公里的人民都能看見、顫抖、知道、喊叫:『他們正在被絞死,並將窒息而死,那些吸血的富農們。』

收到電報后回電告知並報告執行情況。

你的,

列寧

找到一些真正堅強的人」 [7]



珍貴革命文物:列寧手書的電文原稿


8月19日,列寧又發電催促:

「古別爾尼亞執行委員會奔薩抄送古別爾尼亞共產黨委員會

關於你們最後到底採取了什麼嚴厲措施,去無情鎮壓五個區的富農並沒收他們的穀物,我至今毫無所聞,對此我極端憤怒。你們的無所作為是犯罪。應將所有的努力集中於一個區,將該區的所有剩餘穀物都搶光。任務完成後電覆。」 [8]

本人的翻譯水準太差,無法傳達出原文的神韻來,例如上述第一份電報中那段話,英文譯稿是:

「Do it in such a fashion that for hundreds of kilometers around the people might see, tremble, know, shout: 『they are strangling, and will strangle to death, the bloodsucking kulaks.』」

其中的施虐狂的語氣,似乎根本不是中文能傳達出來的,起碼我沒本事傳達。尤其是人民顫抖著喊出來的話,無論怎麼挑選字眼,都無法再現列寧想象中的那種恐懼入骨的吶喊,更無從表現出伊里奇在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強烈欣快感。

值得注意的另外一點是列寧完全顛倒了的價值觀。在他看來,搶光農民的糧食、餓死他們不是犯罪,不這麼做才是犯罪行為。這恰是國際共運的最本質特點,它顛倒了文明世界的一切價值觀。

早在納粹出世之前,布黨就發明了人質制度,並大規模槍斃人質,而伊里奇乃是最熱心的提倡者,並作了雄辯論證:

「將幾十個或幾百個煽動者(不管他們是罪犯還是無辜,是有意還是無意)投入監牢好些,還是損失幾千名紅軍戰士和工人好些?我絕對明確地認為,第一種更好。讓我被指控為犯了死罪和踐踏了自由吧——我承認有罪,但工人將因此獲益。」 [9]

所以,只要以工人階級利益的名義,便可濫殺無辜。列寧生怕他的同志不明白這點,多次諄諄告誡他們,無產階級專政就是不受任何法律約束、與選舉無關的無限暴力:

「專政就是直接依賴於不受任何法律約束的力量的權力。」 [10]

「……蘇維埃正是由這種專政(亦即一個不是基於法律而是直接建立在武裝群眾的力量上的權力)構成。」 [11]

.「無產階級專政是一個科學術語,它指明了起領導作用的階級,以及稱為專政的一種特殊形式的國家權力,亦即不是建立在法律或選舉之上,而是直接建立在全體居民中某一特殊階層的武裝力量上的權力。」 [12]

「專政意味著基於力量而不是基於法律的無限權力。在內戰中,任何勝利的權力只能是專政。」 [13]

這些話其實說得不完整,「無產階級專政」豈止不受任何法律約束?它同樣也不受任何傳統道德觀念與一切文明原則的約束。正如斯大林在其讀書眉批中指出的那樣:「軟弱、懶惰與愚蠢是惡德,除這三者外,其他一切都是美德。」[14] 因此,為文明世界一致譴責的殘暴、嗜殺、狠毒無情、欺騙、狡詐、背信棄義等等,只要符合革命需要,就都是布爾什維克黨人激賞的美德,而慈悲、善良、仁愛、富於同情心、憐憫心等等,都被布黨視為「軟弱」,乃是最大的惡德。

伊里奇的教導為同志們牢記在心,捷尓任斯基也力主抓捕人質:

「最有效的措施——根據你給出的名單,在資產階級中抓捕人質以補償資產階級造成的損失……。逮捕所有的人質以及嫌疑人,並將其關押在集中營中。」 [15]

托洛茨基和斯大林也是列寧最好的學生,都深得「革命堅定性」的要旨,是列寧要找的那種「真正堅強的人」,因此都臨危受命,去完成最困難的任務,兩人的解決問題的手段一模一樣——殺人殺到「階級敵人」魂飛膽裂,再不敢反抗,乖乖屈服為止。

為解決糧食供應問題,列寧在1918年6月間把斯大林派到伏爾加流域的察里津去,那兒是俄國的傳統糧倉。斯大林到那兒后立即開始大規模處決在黑市上抓到的做買賣的人、「反革命分子」、社會革命黨人、無政府主義者、保皇黨人,等等。

法國小說家、俄共黨員Henri Barbusse 當時跟斯大林在一起,他回憶道:「沒有一天當地的契卡總部不槍斃人。」夜裡,卡車的引擎持續空轉,好讓引擎的轟鳴壓下槍聲和受害人的尖叫聲。死者被裝進麻袋,在月光下被掩埋。次日受難者的親屬們便到處尋找掩埋的痕迹,把親人們刨出來重新安葬。 [16]

斯大林確實做到了他在給列寧的電報中作出的保證:「放心好了,我們的手不會顫抖」。不久后,大批糧食便源源不絕地運往莫斯科。

托洛茨基也是個「真正堅強的人」。內戰爆發后,他出任革命軍事人民委員,受命組建紅軍,去鎮壓白黨的武裝反抗。當時沙俄的軍隊早已不復存在,布黨控制的一點武裝鎮壓手無寸鐵的百姓猶可,要去與白軍作戰則根本沒用。托洛茨基於是把沙皇軍隊的舊軍官們找來,稱之為「軍事專家」,把他們的家屬當成人質扣押起來,派他們上前線去指揮作戰。他還發明了政委制度,給每個軍事指揮官派了個政委,規定任何命令沒有政委的副署就無效。於是具有戰鬥力的紅軍就這麼從無到有地組建起來了。

這些都還在正常範圍內。在整頓軍紀中,托洛茨基才流露出了他「真正堅強」的本色。他規定,對於脫逃、不守軍紀以及怯懦,其懲罰都是槍斃。他強調指出:「訓練我們的軍隊的最重要的原則之一,就是任何過錯都不能不懲罰,犯錯之後必須立即懲罰。」[17] 他把列寧提出的「十個閑人中挑出一個來槍斃」的懲罰措施用於管理軍隊,在打了敗仗的部隊中每十人里挑出一個來槍斃。政委的職責之一就是負責斃人。如果他本人被上面發現不夠儘力,就連他也要被槍斃。因為槍斃了許多政治委員,托洛茨基得罪了老布爾什維克們,但列寧堅定地站在他一邊。

因此,從布黨上天那天起,紅色恐怖實際上就已經開始了,它本身就是布爾什維克政權的存在前提,正如秘密警察頭子捷爾任斯基在1918年7月14日回答記者問時說的那樣:

「我們本身就代表有組織的恐怖,這點必須說得非常清楚。在革命時代,恐怖是絕對必要的。我們的目標是與蘇維埃政府的敵人作鬥爭,建立新的生活秩序。我們判案很快,在大多數情況下,在逮捕罪犯與作出判決之間只需一天。在幾乎所有的案件中,當罪犯面對證據時就坦白認罪了。還能有什麼爭辯比罪犯自己的坦白更有份量?」 [18]

但布黨公開宣布要在全國實行「大規模的紅色恐怖」,還是1918年9月1日的事,其借口是兩樁暗殺案。

1918年8月30日,列寧到莫斯科一家工廠去向工人演講。演講結束后,他走向自己的豪華轎車,卻被一個女人叫住了。那女人在距他三步之處向他連開三槍,有兩槍打中了他。殺手被該廠的工人制服,交給了契卡,而列寧的司機則把伊里奇拉回了克里姆林宮。因為害怕再度遭到暗殺。列寧沒到醫院去,而是把大夫召進宮來作了治療。「紅色經典電影」《列寧在1918》提供的官方版本與真實經過也差不多。

那殺手名叫卡普蘭,是社會革命黨人,也是個老革命。社會革命黨人幹革命的方式,便是搞暗殺。這卡普蘭當年就曾因謀刺沙皇政府的高級官員而被判終身苦役,坐了11年的牢,才因二月革命獲釋。她在牢里搞壞了眼睛,幾乎等於個盲人。然而她被捕后卻把事情全攬在自己身上,說那是她一人乾的,與他人無關,而且拒絕說出手槍是誰給的。就連神通廣大的契卡都無法粉碎她的堅強意志,逼她供出同夥來,只好在三天後把她槍斃了。這案件到現在也有爭論,因為卡普蘭幾乎是個盲人,要完成暗殺任務簡直就沒有可能。然而也有學者認為就是她乾的,說正因為她幾乎是盲人,才會在距離三步之處開槍還無法殺死列寧。本人覺得這似乎不太有說服力:既然幾乎是盲人,她還怎麼能認出誰是列寧?但此事與主題無關,按下不表。

同日,彼得格勒的契卡頭子烏里茨基被一位青年士官生暗殺。那殺手是為了他的朋友和軍官被無辜處決而復仇。[19] 這兩件暗殺案,便成了布黨公開推行「紅色恐怖」的借口。

從這點上最能看出新舊政權的本質區別來。前文介紹過,1881年,俄國的改革明君亞歷山大二世被民意黨人炸死。當時大臣們極度悲憤,曾考慮過是否實行連坐法,以後不管哪個革命黨人犯罪,都要讓所有的革命黨人負責,但他們畢竟有所不為,最後還是沒敢這麼做。 [20]

革命政府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列寧傷勢未愈便下令:「必須秘密和緊急地準備恐怖。」[21] 據此,1918年8月 31日,《真理報》莊嚴宣告:

「如果我們不想讓資產階級毀滅我們,我們就必須毀滅他們,這個時刻已經到來。我們的城市必須無情地清除腐惡的資產階級。所有那些紳士們都是算帳的對象,任何對革命階級構成危險的人都要毀滅……工人階級的讚美詩將是仇恨與復仇之歌!」 [22]

9月1日,布黨的報紙《紅色報》(Красная газета)宣布將在全國實行大規模紅色恐怖,並向全國人民發出了莊嚴誓言:

「我們將把自己的心化為鋼,讓它在自由戰士的苦難和血液的烈火中得到錘鍊。我們將讓我們的心變得殘忍、堅硬與不可感動,使得憐憫無法進入我們的心臟,使得它們在見到敵人的血海時絕不發抖。我們將打開那血海的閘門,絕不憐憫,絕不饒恕,我們將成百成千地殺死敵人。讓他們在自己的血里淹死。為了列寧以及烏里茨基、季諾維也夫和弗洛達爾斯基的鮮血 ,[23]讓資產階級的鮮血流成洪水——更多的鮮血,儘可能多的鮮血。」 [24]

9月3日, 捷尓任斯基在《消息報》上號召:

「讓工人階級用大規模的恐怖粉碎反革命妖魔!讓工人階級的敵人知道,任何攜帶槍支的人被抓到都將被就地槍決,任何膽敢散布反對蘇維埃政權的最微不足道的謠言的人,都將被立即逮捕並投入集中營!」 [25]

9月中旬,季諾維也夫宣布要消滅一千萬人:「在蘇維埃一億人口中,我們將與九千萬一道前進,對其餘那些人,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們必須被消滅。」 [26]

這可不是虛聲恫嚇。共產黨人歷來是「說得到,做得到,全心全意為了人民立功勞」。烏里茨基被刺案發生后,契卡立即槍決了500名人質,他們的全部罪責就是「被推翻的階級的代表人」,還在喀琅施塔德槍決了400名前軍官。同月,根據列寧開出的名單,25名沙皇政府的部長和高官, 765 名沙俄軍官在莫斯科被槍決。 [27]




布黨當時貼出的傳單,標題是:「對白色恐怖的回應」

9月5日,蘇俄政府三位高官聯銜下令實行紅色恐怖,命令全文如下:

「經俄羅斯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國家委員會建議

決定

1918年9月5日

關於紅色恐怖

人民委員會在聽取了『全俄打擊反革命、投機與犯罪非常委員會』[28] 主席關於該委員會的工作報告后,認為在當前的形勢下以恐怖手段確保後方至為必要;必須派出儘可能多的黨內同志去加強『全俄打擊反革命、投機與犯罪非常委員會』的工作,以確保將社會主義共和國的階級敵人關進集中營,槍斃一切與白色組織有聯繫和密謀暴亂的人;必須公布所有被處決的人的名字以及對他們採取措施的理由。

司法人民委員
Д•庫爾斯基
內務人民委員
Г•別特洛夫斯基
人民委員會執行長
В•伯恩其-布魯耶維奇」 [29]

內務人民委員別特洛夫斯基並下達了《關於人質的命令》:

「立即逮捕各地蘇維埃已知的右翼社會革命黨人。必須將大量的資產階級分子抓為人質。若對方顯示最輕微的抵抗意圖時,則應槍斃所有的人。各地執行委員會應在這方面發揮特殊的主動精神。公安部門和緊急委員會應採取一切措施查清和逮捕所有嫌犯,並無條件處決一切參與反革命與白衛軍活動的人。……在大規模實施恐怖時決不能有最輕微、最輕微的猶豫!」 [30]

《契卡周報》為下級機關給出了執行槍決和監禁的指導方針:

「一、槍決適用範圍:

1、列在為契卡批准的特殊名單上的全部前憲兵軍官。
2、搜索結果提示有可疑活動的一切憲兵和警察官員。
3、一切沒有許可證而擁有武器者,情有可原者例外(例如蘇維埃革命黨或勞動組織的成員)。
4、一切有參加反革命活動嫌疑的持有假證件的人。若案件難以決定,應報契卡作最後審查。
5、出於犯罪目的與蘇維埃俄國境內與境外的俄國和外國的反革命及其組織來往。
6、一切中派和右派社會革命黨的活動成員(註:活動成員是指從中央到地方城市與地區的管理機構成員,武裝民兵成員,以及為黨執行聯絡通訊任務,執行任何命令的戰鬥組,在各個別組織之間執行任務的人,等等)。
7、一切反革命黨派的活動成員(憲政民主黨、十月黨,等等)。
8、死刑案件必須有俄國共產黨參與討論。
9、只要三個委員一致同意,槍決即可執行。
10、若俄國共產黨委員會代表提出要求,或俄國契卡委員會成員意見不一致,必須上報全俄契卡決定。

二、逮捕后囚禁於集中營:

11、一切號召和組織政治罷工,以及其他旨在推翻蘇維埃政權的活動,而又未被處死的人。
12、檔案可疑,而又沒有確定職業的所有前軍官。
13、所有的資本家與地主反革命的著名領導人。
14、所有的前愛國和反動組織成員。
15、全體(無一例外)社會革命黨中央委員和右翼人民社會主義黨人,憲政民主黨人和其他反革命。至於社會革命黨的基層工作人員,在他們簽署聲明譴責其中央機構的恐怖主義政策,對英法軍隊的觀點以及與英法帝國主義達成的一般協議之後,可以縮短關押期限。
16、孟什維克黨的活動黨員,根據第六段腳註中列出的方法處理。

必須對資產階級實行大規模搜查與逮捕。被捕的資產階級應被宣布為人質並被關押在集中營中,從事強迫勞動。為了恐嚇資產階級,還應該將他們驅逐出住宅,只給他們很短的搬出時間(24-36小時)。」 [31]

俄羅斯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革命法庭的第一任主席達尼謝夫斯基指示部下不得遵守法律:

「軍事法庭不應以任何法律標準為指針。這是一個在激烈的革命鬥爭中建立的懲罰機構。」 [32]

烏克蘭契卡主席馬丁•拉基斯(Мартын Иванович Лацис)在《紅色恐怖報》上指示下屬,告訴他們紅色恐怖的真實涵義就是濫殺無辜:

「不要去檔案中尋找罪證,查看被告是否以武器或言論起來反抗蘇維埃,而要去問他屬於哪個階級,他的背景,教育,職業是什麼。這些才是決定被告命運的問題。這就是紅色恐怖的涵義與本質。」 [33]

在內戰爆發后,他又敦促部下擺脫一切法律程序的約束,不必審判,只管放手殺人:

「內戰沒有什麼成文法……我們不但要擊敗現在的敵人,而且要顯示,不管是誰膽敢舉刀反抗現存制度,他就一定要被刀殺死。這就是我們在資產階級反對無產階級的內戰中處置資產階級的規則。…… 我們還沒有學會這些規則。他們成百上千地殺死我們,而我們卻在委員會和法庭的冗長的討論后,一個個地處決他們。在內戰中沒有審判敵人的餘地。這是一場生死鬥爭。如果你不能殺死他,他就要殺死你。如果你不想被殺,那就去殺人!」 [34]

在這些號召的鞭策激勵下,各地的契卡競相比賽殺人。據俄國學者拉津斯基披露,當時最常見的告示是:「只要有反革命活動的任何輕微跡象,下列人將立即被槍決」,接下來的就是長長的人質名單。他從秘檔中找到的一份《契卡周報》中說:「在許多城鎮中,大規模處決人質已經得到執行。這很好。在這種問題上,不徹底的措施是最糟的,它只能惹惱而不能削弱敵人。」 [35]

根據《契卡周報》和其他官方文獻列出的集體槍決名單,紅色恐怖發動后的頭兩個月內便有一萬到一萬五千人被處決。隨著內戰展開,大量的俘虜、嫌疑人和人質因為屬於「有產階級」而被處決。1919年2月至6月間,在哈爾科夫一地即有2千到3千次處決,同年12月,該城被布黨再次佔領后,又有1千到2千次處決,在頓河畔羅斯托夫(Ростов-на-Дону),1920年1月的處決次數為1000,在奧德薩,1919年5月至8月為2200;在1920年2月至次年2月為1500-3000;在基輔,1919年2月至8月間至少為3000;在克拉斯諾達爾,1920年8月至次年2月至少為3000;在庫班省的小城阿爾馬維爾,1920年8-10月間即有2000-3000次處決……。而這些只是部份名單。 [36]

五山城(Пятигорск)的契卡組織了「紅色恐怖日」,一天內便處決了300人。契卡通常命令當地共產黨組織為他們準備處決名單。一位契卡人員說,「這種令人不滿意的方法招致大規模的報私仇。……在基茲洛沃茨克,因為想不出什麼更好的主意來,於是便決定殺死住在醫院裡的人。 [37]

1920年底,在弗蘭德爾將軍被擊敗后,布黨誘騙其殘部投降,保證赦免他們。但在誘降成功后,克里米亞革命委員會負責人庫恩•貝拉經請示列寧批准[38] ,下令以槍斃或弔死方式,集體處決了5萬名白軍戰俘與平民。[39]

處決通常在監獄里的地下室內執行,有時也在城郊。被處決者被扒光衣服,由劊子手們分享其衣物和財物。受害人或是成批地被機槍掃射打死,或是被個別地用左輪槍打死。被個別槍決者在進入地窖時,行刑者即用槍對準其頸后開槍。地下室里到處是屍體,浸透了血液。在城外處決者則被卡車拉到行刑的地點,有時被命令為自己挖墳墓。[40]




哈爾科夫契卡機關附近的萬人冢中掘出來的屍體




哈爾科夫1919年被處決的女人質


據目擊者報告:

「整個寬大的汽車間的地上都是血,血、顱骨和一綹綹頭髮以及其他人的遺體混合堆積成了幾英寸深的可怕的物質……牆上有幾千個彈孔,濺滿血跡,沾著腦漿與頭皮……,一個長約十米,寬與深均為四分之一米的槽內盛滿了血……在這個恐怖的地方的附近,在同一房子的花園內,匆忙地掩埋了127個屍體,那是最近一次屠殺的產物……所有的屍體的頭顱都被砸碎了,許多屍體的頭顱甚至是扁平的。有的屍體完全沒有頭,但那頭不是砍掉,而是……扯掉的……。在花園的一角,我們見到了另外一個較早的墳墓,大約有80個屍體……肚子被劃開的屍體,其他則是殘缺的屍體,有的被徹底地糟踐過。有的眼睛被挖出了……頭,臉,脖子和軀幹都被刀傷覆蓋……有老人,男人,女人和兒童。一個女人和她八歲的女兒用繩子綁在一起,兩人身上都有槍傷。

在省契卡我們發現一個椅子(在哈爾科夫也是這樣),類似牙醫用的那種,只是有更多的皮帶把受害人捆在上面。整個水泥地板都被血液淹沒。那血染的椅子上沾著人皮和帶發頭皮的殘留物……在縣契卡也同樣如此,同樣是為血液、骨頭與腦漿覆蓋的地板,等等……這個房間里引人注目的是一塊木板,緊挨著它是一個類似活板門的陷坑(яма),受害人的頭被放在木板上,顱骨被撬杠撬開,腦立即便從破碎的顱骨中落入陷坑,那陷坑裡滿滿的全是腦漿。」 [41]

這並非個例,使用令人髮指的酷刑是布黨在全國的普遍實踐:奧德薩的契卡人員將白軍軍官用鐵鏈綁在木板上,緩慢地送入熔爐或盛滿沸水的儲槽,或是用絞盤撕為兩段;在哈爾科夫,活剝頭皮以及活剝手上的皮成了家常便飯——將受害人手上的皮剝下來做成「手套」;沃羅涅日的契卡人員將赤裸的受害人放進裡面全是尖釘的大桶,然後再滾動之;葉卡捷琳諾斯拉夫的契卡人員把受害人釘上十字架或是用石頭活活砸死;察里津與卡梅申流行「鋸骨頭」; 波爾塔瓦和克列緬丘格的契卡人員將神職人員軀體刺穿,活埋暴動農民;奧廖爾的契卡喜歡將受害人剝光衣服,把他們綁在冬天的街頭上,再向他們赤裸的身軀潑冷水,直至他們化為『冰雕』[42] ; 在基輔,契卡人員將老鼠籠子固定在受害人的肛門那兒,打開籠子門,再用火加熱鐵絲籠子,老鼠便不顧一切地嚙咬撕開受害人的肛門,鑽入受害人的腸子逃生。這酷刑可以持續幾小時,有時甚至持續到次日,直到受害人死亡。 [43]

根據總統平反政治迫害受害者委員會負責人亞歷山大•雅科夫列夫院士的證詞,神職人員受到的酷刑是最殘暴的:教士、修士被釘上十字架,被投入沸騰的瀝青大桶中,被活剝頭皮,被絞死,被迫飲下融化的鉛作的「聖餐」,被投入冰洞淹死……僅在1918年一年,就有3000名神職人員被處死。 [44]

暴行同樣施加到那些「反革命」婦女身上,在沃羅格達的拘留所,幾乎所有的女囚都被看守強姦了。 [45]

根據俄國歷史學家拉津斯基的調查,契卡當時流行的做法,便是將某個丈夫抓來作人質,等他的妻子上門來用自己的肉體贖回丈夫的性命。此時喝得爛醉的契卡官員便把那丈夫叫來,請他參加他們與那妻子的狂歡。 [46]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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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3 個評論)

回復 Cristal 2010-5-24 10:34
血腥!
回復 light12 2010-5-24 16:18
Cristal: 血腥!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
回復 Cristal 2010-5-24 18:13
light12: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
革命是自下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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