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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嗩吶 中華文明「行」在哪裡?(6)

作者:light12  於 2010-5-2 11:03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

時間: 30 4 2010 09:02


中華文明「行」在哪裡?(6)


金嗩吶


新儒學派主張堅持儒學治國,這裡面有感情的因素,就像台灣新儒家代表人物牟宗三說的:「身為一個中華民族的子孫,我們不希望佛教作為常道;就這個立場而言,我們同樣不希望以耶和華、摩西那一套,來作為中華民族的常道。」另外,全盤西化也有實際困難在裡面:「一個國家民族不能沒有常道,如果把常道去掉,那麼這個國家就麻煩了。」牟宗三這裡說的「常道」主要就是指孔子所闡發出來的仁義禮智信等人倫之道。海外新儒家想在這個基礎上全方位、深層次地引進西方文化。也就是這些新儒家希望自己能夠像當年新儒家朱熹那樣,批判性地吸收佛教,以儒學為主幹,把外來的佛學融合在一起,使儒學壯大起來,重新樹立起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學的權威,使中國文化沿著孔子所開創的內聖外王的軌道往前發展,最後在儒道釋中維護了儒學的主導地位。

日本學者丸山真男也提出過類似的說法,這就是所謂「古層」和「執拗低音」的說法。「古層」的概念是來自地質學的術語,「執拗低音」的說法是音樂學的比喻。丸山真男認為,在日本思想世界的「古層」上面,堆積的是儒學、佛教、天主教、自由民主主義等等外來思想,但「古層」即日本固有文化卻一直延續著。在近代日本,歐美近代思想雖然居於壓倒性「主旋律」的位置,但它也常常被低音部的某種音律,也就是日本自身的文化思想所修飾,這種「執拗低音」有時成為背景存在,有時被主旋律掩蓋,但是它始終存在,有時甚至壓倒主旋律。他以為,這和他一直強調的「一般知識、思想和信仰」是很接近的,一方面它是古老的,另一方面它是執拗的,任何一個主流思想,無論是外來的新觀念,還是上層的創造性思想,必然在進入社會生活的時候,經由深入民眾的一般知識思想信仰的影響,形成某種妥協和變形,甚至是改造和扭曲。

對於儒家的學問,我完全是門外漢,只能引用梁啟超對儒家學說的概括:「儒家哲學,範圍廣博,概括起來,其功用所在,可以《論語》『修己安人』一語括之,其學問最高目的,可以《莊子》『內聖外王』一語括之。做修己的功夫做到極處,就是內聖。做安人的功夫做到極處,就是外王。至於條理次第,以《大學》上說得最簡明;所謂『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就是修己及內聖的功夫;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就是安人及外王的功夫。」(註:這就是所謂的「八條目」: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在牟宗三這個新儒家看來,當代新儒家的使命還是使中國文化沿著孔子所開創的內聖外王的軌道往前發展,在現代社會中由「舊內聖」開出科學民主「新外王」,也就是從「道德主體」轉出「民主」與「科學」。

這實際上就是在傳統文化中尋找現代性的「內發性」元素,然後在本民族文化中發掘出使國家再度崛起的思想資源和精神動力。具體說,中國原典中沒有明確論及「民主」,可以對原典進行邏輯推演,論證出「民主」來,用易中天的說法,這種方式叫「抽象繼承」。依我這外行看,從邏輯上說,儒家的「舊內聖」推演不出科學民主的「新外王」,但是可以保留「舊內聖」引入「新外王」,當然,這個引入一是要有選擇,二是要循序漸進,做到我黨所說的「有理有利有節」。

我不知道台灣新儒學對政府有多大影響,好像台灣教育體系還一直把儒家文化當作哲學基礎。從當前台灣的政治社會實際情況來看,也能看出點這個意思。就連老蔣也是一樣,真的假的不說,至少表面上尊孔,還提倡「四維八德」:「禮義廉恥」「忠孝仁義信愛和平」。從我在海外接觸的港澳台來看,多少都能感覺到「仁義禮智信」的影響,待人處事「文質彬彬,溫良恭儉讓」。但同樣是這幫人,一到了大陸,就撕去了溫情脈脈的面紗,露出猙獰可怖的嘴臉了,造假便造假,行賄便行賄,看不出和大陸人有什麼區別。

另外,就是想方設法從傳統儒家文化中找出些和西方普世價值「暗合」的東西出來。比如說,西方的民主制度就是兩千年孟子說的仁政。蔡元培當年也以自由、平等、博愛,來解釋儒家的義、恕、仁。這項工作確實大有可為,搞得好還可以證明我們比西方又早了幾千年。再比如說,有人認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可以作為中國的人權思想來輸出。海內外新儒家們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成績卓然。實際上不僅新儒家在做,很多人都在做這項工作。我認為這是一項值得做、應該做而且容易做的工作。這不是調侃,這是我的真實想法。

說值得做、應該做是因為儒家學說有很多合理的地方,有些「放之四海而皆準」道德常識,而這些有益無害的東東,用中國人自己的語言說出來,而且是現代人看著非常優美的古代語言說出來,容易接受,便於記憶,效果可能會很好。比如將來中國實行民主憲政,可以打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旗幟,追求平等,可以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從策略上說這樣做使國人感到親切,甚至激發民族自豪感,至少招人反感的程度會輕一些。

另外,儒家學說本質上是保守的、封閉的。在當今社會出現的人慾橫流、過度消費等問題,用儒家理論糾偏、制衡一下未嘗不可。這罈子里的中醫人士都知道,用中藥治病本質上是用藥物的「偏性」糾正人體的「偏性」。於是就有了「熱者寒之」、「寒者熱之」,「虛則補之」、「實則瀉之」。目前對於種種社會問題,西方至少還有宗教,我們除了誰也不信的政治說教卻拿不出任何「思想武器」來,借用一下祖宗的玩意,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選項。

而且很多儒家學說的副作用現在都不用擔心了,比如說孝道,過去因為被過分強調,束縛了青年人的個性發展,現在似乎沒有擔心的必要。「卧冰求鯉」、「割肉療親」絕無可能出現,我們這些老傢伙不被「割肉療子」就已經知足了。

當然,還有個「度」的問題。前幾天還有人和我討論,說現在人太自私,文革時提出的「恨斗私字一閃念」沒什麼錯。泛泛這麼說是沒什麼錯,但如果農民養三隻老母雞就要挨整,當然是荒謬了。另外需要說明的是,這古老的儒家說教效果恐怕也很有限,古代社會也是問題一大堆,並不像書上描述的那麼好。有些問題不存在是因為社會活動簡單,不完全是儒家學說在發揮作用,但我想總比搬出那些政治教條好。

我說很容易做,一是因為大儒們有無數的語錄,要什麼有什麼,裡面總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就跟毛主席語錄一樣,雄文四卷不是都講階級鬥爭,總有些「為人民服務」、「兩個務必」之類的有益無害的東西。二是古文含義模糊,怎麼說都有理。如「格物致知」可以等同賽先生,以此說明科學精神;從莊子的「逍遙遊」、「齊物論」,可以推導出現代自由、平等、寬容等理念。這裡面最成功就是「天人合一」,現在連文盲都知道古人在兩千年以前就有「環境保護、生態平衡」的觀念,實際上是董仲舒借人與自然的關係闡釋人與人之間尊卑貴賤的位置。

我記得那句廣為流傳的「學而優則仕」,文革批林批孔的時候,「優」解釋為「優秀」意思是「讀書讀得好,就去做官去推行孔孟之道」。粉碎「四人幫」后,有學者出來大罵「四人幫」說這裡面的「優」還通假「悠」,是「悠閑」、「空餘」的意思,「學而優則仕」的意思就成了「學而有餘力者,不妨去做做官推行仁道。」到底誰對誰不對,我現在也糊塗。專家們上下一張嘴,橫豎都有理。

港台和海外新儒家的最大特點,就是以儒家思想和中國傳統文化為主要的價值之源,堅持「返本開新」、「中體西用」的文化立場,但並不反對民主、科學和現代化,而且認同民主憲政。希望在實行西方政治經濟制度的時候,能夠儘可能地保留中華文化傳統。其實當年就連陳寅恪這樣的文化保守主義者也認為中國的社會經濟制度已經不可救藥:「故所依託者不變易,則依託者亦得因以保存……自道光之季,迄乎今日,社會經濟之制度,以外族之侵迫,致劇疾之變遷,綱紀之說,無所憑依,不待外來學說之掊擊,而已銷沉淪喪於不知覺之間,雖有人焉,強聒而力持,亦終歸於不可救療之局。」

而大陸的新儒家和港台海外新儒家的最大區別,一是水平比較「菜」,經常鬧點弱智笑話;再就是認為中國絕不能搞西方民主憲政那一套。

其實這也是國民黨和我黨的根本區別。國民黨也搞獨裁專制,我黨也說民主憲政,但在我看來兩者都是權宜之計。我黨不管在掌握政權之前說過什麼,但最終目標是「人民民主專政或曰人民民主獨裁」(毛主席語錄),在這一點上,「共產黨人從不隱瞞自己的政治觀點」 我黨在全世界共產主義還沒有實現、資產階級還未消滅之時,要一黨專政到底,決無還政於民之心;而國民黨最終目標是民主憲政,要還政於民。大陸人對老蔣這位失敗的政治家最不齒的就是「獨裁無膽,民主無量」,這「獨裁無膽」固然跟老蔣的個人性格、魄力和能力以及國內外形勢有關,但另外一個方面,還因為他身上背著「民主憲政」的沉重包袱,猶如《水滸》中林沖帶著枷鎖迎戰洪教頭,幾個回合之後,就跳出場外乖乖認輸。以後柴進賄賂公差給林沖解開枷鎖,並拿出一錠大銀作為彩頭,比武重新開始后林沖方能亮出真本事。

以後蔣家父子到了台灣接受教訓,去他媽的民主憲政,先把方方面面搞掂再說。蔣經國有所謂「鬥士」之稱,用他在蘇聯學到的那套本事,跟三種勢力斗:和我黨斗,和美國人斗,和自由派斗。等到各種威脅都解除了,局勢也穩定了,不管個人是否情願,還要實行民主憲政,還政於民,這是國民黨的性質所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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