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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嗩吶 中華文明「行」在哪裡?(4)

作者：light12  於 2010-5-2 10:58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

時間: 28 4 2010 22:27


中華文明「行」在哪裡?(4)


金嗩吶


從道統上看，儒家文化從來都是佔主導，孔子孟子常提常新，即使外族當政，也更願意用儒家理論再加上中國傳統的文官制度治國。馬列毛在中國折騰了一百年，到頭來還得乖乖的滾蛋，搞和諧社會還得從儒家學說中找根據，還得搬出孔孟之道來馴服百姓，當然這在中國大陸能否奏效是另外一回事兒。需要說明的是文革的和五四雖然都是反傳統，但兩者有本質的區別，五四反的主要是「糟粕」，文革毀的絕對是「精華」。

被當代「國膽」摩羅指為「中國精神大崩潰旗手」的蔡元培就曾公開說過，儒家的五倫五常（據說張五常的弟弟就叫張五倫，不知是真是假，也許是調侃吧），除君臣一倫不合時代外，其餘諸倫與「仁義禮智信」五常都具有普適的道德價值。蔡元培還以自由、平等、博愛，來解釋儒家的義、恕、仁。因此，五四時代的知識分子，對傳統的人文精神和人生理念採取的多是一種認同的態度。五四代表人物胡適死後，老蔣送他的輓聯就是「新文化中舊道德的楷模；舊倫理中新思想的師表」就是對胡適的生平和思想的極好寫照。

而大陸的文化大革命的結果正好相反，肯定強化的君臣一倫，全國上下狂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其他諸倫與「仁義禮智信」五常全部被「砸了個稀巴爛」、「打翻在地踏上千萬隻腳，永世不得翻身」（文革語言）。從某種意義上說，真正做到了「剔除之精華，吸收之糟粕」改革開放以後又多了個拜金主義，所以現在中國大陸仁義禮智信越來越少，但奴性卻有增無減。

學統也是一樣，過去學統是為道統服務，論證傳承道通，按台灣新儒家代表牟宗三先生的說法：「中國過去是依道統來講學問，所以只有道統，沒有學統，即沒有希臘所開出來的那個學問獨立這個意義下的學統。」中國人的學統，只有道德獨斷論的傳統，這種傳統只要人記憶，不要人理解，不要邏輯分析、判斷、推理，更不可能有貫通，中國人基本上已喪失了邏輯推理和理解的能力，更匱乏需要抽象綜合、貫通的創新能力。現在中國的教育也是為政治服務（實際上是為政權服務），無非就是把孔孟之道變成了四項基本原則。也還是學以致用，終極目標就是培養各種工匠，「有社會主義覺悟有文化的勞動者」，跟西方探索未知世界是兩回事，人格獨立、精神自由就更談不到。

雖然從秦漢開始「道統」、「學統」已經全部歸攏到「政統」的統帥之下。「政統」壓倒「道統」及「學統」、使后二者成為附庸。但相比較而言，過去的「道統」和「學統」還有相對的獨立性，君權雖然至高無上，但只能管一些具體事兒，所以「道統」和「學統」多少對至高無上的君權還能起點制約作用，至少皇帝無權發布康熙主義、雍正思想、乾隆理論，皇帝可以殺士，但不能隨意修改儒家學說，那是「天道」。不像現在，道德體系和教育體系完全為政權服務。

所以，中國確實稱得上當今世界的一個異數。也就是7171網友說的，傳統文化確實有它「行」的一面。依我看，這「行」應該歸功於秦皇漢帝的武功和三代儒家的文略。中國的大一統的中央集權君權專制帝國，我認為是始於秦皇，成於漢帝。讓這個大一統的中央集權君權專制帝國維持兩千年的，是三代大儒所創建的儒家學說理論體系。

在秦始皇之前，中國處於類似歐洲的封建社會。中國近代為世界貢獻了兩個最大的黑色幽默故事。一是轟轟烈烈搞了十幾年的防止資本主義復辟，中國從來沒有過資本主義，連我黨教科書都是「半封建、半殖民地」，何來資本主義復辟？再就是不屈不饒進行了一百多年的「反封建」。什麼是封建主義？百度搜索結果是：封建主義（feudalism）：歐洲從9世紀到大約15世紀建立在以封地采邑的形式佔有全部土地，及由此而建立的領主與封臣的關係基礎上的政治經濟體系，以佃農的效忠、服兵役以及沒收財產為特徵。

簡單的說，封建就是「封土地、建諸侯」。就是分「封」一些王族的子弟、親屬以及開國功臣等在各地「建」立一些相對獨立的王國，它們在人權、財權、軍權上具有很大的獨立性，但在一定程度上又供奉中央政府（「跟港人治港高度自治」有點類似）。周朝政治制度就是封建制，周滅商后，國王把王族與功臣分封到國家各個地方，建立起眾多諸侯國。以宗族血緣關係為紐帶，按照血統遠近以區別親疏，建立起一個以周「天子」為中心，各個諸侯國圍繞的封建王朝，同時建立起一套禮樂制度，形成了一個有秩序的封建國家。

這種政治制度對人性的壓制相對較弱，所以春秋戰國是一個百家爭鳴，思想璀燦的時代，創造了無比輝煌的先秦文化，是中華古典文明的全盛時期，對後世歷史的發展有巨大而深遠的影響。但同時社會極不安定，群雄逐鹿，民不聊生。而且這種「只有省防，沒有國防」的鬆散聯合體難以有效對付來自「西戎北狄」的襲擾。於是秦始皇統一后就不再實行封建制，而是推行大一統的中央集權的君權專制，全國實行大一統，一切權力收歸中央，權力又集中到皇帝手中。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還焚書坑儒，砍了不少議論朝政知識分子的腦袋，又修了萬里長城。秦始皇因此充滿信心，認為「二世三世傳至萬世而為君」。中央集權的體制郡縣制雖然是秦代所創立的，但因太過集權，而且秦始皇為所欲為濫施暴政、橫徵暴斂，僅僅十幾年龐大的秦帝國就灰飛煙滅了。

漢朝接受前代的教訓，開始採取了一個折衷的辦法，搞一半分封，一半中央集權，但這樣中央政權缺乏力量抵禦匈奴的進攻，內部的諸侯國不久還爆發了「吳楚七國之亂」，事實證明還是行不通。以後漢武帝採納中大夫主父偃的建議，頒布「推恩令」。從此「大國不過十餘城，小侯不過數十里」。封國越分越小，諸侯的勢力越來越弱，最後便成為由漢王朝郡縣直接管理的區域了，實現了大一統的中央集權。以後靠著三代大儒所創建的儒家學說理論體系，使大一統集權專制能夠「可持續發展」。所以真正意義上塑造中國政治傳統的郡縣制，應歸功於漢王朝。

中國選擇大一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農耕為主的中國社會的必然。這種大一統社會的最大優點我認為有兩條：一是集中力量辦大事，對內可以墾農田修水利，對外可以抵禦侵略；二是相對穩定，不容易出大亂子。在沒有出現大規模自然災害和外敵入侵的情況下，星星之火，難以燎原。它使中國形成了一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大國，使中國古代經常能維持長達幾十年，乃至上百年的長治久安。現在也是一樣，像非洲某些小國，出動一個營的兵力，一連長帶兵封鎖機場，二連佔領電台，三連包圍國會大廈，基本上政變就算是成功了。當年64學生運動領袖可能就是因為這些新聞看多了，以為中國事兒也可以這麼輕易搞定。

當然，這大一統的集權專制的代價就是壓制人性、鏽蝕了人的智力和創造力，讓幾億民眾服從於一種理念、一個集團乃至個人，全國人民成了一個被洗腦的群體，被剝奪了思考權利與能力。這使得中國兩千年來基本上是「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基本上「無所發明，無所創造，無所前進」（篡改自毛主席語錄），掰著指頭數來數去只有區區的四大發明，其中指南針和活體印刷術是不是中國最先發明的還有爭議，而「一硝二磺三木炭」的黑火藥除了對煙花爆竹業的貢獻外，到底對以後的科學發展、生產生活還產生了什麼影響，我還真說不出來。歐洲在舊帝國分崩離析的基礎上形成了許多獨立的小國，而正是由這種國家組成才使得科技革命有可能在歐洲實現。如果歐洲一直是「馬其頓亞歷山大帝國」，估計情況和中國差不多。

中國的文化藝術方面要比科技表現好得多，從某種意義上講，可以說是博大精深，至少博大沒什麼疑問。這裡面原因很多，首先是儒家重視文化教育，把做學問視為大事，圍繞這那些聖典，寫了不少心得筆記，即所謂「六經注我、我注六經」，要不就是沒完沒了地在那拾遺補缺。游牧民族的最大問題就是不重視文化教育，像契丹帝國（遼）宮廷中，一向嚴禁讀書。他們認為讀書不但浪費時間，還會把一個人的腦筋弄得太複雜。皇子貴族如果想求得知識，就得冒著「私自讀書」罪名的危險。所以他們的文化發展很慢，也沒有留下什麼值得驕傲的典籍。那麼輝煌的龐大帝國，到目前為止，人們還沒有發現任何用契丹文編寫的書籍，發現的契丹文字只是墓碑上的墓誌銘。

從藝術上講，幅員遼闊、民族和人口眾多保證了中國藝術的數量和多樣性。就拿歌曲來說，幾億人口與幾百萬人口比山歌，人多嗓門多調調多，你歌哪有我歌多，我有十萬八千籮。不信你往船上看，船頭船尾都是歌。這不是瞎吹，就拿地方戲來說，中國就有300多種，絕對可以稱得上世界之最。而中國人所特有的生存智慧和巨大的種群，保證了文化香火沒有斷掉。所以，即使在今天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在「落後不一定挨打」的今天，大一統給自尊心和自信心帶來的巨大滿足感仍然不能忽視，畢竟奧運會金牌數是以國家為單位進行統計的。

中華文明本質上是一種農耕文明，以漢民族為主的中華民族是典型的農耕民族。現在也是一樣，甭管什麼高官大儒，也別看穿什麼西服革履，也不過都是剛抖落了身上的高粱花子，身上也還留著泥土稻穀的芳香，彼此之間的區別就是早幾天晚幾天的事兒。這裡面沒有什麼貶義，我本人也是一樣。「農民自有農民的感情，農民自有農民的抱負，農民自有農民的性格」（註：篡改自郭小川《團泊窪的秋天》，我用「農民」替換了「戰士」），我覺得農耕民族性格，和游牧民族、海洋民族比較起來有很大的差異，前者的草食動物和群居動物的特點多一些，後者則是肉食動物和獨居動物的特點多些，但這也不是絕對的，尤其是在全球一體化的今天，這種民族性格的差別正在縮小，這些我放在後面再詳細說吧。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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