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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社會主義(4):英國的民主社會主義試驗(上)

作者：light12  於 2009-12-6 23:3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其它日誌

時間: 06 12 2009 13:20
作者：金嗩吶


20世紀，在歐洲大陸上進行著兩個關於社會主義的大規模試驗，分別是由賽先生領銜的科學社會主義（Scientific Socialism）和德先生領銜的民主社會主義（Democratic Socialism）。不管哪種社會主義，現在試驗都有了結果。用句時髦的話說，就是Game over（想當年，我說了句「the game is over」差點讓小幫菜把腸子笑破）。

在蘇聯和東歐進行的科學社會主義試驗，是個「鐵與血」的試驗，試驗結果已經出來了，俄羅斯第一任總統葉利欽1991年6月1日在莫斯科民主集會上發表演說時已經給出了conclusion（結論）：「我們的國家很不幸。它被決定去做共產主義的實驗——命運把我們迫到這個方向。這個實驗不是在非洲的一些國家，而是在我們的國家開始。總之，我們已證明，這種理念沒有存在的餘地。這理念很簡單地把我們推到世界文明國所走的道路之外。當四成人民為貧窮所苦，並生活在亮出配給票收取商品的屈辱中，這種情形就更明顯呈現出來。這種難耐的屈辱會讓你每一小時都想起自己在這國家是奴隸。」

中國這個實驗室的情況和葉利欽所說的情況差不多，也可能說「火與血」的試驗更貼切些。我覺得利欽同志所說的「貧窮」、「奴隸」還不夠完整，就中國試驗場發生的情況來說，實驗結果表明，該科學社會主義具有致死、致貧、致愚、致奴、致痞等五項作用。致死：幾千萬人的死亡；致貧：執政30年，混到城市每人每月3兩油半斤肉，農村出大恭用不起紙的地步；致愚：也就是老蘆所說的造就了一國白痴，連能夠說出「大學還是要辦的」的人，都要舉國上下奉為超級天才；致奴：「毛主席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一生交給黨安排」；致痞：革命運動就是痞子運動，這是毛主席定義了的，我看非常準確。

對上述「五致」結論，雖然不少毛左雖然嘴上還在憤怒地「媽媽的」，也有些基層工農懷念當年的「主人公」地位（連遷徙自由的都沒有的半農奴懷念自己的「主人公」地位，此乃當今世界上最奇特的景觀），但我看到的都是些情緒反應，沒見到誰拿出點像樣的證據來反駁「五致」現象。所以，這場試驗唯一有用的結果，就是人類社會打死也不能再走這條路。中國現在也不願意再繼續試驗下去了，連名字都換成了很不科學的「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民主社會主義的試驗，我看最正宗的當屬工黨在英國的進行的漸進式的改革，也就是我前邊提到的，在自由民主博愛的基礎上，在現代民主政治的框架內實行『生產、分配和交換資料公有制」，這個試驗總體上說也是失敗的，但是還是留下了很多有用和有益的東西，某種意義上說對社會發展也有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這「民主社會主義」特點就是民主，認為一黨制是專制、集權和官僚主義的溫床。而且僅僅在黨內自由表達個人意見（如提出收拾托洛斯基、布哈林，彭德懷、劉少奇）不足以確保民主。只要人們需要民主，就要承認各少數派有存在的權利，有轉變成多數派的權利。

這裡我想介紹一下我所知道的英國進行民主社會主義的試驗過程，順便對比一下瑞典的情況。老蘆有長期在英國生活的經歷，斷章師爺現在北歐居住，荒謬之處還請指正，讓我不犯或少犯思雲同志給歐美諸蝦開設英語學習班時，宣稱「英語中沒有『書獃子』這樣的辭彙」那樣的錯誤。

這些搞社會主義的政黨原來都同屬第二國際。一戰後，第二國際分裂，主張搞科學社會主義的政黨跟了列寧，改名共產黨加入共產國際，也就是第三國際。而大多數搞民主社會主義的政黨都是社會黨國際（Socialist International）的成員，名字都取社會民主黨、社會黨或工黨。說起來第二國際分裂的原因很有意思，據大陸教科書的說法，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第二國際」27個政黨中就有24個黨的領導集團站到了資產階級政府的立場上，支持本國的帝國主義戰爭，導致「第二國際」正式分裂。說白了，就是社會黨在本國政府對外宣戰時沒有趁機亂中奪權，便惹得列寧同志大怒，從此被革出教門。

領導英國民主社會主義運動的工黨是一個費邊社會主義的政黨。1883年以韋伯和蕭伯納為首的知識分子，團體在倫敦成立「費邊社」。和今天的蘆區差不多，實際上就是一群智商和觀點接近的知識分子（而非識字分子），找個地方在一起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最後這幫人還整出了個「費邊精神」。「費邊精神」主要有兩點內容：一是保持知識分子的獨立身份。這種獨立不是遺世獨立，而是保持獨立身份參政議政。這和中國的「自由知識分子」在荒郊外、竹林下肆意酣暢、胡說八道是兩回事，人家可都是有觀點的人；二是實行漸進主義。通過理性思考得出解決方案，但同時採取漸進的態度，漸、而且進。具體說就是以國家做為推動改革的工具，廢止土地私有制、實現工業國有化，建立各種社會福利和社會保障，溫和漸進地實現社會主義。

為了推行自身的主張，費邊們不遺餘力地向社會宣傳他們的主張，並且與政府官員、黨派政客們過從甚密，在他們的努力下，英國通過了保障最低生活標準、資源的社會管理、以累進稅縮小貧富差別、整頓教育等許多法案，並落實到國家立法中。而且在費邊社的幫助下，費邊社會主義者們還建立了自己的政黨——工黨。費邊社會主義與馬克思主義的根本區別是：馬克思主義主張用激進的暴力革命實現社會主義，而費邊主義則主張用溫和的非暴力改良實現社會主義。「害怕革命，這就是他們的基本原則」。（《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第498頁）

工黨真正甩來膀子大幹社會主義還得說是託了希特勒的福。從1906年成立直到二戰結束近40年的時間裡，共黨在台上的時間加在一起不過4年。在第二次世界大戰行將結束時，利用戰時的特殊時機，工黨贏得了大選，上台執政。艾德禮政府上台後就落實自己對選民的承諾，踐行黨的方針路線和政策，開始實現自己的公有制（國有化）目標。在1945—1951年這六年期間，把礦山、發行銀行、交通運輸、地方供應企業及鋼鐵生產等實行國有化，即屬國家所有，使經濟領域中的國有成份達到20%；通過級差明顯的累進所得稅，使總收人的2/5通過稅收由國家實行再分配，去搞社會福利。

在民主的框架內搞國有化，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贖買。從1945年底開始，工黨政府先後把英格蘭銀行、煤業、運輸、瓦斯及電力等部門「買歸國有」。這是我自造的詞，以區別二杆子社會主義的「收歸國有」，即無償沒收。「收」在漢語中有兩種意思，一是收編，再就是收購。對於私人企業，二杆子社會主義是「收編」為國有，民主社會主義是「收購」為國有。麥克阿瑟在日本、老蔣在台灣搞土改也都是這麼乾的，只不過政府把土地買到手以後又平均分給了農民。

對於私人業主來說，這是筆合算的買賣，工黨政府給大小股東相當優厚的補償，例如將煤礦收歸國有后礦主獲得了4億英鎊補償，而原來這些煤礦一直在虧損，根本賺不了錢，礦主從國家得到的補償已經超過了礦井原有的價值。而且，這些工業部門國有化后，大部分管理人員還是原來的老闆，例如原來最大的煤業托拉斯的經理海恩德利被任命為煤礦管理局局長。1949年，工黨政府成立了國有化工業部門的全國管理委員，在87名委員中企業主佔了約一半。

除了一系列的國有化實踐外，艾德禮政府的最大貢獻在於奠定了現代英國福利體制的基本框架，包括從立法和制度方面建立覆蓋疾病、失業和養老的綜合社會保障體系，建立為所有人提供免費醫療服務的國家醫療服務體系（NHS），為學齡兒童提供的義務教育體制等。1948年工黨領袖艾德禮宣布：英國已成為「福利國家」。從此，「福利國家」的說法便流行起來。根據確實的材料，當時斯大林同英國工黨左派拉斯基的一次談話，甚至承認這種改革可能是通向社會主義的道路之一（因此，1951年蘇共曾幫助英國共產黨制定和平過渡的綱領），但是更堅定左派卻認為，這種改革使當時「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的資本主義有了喘息的機會，而且「此項改革當時是經美國默許並由美國資助進行的」，所以分外憤怒。

為什麼在二戰剛結束時工黨能夠實行自己的國有化的主張？依我看，即使是溫和漸進的「國有化」，也需要「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毛主席的「收歸國有」是這樣，後來的改革開放也是這樣。如果不是「四人幫國民經濟搞到了崩潰的邊緣」（華國鋒語），老鄧任是三頭六臂，也搞不成市場經濟。現在北朝鮮實際上就是這種尷尬局面：畢竟金二比毛主席的治國智商高得多，靠著撒潑耍賴，從美中蘇日韓那裡討個仨瓜倆棗，再加上金二牢牢地控制著二杆子，所以不改革也還能維持。

工黨能夠在戰後大選中戰勝丘吉爾，上台實行自己的國有化的主張，大概有以下兩個原因。

一、英國在二戰中作為重要戰場，遭受納粹的狂轟濫炸，經濟破壞非常嚴重，原有的市場機制被破壞，私人手裡又沒有多少錢，而政府可以靠美國的馬歇爾計劃和發行債券，籌募到大量的資金，所以政府買得起，而私人買不起。實際上科學社會主義在中國搞公私合營那麼容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就是八年抗戰和三年內戰把弱不禁風的民營企業折騰的也差不多了；

二、戰後初期的國有化從保證國計民生來看也有一定的合理性。戰後百廢待興，政府作為資源的分配者，可以把大量的資源首先用於維持國民的生存和國家的基本建設方面上。如戰爭中基礎設施破壞嚴重，恢復基礎設施，就成了戰後工作的「重中之重」。工黨政府國有化大都集中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企業，通過創立國有企業，政府可以直接命令企業生產，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政府實現復甦和重建的目標。而這些基礎設施改善後，又帶動了其他中小私營企業的發展。所以，這時的國有化運動，屬於「集中力量辦大事」，確實起到了「以大帶小」明顯的效果。

三、英國工黨領導的國有化運動，除了經濟因素外，還具有很強的意識形態色彩，英國國有化的推行一直受到工黨所信奉的費邊社會主義思想驅使，也是其「社會主義試驗」的一部分。工黨在台下憋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施展公有制抱負的機會，所以這些新老費邊們不上台則已，上台就得這麼干。

英國的國有化運動使國家經濟在短期內得以迅速恢復和發展。在50年代初，它的經濟情況比任何一個西歐國家都好。國內生產總值僅次於美國，居於資本主義世界的第二位。但是，人們同時也發現，國有化的企業暴露出效率低下、官僚治廠的毛病，幾乎個個虧損，家家要補貼，結果，工人的收入也就停滯不前，一些工人竟然未經工會同意，開始以大規模的罷工來反對自己的政府。社會主義的理想並沒有帶來人們所希望的結果，反而成為工黨的軟肋。1951年大選時，保守黨人便稱：只要迫使工黨在「社會主義問題上同我們競選」，保守黨肯定可以贏得大選。面對這樣的挑戰，工黨又不能像「你說你的、我說我的，說得贏就說，說不贏就走」「王顧左右而言他」，只能硬著頭皮迎戰，最後敗給了丘吉爾。這對於靠著「社會主義」口號上台的工黨來說，實在是當頭一悶棍。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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