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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斷章師爺 夏日雜談(一)惡魔的私人醫生=受難者的救護天使

作者:light12  於 2009-7-4 21:40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其它日誌|已有4評論

    


斷章師爺

上周,兒子偕女友去地中海畔的馬約伽島度假,渾身上下曬得象煮熟的龍蝦似地回來了,還捎了些當地的土特產來看我們兩老。臨去時,枕邊丟下一本他在西班牙候機時買的小冊子,書脊上的標題是《 The Devil』s Doctor》,作者是J.H.Waller。我還以為是Stephen King之類寫的恐怖小說,一直未曾留意。老妻去兒子住過的房間整理床鋪時把它帶到我們房間。我拿起來隨手翻了翻,才知道是介紹二戰期間德國納粹黨衛軍首領希姆萊的私人醫生和保健按摩師科爾斯坦的傳紀。這下可倒好:一翻就不肯歇手,直看到東方泛白,才勉強看完。這些天,又對書中的精彩章節細細翻閱了好幾遍。 很有些感慨系之的味道,寫些出來,以饗同好。

費立克斯.科爾斯坦(Felix Kersten,1898-1960)出生於波羅的海沿岸愛沙尼亞塔爾圖市的一個德國家庭里,當時愛沙尼亞還隸屬俄羅斯帝國。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在德國陸軍部隊服兵役,二十歲那年隨軍抵達芬蘭。不久成為芬蘭公民,並參加芬蘭軍隊,在1921年被授予中尉軍銜。隨後,科爾斯坦在赫爾辛基學習按摩醫術,兩年後獲得醫科按摩的學位。他遂去柏林開業當按摩師,同時繼續鑽研按摩技術。在一次晚宴上,科爾斯坦結識了當時在歐洲享有盛名的藏醫高博士,並成為他的學生。1925年,高博士對科爾斯坦說:「你已經把我所能教的都學到手了」。於是他把自己的病人全部轉介給科爾斯坦,隨後返回遙遠的西藏 。從此,科爾斯坦的事業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他在德國、芬蘭、荷蘭、英國和瑞典的上層社會擁有一些極具影響力的客戶:律師、工程師、教授、銀行家和政府官員,甚至包括荷蘭女王的丈夫亨德里克以及墨索里尼的女婿和外交部長齊亞諾等顯要人物。

1942年,時任納粹帝國內政部長兼行政總監高位的黨衛軍頭子希姆萊正被自己腹部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來,為此他不得不四齣求醫問疾。儘管當時德國醫學界享有世界最高醫術水平的榮譽,卻沒有一位良醫能解除他的病痛。經朋友和親信介紹,希姆萊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要求科爾斯坦為他治病。科爾斯坦考慮到倘若拒絕這個魔頭的話必然會危及自身和家人的安全,不得不答應了他的請求。科爾斯坦通過他那雙能創造奇迹的黃金巧手,運用高博士傳授的超神入化的按摩技術成功地緩解了折磨希姆萊的劇烈腹痛。從那時起直至1945年二戰結束,科爾斯坦一直擔任希姆萊的私人醫生和保健按摩師,並贏得後者的絕對信任,成為他最親密的朋友。

科爾斯坦從來不以醫生自居,而稱自己的治療方法為徒手療法或者神經療法。他在戰後撰寫的回憶錄中提及:「希姆萊的劇烈胃痙攣並不是如他自己料想的那樣,只是簡單地由於體質虛弱或勞累過度引起的,其實是一種嚴重的心理失調產生的惡性後果。這種心理分裂幾乎貫穿了他的整個人生。我很快意識到,儘管我可以暫時地緩解他的肉體病痛,卻決不能徹底地治癒他的心理癥狀。這種痙攣的根本原因不僅沒有解除,事實上反而加劇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希姆萊對科爾斯坦的信任日甚一日,最後科爾斯坦已經成為他不可或缺的知己。科爾斯坦還擔當了他的懺悔神父。希姆萊在與科爾斯坦討論自己的健康狀況時,甚至吐露了希特勒正遭受梅毒困苦的絕對機密。科爾斯坦得知自己在希姆萊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於是開始試圖說服他逐漸遠離希特勒,而且暗示希姆萊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來削弱希特勒的影響:德國百姓怎麽能擁有一名梅毒患者的執政者呢?希姆萊回說他不能反對希特勒,因為在就職時曾宣誓終身效忠元首。

科爾斯坦意識到自己不可能說服和策反希姆萊背叛希特勒和納粹帝國,就利用希姆萊對自己的信任竭盡全力營救受難的猶太人和被囚的戰俘。在為希姆萊治療了一年左右的時間后,科爾斯坦已經利用納粹的電話系統建立了一個秘密的通信網路。並且,他還借旅行的機會往來於德國和芬蘭、荷蘭、瑞典以及英國之間,利用自己在希姆萊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和柏林納粹總部的獨特身份,刺探政府和軍方的有關消息。 從而有效地悄悄實施幫助難民的救援行動。

1942年希姆萊去赫爾辛基執行引渡芬蘭猶太人的計劃,科爾斯坦以他的私人醫生身份隨行。科爾斯坦背著希姆萊頻繁地與赫爾辛基的各界人士接觸,通過各種渠道向芬蘭政府提供信息,裡應外合地幫助外交部門巧妙地與希姆萊周旋。由於他的努力和斡旋,終於使3000多芬蘭的猶太人幸免於難。他還曾成功地說服希姆萊放棄了強迫八百萬荷蘭公民向被納粹帝國征服的東歐遷送的計劃。

為了完全控制科爾斯坦,納粹總部強迫他的家庭從芬蘭遷往德國;同時為了籠絡科爾斯坦又在柏林近郊分給他一幢寬大的農舍和不少財物。儘管納粹的條例嚴格規定政府僱員不準與囚徒接觸,科爾斯坦還是盡最大可能幫助不少戰俘。他在自己的農場為他們提供工作機會,使他們遠離囚禁的大院。當然,他的這些特權都是由於他有效地治療了希姆萊的病痛后給予的。科爾斯坦還利用希姆萊對自己的信任,時不時地把想營救的人員名單以各種借口遞呈給希姆萊去簽字。每次的營救名單都是好幾十頁。而且在每一頁上讓希姆萊簽字的上方有意留出大塊空白,待希姆萊簽好字后,可以再補填幾個姓名上去。

科爾斯坦的營救活動觸犯了納粹帝國的利益,自然有極大的風險。與希姆萊不 和的對手包括一直覬覦他地位的第一助手卡爾登布魯納(E.Kaltenbrunner)等人在暗中密切注視科爾斯坦的行動,他們極盡一切可能不斷地破壞和阻撓科爾斯坦的活動。甚至還組織了一次對他的謀殺,幸而計劃未曾得逞。儘管他生活在不斷的威脅之中,但也總是有人在暗中持續地照顧和援助他。

1945年,當戰爭進入了末期,科爾斯坦去瑞典秘密會見了世界猶太人大會的代表。於是二戰中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在盟軍的飛機轟炸柏林機場的刺耳爆炸聲,夾雜著揚聲器中播放的戈培爾祝賀希特勒最後一次生日的講話聲中,屠殺了幾百萬猶太平民的納粹帝國第二號元首希姆萊竟然在柏林與代表世界猶太人大會的瑞典公民諾伯特.馬祖爾(Norbert Masur)舉行了一次絕密會談。心勞日拙的希姆萊意識到帝國的大勢已去,竟然應允從Ravensbruck(位於柏林北面90公里處)的婦女集中營里釋放一些關押的猶太婦女,並討論了是否有將猶太囚犯轉移到中立國家的可能。在科爾斯坦的幫助下,馬祖爾甚至已經說服希姆萊抗拒希特勒下達的關於炸毀所有的集中營,並殺死全部倖存的囚犯的命令。然而,希姆萊的這個答允釋放囚犯的命令卻被自己的主要助手卡爾登布魯納拒絕執行 。但是通過這次會談至少拯救 了60,000名猶太人的性命。

二戰結束后,科爾斯坦分別在西德和瑞典住過。由於他在二戰期間擔任過希姆萊私人醫生的敏感身份以及他擁有的大宗資財,瑞典政府的有關部門對他進行了長期 的調查。同時戰後的荷蘭政府則授予他極高的榮譽勳章,以褒獎他對於二戰期間荷蘭人民的幫助。瑞典的檔案也證明,他是希姆萊和福爾克.貝納多特伯爵[1]的談判中介人,使得代號為「白色巴士」的救援行動得以實施,從而在第三帝國瀕臨滅亡前夕,挽救了數以千計的挪威和丹麥公民的生命。儘管他聲稱從納粹德國的魔爪下拯救了3000多芬蘭猶太人的數字可能有些誇大了。1953年,科爾斯坦終於通過保安部門的審查,成為瑞典公民。鑒於他不顧個人危險、救助猶太人的壯舉。以色列政府授予他「國際正義人士獎」(International Righteous Prize)並在耶路撒冷的大屠殺博物館前面的大道上為他植上一棵象徵以色列人民謝忱的角豆樹。以色列駐瑞典大使在頒獎儀式上致詞時說:「以色列人民永遠對費立克斯.科爾斯坦博士表示祝福!他的人道主義行為和瓦倫貝格[2]、辛德勒和杉原[3]一樣,永遠值得歷史銘記。」

下面再談幾句科爾斯坦的老師高博士。Waller書中關於他的身世介紹得相當簡單,大致情況如下:人們稱他高博士(Dr.Ko,或Dr.Koo),可能姓高、也可能姓顧或郭,他在西藏的寺院長大,曾當過喇嘛。成年後他去了西方,在倫敦設立診所,以後又去柏林開業。1925年後返回西藏。至於他的名字和生卒年代都未曾提到。我曾去圖書館查考過好幾套大型的百科全書和有關的人物資料,也在網路上廣泛搜索,結果均一無所獲。后經友人幫助購到一盤芬蘭電視台錄製的關於科爾斯坦的文獻片。內中有採訪他兒子的幾個片斷,有一段提及高博士。據科爾斯坦的兒子說,高其實是個漢人,從小被帶到西藏,從幼年起就接受了西藏傳統醫學的教育,包括所有古代傳下來的玄妙的醫療技術和神奇的按摩手法。他花了20年時間研究這些醫學知識,然後在一位歐洲傳教士的幫助下到了西方。他在英國獲得醫學博士學位,並在倫敦設立診所。後來又去柏林開業。儘管高博士擁有西方的醫學學位,他在治療病人時卻只使用在西藏學到的知識。高博士從未聲稱他的方法可以治癒一切病痛,但其治療範圍遠遠超出大部分醫療從業人員的夢想。科爾斯坦有幸成為高博士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學生。高博士傳授給科爾斯坦的是一種古老的東方傳統醫學方法。他兒子口中說出的那個詞我從未聽見過,反覆地用心聽了三四遍,嘗試著寫出了幾種拼法,藉助《醫學辭彙》的辨認,估計可能是Ayurveda。這是個梵文詞,通常譯作阿育吠陀,是一種源於印度的治療方法:人體被認為是自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當身體與自然不調和時,人體的各項機能便會受到阻礙,進而導致生病。醫者的責任是準確地斷定病痛來源。並不依賴患者的訴說,信息來源是醫者自己的指尖。通過醫者手指的觸覺,可以斷定患者哪些肌體組織潛伏著危機,哪些神經部位受到了損害。遺憾的是,有關這位富於傳奇色彩的西藏神醫,我所知道的只有上述這些內容。讀者諸君倘能提供更多的信息,至所企盼!

寫到這兒,意猶未盡。由希姆萊的私人醫生科爾斯坦冒著自身的生命危險拯救數以萬計的猶太平民和戰俘的事迹,我不由得聯想到以前看過《一滴淚》的作者巫寧坤教授的女兒巫一毛女士提到文革中他們一家走投無路時,她母親從安徽前往北京向巫寧坤教授的表姐吳慎嫻女士(巫寧坤二舅的大女兒)求助。她母親遞上吳慎嫻女士父親的親筆信,吳慎嫻夫婦裝著不認識,甚至說「再不走就喊警衛」。巫母為節省公交車費,大熱天冒著烈日走了兩小時路,臨走時乞求一杯水都被無情拒絕……。吳慎嫻女士的丈夫正是太祖的御醫李志綏大夫。李志綏先生寫的那本著名的《毛澤東的私人醫生》,通書未提到此事。

太祖和希姆萊之間是否具有可比性,茲事體大,當由專家論之。然而,我想叩問的是對待受難者的不同態度折射出來的究竟是李志綏與科爾斯坦兩位個人的道德良知、漢族與條頓兩個群體的民族性、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與第三帝國兩種社會制度之間的差別呢?思之再三,廢然無語。

註釋

[1]貝納多特伯爵(Folke Bernadotte,1895-1948)瑞典國王的侄兒,二戰時出任紅十
字會會長,由於他的努力,從納粹集中營裡面釋放了31000名戰俘。1948年他作為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特派員負責調停阿以衝突,在耶路撒冷執行公務時被猶太復國主義成員暗殺。
[2]瓦倫貝格(Raoul Wallenberg,1912-1947?)出身瑞典貴族家庭,長期在匈牙利從
事人道主義救援工作。二戰期間他給匈牙利的猶太人簽發瑞典護照,拯救了數萬猶太人的生命。不幸的是他自己被進入布達佩斯的蘇軍逮捕,押往蘇聯,死因迄今不明。
[3]杉原千畝(1900-1986)日本外交官,二戰期間曾任駐立陶宛代領事,不顧日本外務省的訓令,擅發日本過境簽證給猶太人,拯救了6,000多猶太人。有「日本辛德勒」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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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4 個評論)

回復 戶人 2009-7-5 00:09
sf
回復 newyorker92 2009-7-5 02:15
very impressive.
回復 light12 2009-7-5 03:07
戶人: sf
斷章師爺文理俱佳。
回復 light12 2009-7-5 03:07
newyorker92: very impressive.
同意,斷章師爺文理俱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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