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馬之道是青城劍法的根本
天馬之道一瓣香是什麼? 就是 「嚴格」與「分析」。
老笛小笛三遺矢是什麼? 就是 「靜止」,「片面」,「孤立」。
蘆老啊,不是我吃飽了撐的給您找麻煩,而是樹欲靜風不止。王泓左舉老笛(笛卡兒),右引小笛(您老人家),要將我青城派滅門啊。所以我骨鯁在喉(這次沒有用錯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小王聰明,是真聰明,一眼看出了我關於愛因斯坦的言論中未發之意。
他小人家質疑道:
「小衲兄, 你還是堅信你的青城派劍法比蘆老的清晰思維更加高竿, 是不是?
你在《說說我生命中的重要人物》的貼子里,借愛因斯坦來推銷你的青城派劍法,
你說:「這講的是一個做物理學的精神。一個 big picture;一種透過表面看本質,劈斷細枝末節,放眼整座森林的思維方式。一種探知宇宙中統一規律,滌除玄覽而尋道的追求。這是一種氣魄,是分子生物學--這種現代零敲碎打鐘表匠--所缺乏的氣魄。因為這種氣魄,科學才成為科學,科學才是」道「,而不是雞零狗碎的雕蟲小技。每個大學的分子生物系大樓里都TNND應該高懸這句話。這句話指引著我的科學興趣直到如今。」
你也不想一想,如果不去雞零狗碎地研究一棵一棵樹,你怎麼能抓住整座森林的本質,抓住那個」道「。
其實, 青城派劍法的最佳代言人不是愛因斯坦,而是馬克思。馬克思的唯物史觀,辯證法和政治經濟學,內容不同,但其思維方式是一致的,統統是青城派劍法。沒有細節的分析,沒有嚴格的定義,只有氣魄宏大的輕率結論。就拿「各盡所能,各取所需」這句話來說,這個「盡」字就沒有定義,一天干幾個小時才算「盡所能」?海景大屋,山頂豪宅這類稀缺物品怎麼各取所需法?馬克思是不會go into details的。掌握了清晰思維,回過頭去看中學政治課教的那些馬克思的東西,全TMD是大而無當的白痴言論。
馬克思用青城派劍法放眼整個人類社會,結果給人類社會帶來了巨大災禍,一百五十年後,小衲兄正在用青城派劍法放眼整個地球生態,每想到此,我就為地球的未來捏一把冷汗 Sad 小衲兄,你是研究生態環境的,對吧」
並且後來又引用了老笛;
「要認識一個複雜事物, 正確方法就是老老實實, 不怕麻煩地去分析與綜合. 捷徑是沒有的. 蘆老在這個問題上已經說了很多了, 非常透徹, 但是就是沒法說服小衲兄改邪歸正.
實際上, 四百年前就有西方高人說過蘆老同樣的話, 抄錄在這裡與小衲小魔分享:
1. 除了清楚明白的觀念外,絕不接受其他任何東西;
2. 必須將每個問題分成若干個簡單的部分來處理;
3. 思想必須從簡單到複雜;
4. 我們應該時常進行徹底的檢查,確保沒有遺漏任何東西。
------ 笛卡兒」
這裡小王的論述既有對青城派劍法的誤解,又有對老笛和小笛(蘆笛)之道(有別於天馬之道)的迷信。
先說誤解。
其實青城派劍法和天馬之道是相通的。(我的心和蘆老的心也是相通的。我坐在這兒,就能聞見他身上的煙味。)
天馬之道是什麼:我早已總結過了,就是兩個詞,嚴格,和,分析。也就是上面老笛的第一和第四條:「除了清楚明白的觀念外,絕不接受其他任何東西」; 「我們應該時常進行徹底的檢查,確保沒有遺漏任何東西。」
在做科學研究的時候,青城派劍法同樣需要嚴格和分析。同樣需要邏輯。否則就是偽科學。這我說過許多遍了。而且認為中國的科學界和偽科學界都應該好好學習天馬之道。「嚴格」和「分析」是做科學最最最最最基本的態度和方法。偏偏中國的「科學家」不懂。而且不僅僅是一般的學生和教授,甚至某些院士(這裡說的還不是何祚庥那個混蛋,說的是幾個別的院士),也搞和稀泥,真TNND令人震驚。(我給你兩個說,國內的學術界,水平真是令人吃驚的低。這決不是因為沒錢,國內學術界現在有錢得很,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們不懂,也不願易懂天馬之道。)
小王說「青城派劍法。沒有細節的分析,沒有嚴格的定義,只有氣魄宏大的輕率結論。」 又說 「 要認識一個複雜事物, 正確方法就是老老實實, 不怕麻煩地去分析與綜合. 捷徑是沒有的. 蘆老在這個問題上已經說了很多了, 非常透徹, 但是就是沒法說服小衲兄改邪歸正.」
這話讓我哭笑不得。老哥我好歹也是個非著名物理學家,潛著名生物學家,將著名生態學家,怎麼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如果沒有老老實實,不怕麻煩地去分析綜合,我的文章是怎麼發到 Science 上去的?是請編輯吃炒仙人掌嗎?不說我這個水貨了。老愛,愛因斯坦,那是特著名物理學家,如果沒有細節的分析,沒有嚴格的定義,他怎麼能搞得出出氣魄宏大的相對論?
所以,青城派劍法的根基是天馬之道--「嚴格」和「分析",而目標是「god's thought" "big picture";
這是小王誤解的之一。
小王的誤解之二是他以為我小衲認為 「青城派劍法比天馬之道更加高竿」。 正如我上面所說,在做科學的時候 「天馬之道」 必須是 根基。這是個大是大非的問題,其他的都可以談,但是這個不能談,不但不能談,而且要保持一百年不動搖。
但是,科學,尤其是自然科學,只是人類生活的小小一部分。早在那個誰誰誰發明了「科學家」這個詞之前(老啦,前兩天剛看過,現在就忘了,對了,是英國的哲學家數學家威廉 休厄爾)科學研究就已經是人類中極少一部分人的事情。生活中大部分事情,不能僅靠(注意了啊,我說的是「僅靠」)天馬之道去解決。在很多情況下就必須和稀泥。
也就是中國人說的 」合情合理「,除了」合理「,又時候必須要」合情「。 比如小笛,小衲,小王和他們的媽媽發生了矛盾,以理度之,是老人家的錯無疑,但是,女人,受再高教育的女人也基本上都是不講理的(我沒受多高教育的老婆除外),你要和她們講道理,搞「嚴格分析」,大多數時候都是火上澆油,尤其是和老輩人講話,很多時候你不能叫真,是不是? 所以,只能和稀泥,等稀泥把火給壓下去后,再施展天馬之道。
我師父說」真善忍「同修。有些時候,給別人提出意見,你的道理是」真「的,但是你必須」善「意地去講。不能只顧了」真「,就不顧」善「。(其實這是我自己的錯誤的說法。如果修得好,就不會真善相違,不過那只有大覺者才做得到。我教育老婆的時候,所有的真理必須是帶著唾沫星子以高分貝而出的。呵呵)。
小到一個家庭,大到一個社會,如果事事都」嚴格「和「分析」,那就沒得活得了。水至清則無魚,蘆至察則有小衲及稀老舅捧著。
孔子,(我實在想不出不被反革命群眾痛恨的人物來,西方可能應該有吧。達爾文,嗯,是蘆老前輩的所推崇的英國人,他太太是虔誠的基督徒。可是科學是科學,生活是生活,兩個人恩恩愛愛。嗯,這個例子舉得不好。待我明天上廁所的時候再想想),孔子,說「從經從權」。也是講個通融之道。「仁」 到了最高境界,大概和「真」,和「天馬之道」 也是可相通的吧。
小到做人,大到治國,稀泥要和得好是很不容易的。明朝的官員們,就沒有和好,被滅了,清朝的官員,也沒有和好,也被滅了。三代以下,我看,沒有和的好的。 但是只憑天馬之道的治國的也成問題。只是這些問題一時還看不明顯。蘆老前輩大概是沒有機會看到了。我兒子多半有看到的一天。(這扯遠了,歐美國家,由於嚴格執行天馬之道所帶來的的問題,不是我能說得清的)。
所以,綜上所述,在非自然科學領域,青城劍法也不是「比天馬之道更加高竿」,而是對天馬之道的一個補充,輔佐。我早就說了,天馬為正,青城為奇,天馬為主,青城為輔。
說了這麼多廢話,還沒有說到我真正想說的,想了好幾天的話題 --- 小王所迷信的,小笛所提倡的, 「靜止」,「片面」,「孤立」,也就是老笛的第二條--「必須將每個問題分成若干個簡單的部分來處理;」
為了不引起歧義,誤解,雞同鴨講,我們把山外的青山樓外的樓全部搬開。不說大眾生活,不說治國,不說政治經濟,不說歷史學,只集中在自然科學領域。
老笛是 17世紀搞數學的,小笛是80年代學工的,而且是準備帶了花崗岩腦袋去見老笛的,所以不去說他們。而你小王是21世紀的大學生,老哥我則不得不給你醒醒腦了。說不定此文也能讓蘆老前輩痛哭流涕,痛改前非,哭著喊著要吃我的炒仙人掌呢。(我要請他老人家吃飯,可是他總是不給面子。我昨天晚上已經和老婆說好了,如果他老人家法駕光臨,我夫婦必掃榻相迎,待以上賓。)
小王質疑我說:「 『迪卡爾的話正是現在人們所反對的』, 你在說瘋話嗎? 那可是一個受過教育的人都應該知道的常識啊。」
我沒有說瘋話。在自然科學領域,我好像還沒見過不變的常識。牛頓力學屹立了300年,最後還是引來了20世紀初的物理學革命。 而笛卡兒的話,正是我的老師們,同事們,朋友們,學生們,竭力反對,並且已經成功顛覆的。(我這裡可不是說胡德的偽系統生物學。我跟你兩個講,現在江湖上的系統生物學,從哈佛到西雅圖的研究所,全是偽的。掛羊頭賣狗肉而已。是掌握了先進工具的新時代的鐵匠。)
這個話題要分三方面來說。
一是 老笛思想的巨大成功與失敗,以及氣魄宏大、高屋建瓴的「整體思維」 的必須。
二是 氣魄宏大、高屋建瓴的「整體思維」 與 「雞零狗碎」 「零敲碎打」的匠人的區別。
三是 氣魄宏大、高屋建瓴的「整體思維」 與 「雞零狗碎」 「零敲碎打」的匠人的互補。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小衲要去睡覺了。周末再續。
2):老笛的無奈(我可沒說小笛啊)
先講一段題外閑話。共產惡魔兄弟說:「樹和森林只能是一種遞進的層次關係,某個層面意義上的樹,在更低的層面上它就是森林。從科學發展的過程看,並不只是從低層次向高層次構建的過程,而是雙向的。絕對意義上的最底層次是不存在的。」
真是英才啊。曼德布羅特如果聽見這個話,說不定要收你為徒了。曼德布羅特是「分形」的祖師爺。8,90年代分形真是風靡一時,各個領域都在搞分形。分形裡面有一種叫「自相似分形」,這也是人們最感興趣的。大體說來,就是把一個系統拿出一小部分來,放大來看,和整個系統感覺上是一樣的。比如說菜花,蕨類植物的葉子,雲彩,山峰,棉花的價格波動(把一月中的波動曲線拿出來,放大,整個形狀和一年中的波動,10年中的波動曲線是很相似的。)。
前些日子,是曼德布羅特80(or 85 or 90)歲大壽,PBS 專門拍了一部紀錄片,講述分形在五個領域的應用。其中的一個說的是我大師兄如何將分形運用到生態研究上。基本的意思就是共產惡魔兄弟說的:「某個層面意義上的樹,在更低的層面上它就是森林。」 只不過我大師兄用天馬之道,「嚴格的分析」把這個道理數量化了。 他和他的學生們在波多黎各的森林裡,測量了整個森林的植物的高度和直徑的分佈。然後又砍下一棵大樹來,測量這棵樹上,所有的枝枝丫丫的長度和直徑的分佈。結果發下這兩個分佈基本上是一樣的,僅從圖上看,任何人都分不出哪個是大樹的,哪個是森林的。有力地支持了共產惡魔兄弟的光輝論斷。
這件事情教育了我。中國有很多很好的鄉俚民諺,什麼「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小事見精神,滴水見太陽「,等等等等,按照我們的科學院士的說法,都包含著」樸素的現代科學思維「。 不過,也就停留在」樸素的「水平了。誰也沒有用天馬之道去分析,使這些思想數量化,嚴格化。
所以我認為,我們的落後,不是因為我們不會遺矢(片面,靜止,孤立),(遺矢誰不會啊,雖然我兒子這兩天有些便秘,我老婆拚命讓他喝水),而是因為我們太懶,不願意做細緻的,艱苦的嚴格和分析。國內的很多人聽見個什麼系統論,控制論,協同論,什麼老三論,新三論就 hyper 的 不得了。拚命的往我們老祖宗臉上貼金,說這些東西我們早就有了。(最可笑的是一個院士說,我們在商朝的時候就有了」雞尾酒療法「的樸素萌芽。樸素萌芽,呵呵,這就是竹蜻蜓和宇宙飛船的區別了)
下面接著說老笛。
老笛和小笛是有不同的。廣大的反革命群眾沒有注意到小笛也承認」一飯三遺矢「的局限性。(參見《理性之外別無認識》蘆老前輩答別提網友)
老笛的思想300年來在歐洲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個就不用說了。對中國人來說,最大的,也最明顯的刺激就是從殺人的技術到救人的技術全面的落後。於是某些人就數典忘宗,要全盤西化了。(呵呵,說的就是你,蘆老太爺)
但是正如我曾指出過的,老笛思想所處理的,在20世紀50年代以前,都是簡單的,線性的系統。 這些東西,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整體等於部分之和,是可以線性疊加的。也就是說,你弄清楚了各部分元件,你基本上就知道了整個這個東西怎麼運轉,功能是什麼。比如,iphone,蘋果電腦,宇宙飛船,用日常語言來說是複雜的,但是實際上他是個簡單的,線性系統,沒有不可預知性 (電腦死機畢竟是偶然),你控制,調整某一個元素,就會精確地知道其他元素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而到了20世紀中期,由於科學,和技術的發展,人類探知宇宙自然的能力,漸漸的發展到了可以接觸複雜系統的程度。 所謂複雜系統, 就是,各部分元素之間的關係是非線性的。 用老百姓的說法就是,整體大於部分之和。實際上人們日常接觸到的大部分都是複雜系統,比如生物體,生態系統,股票市場,政治選舉,人口政策,等等等等。
對於這些系統,老笛的思想就遭到了挫敗。
在量子力學里,人們認識到,單獨的(孤立的)談論一個粒子沒有任何意義。粒子的性質和它所處的測量環境密切相關。在經典物理裡面(片面的,孤立的,靜止的物理學裡面),描述一個系統的運動需要兩個量:位置和速度。這兩個量是可以片面的,孤立的分開測量的。但是在量子力學里,事情就起了變化。這就是測不準原理:你無法同時精確測量這兩個量。這不是因為儀器的精度不夠,技術不發達,而是因為系統的內稟性質不允許。
在生理學里,解剖測量這一套用的都是老笛的」靜止,片面,孤立「。然而現在人們發現,在人體裡面,各個子系統是非線性的耦合在一起的。你」靜止,片面,孤立「去探知每個子系統的信息,必然要破壞它們之間的聯繫,而子系統的很多功能和性質都是在這聯繫中體現的。失去了網路環境,單個系統的性質會非常不一樣。
這裡我要強調的是,這不是王泓老弟所說的」分析「 然後 」綜合「的問題。 因為除非一開始就把它當作一個整體來看,你是無法在」片面,孤立「了以後,再把它綜合起來的。原因就在於非線性。
很多系統的整個性質就在於它是一個整體。比方說一個網路里(這個網路可以是社會網路,生態網路,神經網路,計算機網路,生物化學網路)有很多元素,彼此互相連接。你改變連接A,某個元素可能呈現這個性質,改變連接B,元素可能呈現那個性質,同時改變A和B,元素可能呈現新的性質。你說你如何去」片面和孤立「吧? 正如我以前說的,在很多複雜網路里,單個的元素沒有任何意義,有意義的是它們之間的互動。
在生態學領域,人們認識到,每一個物種的行為,演化,基因表達,都離不開其於其他物種的互相影響。奧德姆兄弟,那是現代生態學的泰山北斗,他們編的教科書,基本上是每個生態學研究生的必讀書。他們認為,」人們必須發展一套統一的生態系統理論,並用數學的,統計學的術語加以精確描述「(我不知道他們哥倆兒上不上蘆員外的後花園里來,他們這說的不就是青城派劍法和天馬之道的結合嗎?) 下面還有更好聽的: 奧德姆兄弟繼續道:「這樣一種理論必須是整體性的,而不是還原論的。」 他們曾抱怨道: 「在科學技術研究中充斥著還原論,以致超個體的系統無意中遭到忽視。」 什麼叫「超個體的系統無意中遭到忽視」? 就我小衲的理解就是「片面,孤立的」 研究個體。
總而言之,我的意思就是說,笛卡兒的思想適用於簡單的線性系統,而在複雜的非線性系統中必然遭到失敗。原因就在於,在這些系統中,單個的,孤立的元素不能存在,而單個地孤立地討論一個元素沒有任何意義。
下面我想就我自己的科研項目,舉幾個具體例子,以澄明青城派劍法的妙處。
先吃個午飯回來再說。
對了,可以把一篇舊文摘下來。雖是舊文,但是王老弟可能沒看過。
第一,對很多系統來說,你不知道要往下分析到哪一層次,才能對整個系統有個清醒的認識。 用物理學術語來說,就是,你不知道 degree of fine-graining。 蘆簫手閑拆收音機,可能就拆到二極體,三極體這個層次,他有沒有試圖把二極體再分解成線圈,這個極,那個極?有沒有把線圈再分解成膠皮和銅線? 有沒有把銅線再分解成原子? 有沒有把原子再。。。。。對於收音機這個簡單系統,要了解它的原理,機制,蘆簫清楚地知道,分析到什麼層次就可以停止了。 但是,但是,但是,對很多複雜系統,人們是不知道的。有人說了, 科學本來就是要往下不停地探知,本來就沒有個頭。 且聽我往下說。
這裡面有個 trade-off,你往下探索到80%的層次,可能只花你一分精力時間, 再往下探索20%可能就會花你100分精力。這個東西不是線性的。比如一張照片,100萬的像素,就看得很清楚了,你想要達到400萬像素,價格馬上就上去了,卻不會得到太多的信息量(清楚程度)。在實際工作中,你不可能無限地投入時間和金錢,所以,如果有個大的圖景,big picture,高屋建瓴的看問題,就會有個指導作用。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下面兩個原因。
第二, 對很多系統來說,你知道要分析到哪一個層次,但是技術上做不到,不允許。這種情況多海了去了,北徒問了,在一個匣子你無法拆開的情況下,你做些什麼?zzzz 網友說的更明白: 「如果外星人留一部車,複雜到有30億個密碼子,拆開分析就破壞了整個動態關係,即使測序準確完整,那也是一本讀不懂的天書。這時黑箱理論就起作用了。只注意多變數輸入和輸出之間的關係,建立一個動態數學模型。再不斷通過數據分析,逼近真實狀態。」
第三,最重要的是第三。
對絕大多數的複雜系統,即使你能清楚地知道每一個TNND 最細小的元素的最精確的行為, 你還是搞不定整個系統的行為。 為什麼? 混沌,非線性,蝴蝶效應,blah, blah, blah。
人類的那個什麼什麼基因圖譜,不是花了30幾個億搞出來了嗎? 難道人體的奧秘就搞清楚了?
物理學不是很發達了嗎,量子電動力學可以精確的計算基本粒子的行為,可以精確到小數點後面十幾位。難道所有由基本粒子組成的系統 (比如說我兒子)的行為就搞清楚了?
股票市場的行為,由個人的經濟行為決定, 假設你能測量每個個人的經濟行為,難道你就能預測股票價格? 這不是痴人說夢嗎?
搞分子免疫學的那幫人,把問題分析到了不可思議的細緻的地步,讓我看著都眩暈的地步,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回答我提出的最簡單,而又最重要的問題: 免疫應答時會消耗多少新陳代謝能量。
研究呼吸系統的人,解剖學,生理學細緻到細胞層次的數據幾十大本,卻不了解宏觀上肺的功能和結構的相應性。
必須要注意,這都不是個 「分析 -->綜合」 的問題。 因為在這些問題上,你無法綜合。你把每個人的行為疊加起來,就能得到股票市場的行為嗎? 所以,我前面說了,「綜合」 和我講的「top-down」 截然不同。
我上面說的問題,不是說「綜合已有的數據」 就可以解決的。 在這種時候,你必須採取一種從上而下的,top-down的思路,然後結合 bottom-up的具體的,分析式思維得到的數據,才能有個清晰的圖景。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有點太學術化了,但是可以用通俗的語言說一說。 這也是我在以前的那個 「說控制」 的帖子談到過的。
在一個複雜網路里,每一個節點,比如基因網路里的基因,細胞因子網路里的細胞因子,社會關係網路里的每一個人或每一個家庭,飛動的鳥群里的每一隻鳥,遊動的魚群里的每一隻魚,這些節點都是受整體控制的。 每個點的行為會根據整個網路的行為變化而變化。你把這些點從整個網路中拿出來,隔離出來,他們的行為會有極大的不同。 我這兒有很多例子,但是太專業化了,所以就不提了。但是相信大家可以想象出來。 就說每個人,他在公司的行為就和在家裡不一樣,和朋友在一起就與單獨一人時不一樣。
那麼對這種系統,這種網路,如果你不用整體的,宏觀的,由上而下的思維,而用蘆老的,拆解式的,分析式的,還原式的思維,你怎麼去認知? 這個問題,請蘆老務必 回答。 呵呵。
舊文結束。
小王能不能回答我上面的問題?
吃飯回來再說。
3)一個中國人是一條龍,十個中國人是十條蟲
小衲上的中學是全省重點,師資力量極強,老師的思想也很開放。那時正是80年代末,什麼河殤啊,大趨勢啊,不可媚外但可崇洋啊,都是我們上課時討論的話題。有一次,英語老師給我們說「一個中國人是一條龍,十個中國人是十條蟲」,震驚了我們幼小的心靈。好在我們還都不是憤青,要放在現在,學生可能就告到教務處去了。(前些日子在南京不就有這麼一例嗎)
那麼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呢?
意思就是說,不能「片面,孤立,靜止地「看問題。呵呵。
上一篇說了那麼多,還被蘆老前輩說成是軲轆笛,但是有一個詞居然忘了提。
By the way, 他老人家其實根本沒有看貼,只看了位元組數就提導了。當然這不能怪他,他老人家實在是太辛苦了。
但是,我那個帖子里,很多都不是舊話。我充分地肯定了天馬之道在自然科學領域的重要地位;辛辣地諷刺了國人稀里糊塗的爛泥思維;熱情地謳歌了老笛在300年中作出的重大貢獻;深刻地揭露了其在21世紀的局限性;有力地鞭撻了片面思維將帶來的危害;真摯地表達了對新科學青城派劍法的憧憬,系統地闡明了青城劍法的必要性。(這些排比句是從金老那裡抄來的,呵呵。)
忘了個什麼詞呢? 就是 」湧現「。(Emergence)
這是個在現代複雜科學(青城劍法)中經常提到的詞。意思就是說,當你把孤立的個體放在一起,形成一個大系統后,一些奇異的性質,個體所不具有的性質,就會」湧現「出來。(也就是整體大於個體之和)。
一個中國人是一條龍,十個中國人是十條蟲,是一個典型的」湧現「。可以寫一個計算機程序來模擬由龍變蟲的過程。這也是為什麼西方人(我的同學,同事,老闆們)不理解中國的問題的一個原因。他們見到的中國人都是單個的個體,都是俊傑之才。他們怎會知道當你把十個俊傑放在一個集體中后,某些奇異的性質就會湧現出來。龍就變成蟲了。
所以,非著名諾貝爾獎得主(說他非著名是對普通人而言,而在物理學界,他是大名鼎鼎的)安德森曾經在 Science 上發表了一篇哲學味道很濃的文章:《多則不同》來說明這種湧現現象。
好了,廢話說完,下面我來說說青城劍法的妙處。這都是我自己的科研項目,說起來會比較乏味,但是反革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若光說不練,怎能令人心服口服?北徒老弟也多次要求我舉出實例來。
第一個例子:螞蟻。
螞蟻是中國人民的一個反動。(TNND,人不如蟻啊)
這是我從網上抄下來的:「 單個螞蟻異常簡單,它們具有非常有限的感知能力,並且只會進行簡單的推理。然而當多個螞蟻聚集在一起形成螞蟻群的時候,一些智慧的行為就能表現出來。整個蟻群不僅能夠找到食物,而且它們還能夠聰明的找到把食物搬運回家的最短路程,它們還能夠形成等級森嚴的社會體系……。整個蟻群具有異常靈活的適應性,並體現出一定的智能。」
特著名生態學家,哈佛大學的 E.O Wilson,寫過幾部關於社會性昆蟲的巨著,有一部還得了普利策獎。他建議把社會性昆蟲(螞蟻,白蟻,蜜蜂,黃蜂)的 colony 群落當作一個 superorganism (超生物)來看待。也就是說單個的螞蟻和一個蟻群是兩個基本不同的生物。但是,他老人家基本上只是做了這個比喻,用了一些非常定性的例子來支持他的說法。(天馬之道沒有學好啊。學生態的很多有這個毛病,不是非常嚴格)。
小衲我,受天馬蘆子(這裡請允許我再叫您一次天馬吧)教育多年,深得天馬之道的真諦,所以決定用嚴格的方法,分析定量的數據,來證明一個蟻群確實是一個生物。(這是個今年才剛剛開始的項目。)
生物,生命體,有這樣幾個共同特點:新陳代謝(其實這個詞兒翻譯的實在是莫名其妙,我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中文和英文的原詞 metabolism 有什麼關係); 生長;繁殖;死亡。
所以我和我的同事這兩個月來,就想從這四個方面入手。現在已經基本上解決了兩個了。
第一個是新陳代謝率。我前兩天在回蘆老的貼子里說過(蘆老前輩是肯定沒看見)哺乳動物和鳥類有一個普適的規律。他們的新陳代謝率和他們體重的四分之三次方 成正比。(這個3/4迷倒了無數英雄,也有人爭論是2/3,這裡暫不去說他)。是2/3,還是3/4,這個並不要緊,重要的是,它不是1,亦即他不是線性的關係。這裡用通俗的語言說一下為什麼。如果新陳代謝率和體重直接成正比(次方是1),那麼大象的體重是老鼠的一萬倍,他的新陳代謝率也就應該是老鼠的一萬倍。但是,由於3/4小於1 ,大象的新陳代謝率只是老鼠的一千倍。
這裡,這個3/4是個生命的重要特徵。 如果一個蟻群是一群螞蟻的簡單線性疊加,那麼一個一萬隻螞蟻的群落的新陳代謝率就應該是一千隻螞蟻的群落的10倍。我經過艱苦卓絕的」嚴格和分析「,用定量的數據,精確的證明了,不僅是螞蟻,包括蜂類和非洲小鼴鼠(這是唯一的一種 eusocial 哺乳動物),他們群落的新陳代謝率都和整個群落的重量的3/4成正比。
也就是說,一隻螞蟻的新陳代謝率是1,你把一萬隻螞蟻,片面,孤立地放到一萬個試管裡面去測量它們的新陳代謝率,他還是1,加起來的和則是一萬。但是如果你把這一萬隻螞蟻放在一起,組成一個社會,它們總的新陳代謝率就降到了一千。
這說明了一個什麼道理?說明了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鋼還硬比鐵還強。 意思就是,在一個社會裡,每一個成員所需要的能量(也就是新陳代謝率)比你孤立的個人主義要少,而每一個成員的效率(和新陳代謝率成反比),比孤立的個人主義要高。所以雷鋒叔叔說了」對待個人主義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
當然了,木豬老弟反感老哥我把生物領域的東西拿到社會領域來說事兒。其實社會領域也有同樣的現象。我的前老闆,世界級特著名科學家,青城劍法的掌門人,做過研究,說明了紐約並不簡簡單單的聖路易斯的放大。這裡面也有很多湧現性質。必須要指出的是,這些性質用雞零狗碎的,零敲碎打的,老笛之矢,你永遠也看不出來。必須用高屋建瓴的,氣勢宏大的青城派劍法,才能撥雲見月。在我第二個例子里,我將詳細地闡述。
繼續說螞蟻。
那麼青城派劍法比起老笛之矢的妙處在哪裡呢?
在我上個月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收集數據的過程中,我發現,大多數研究者都把興趣集中在單個的螞蟻蜜蜂身上,對單個的螞蟻蜜蜂,老笛的研究細到了不可思議之程度,絕對能暈死你,你想要什麼資料都能找到(有一個絕倫的文章,講螞蟻的矢有多重)。但是只有少數研究注重整體的群落。這樣就造成了很多現象無法解釋。
比如說螞蟻的(蜜蜂)運動速度,同樣種類,同樣大小的螞蟻,研究A和研究B的結論截然不同。人們比較困惑。 但是實際上,運動速度和新陳代謝率是息息相關的,所以也就和個體所在的群落的大小相關。同一隻螞蟻在大群落中生活,他的速度就比在小群落中要快。他收集的信息在不同大小的群落中也不同。我們青城派的理論基本上可以解釋這個現象。
親愛的小王同志,請你告訴我,老笛之矢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順便說一句,人的步行速度和所在城市的人口數量的0.15次方成正比。也就是說,同樣一個你在曼哈頓走路的速度要比你在我們這個大學城稍微的快一點點。這一點也許生活在紐約的木豬有點體會。
另一個重要問題就是」衰老「。」衰老「 這個問題是近年來美國生物醫學界最熱門的問題,幾千億美金花在了上面。
工蟻和工蜂的壽命大概是幾個月或幾周,而蟻后和蜂后的壽命大概是幾年或幾十年。蟻后,蜂后不同尋常的長壽,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但是啊,零敲碎打,雞零狗碎的分子生物學永遠是隧道眼。他們研究整個蟻后的基因圖譜,然後研究整個工蟻和工蜂的基因圖譜。發現從基因上來說,蟻后和工蟻完全是一樣的。(廢話,工蟻就是蟻后的女兒,怎會不同?) 所以從基因上來說,蟻后並不存在一個長壽基因。所以,這幫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就像被捅了的蜜蜂窩一樣,就像沒了頭的黃蜂一樣,開始胡說八道,不知所云。
其實,在青城派的眼光看來,這是個可以解釋的問題。
因為新陳代謝率是生命最重要的特徵,所以其他所有你能想出來的生命量,都和這個3/4有關。其中比較重要的一個是壽命和體重的四分之一次方 成正比(1-3/4)。如果你把動物的壽命 VS 體重畫下來,那麼你就會得到一條曲線。這條曲線在 log-log 圖裡的斜率是 1/4。所有的動物都在這條曲線周圍。
蟻后和蜂后之所以特殊,是因為他們的壽命比起它們的體重來長的不可思議。那麼小不叮叮一點點的的生物本不應該活那麼長的。
但是,如果一個蟻群,一個蜂群,是一個整體的生命的話,蟻后,蜂后,則是這個生命的生殖器官,他們的壽命基本上是和整個群落的壽命相等的。也就是說,你不能把蟻后的壽命和他自身的體重相比較,應該把蟻后的壽命和整體群落的體重相比較。
在收集了幾十個數據點之後,我發現,蟻后(蜂后)的壽命基本上和整體群落的體重的1/4次方成正比。 當然這中間有出入,但是數據都是圍繞著這條曲線上下微動。這是青城派劍法在螞蟻問題上的又一個勝利。
親愛的小王同志啊,請你告訴我,老笛之矢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社會性動物的研究,小衲我只做了兩個月,我們準備把這篇文章(50%已經完成了)投到 Nature 去,作為天馬之道和青城劍法的偉大勝利的又一個標誌。希望能被接受。
下面,我再講幾個我做了很久的,到處拿著招搖撞騙的例子。這幾個例子里,有一篇是發表在 Science 上的,所以,你基本上不能說我是在胡扯。
老婆不高興了,她在學著包餃子,怪我不去幫忙。我們北方有句話說 「舒服不過躺著,好吃不過餃子」。 這上半句體現了國人的懶惰性,下半句體現了國人的和稀泥思維。 餃子為什麼好吃,因為他把肉,菜,蔥,姜,鹽,麵粉,稀里糊塗一股腦的包在了一起。所以,從食物上,也能看出國人的捆綁思維。
餃子好吃啊。吃完了再回來
4) 階級鬥爭一抓就靈
老人家英明。階級鬥爭是個綱啊,那當然一抓就靈。據說糧食也是個綱,綱舉目張。(唉,不得不為不熟悉我的網友聲明一下,小衲我是堅定的反毛共分子,這胡說八道只是調侃而已。)
治國我不懂,說句不怕得罪廣大反革命群眾的話,在蘆區夠得上資格能和蘆老談這個話題的可能不超過10個。我小衲只有無限敬仰蘆老前輩和眾大賢的份,絕不敢插嘴露怯。 而且我在此系列的開始就說了,為了避免歧義,誤解,雞同鴨講,我們把山外的青山樓外的樓全部搬開,只集中在自然科學研究中。(這是出自蘆老前輩一篇文章:山外青山樓外樓,雞同鴨講幾時休。 怎麼樣,我可以算是緊跟稀副統帥學蘆選用蘆選標兵了吧?)
那麼在自然科學領域有沒有一抓就靈的階級鬥爭?我小衲認為是有的。這就是物理裡面講的序參量,order parameters。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一缸子氣體,粒子的個數是 10 的 23次方數量級。每個粒子的運動用6個參量表示(3個位移,3個動量),這加起來比天文數字還恐怖。可是這紛繁複雜的氣體分子運動,用三個量就可以描述:體積,壓強,溫度。
這其中,溫度就是個一抓就靈的序參量。也就是說,要控制氣體粒子的運動,我們用不著,也不可能,控制每一個粒子的運動。只要控制溫度這個綱,那麼讓它運動得快,它就得快,讓它慢下來,它就得慢下來,好比階級鬥爭控制革命群眾一樣。
當然,這氣體還是個偽複雜系統,因為粒子和粒子之間沒有(或很少)相互作用,也就是說它基本是個線性系統。整體基本等於個體之和。
我下面要說的是一個真複雜系統。這是很早以前說過的一個例子。但是有些不同,敬請曾經看過此文的反革命群眾注意。
Sepsis,中文叫 敗血症,每年要死幾十萬美國人(比死於心臟病和肺病的人加起來還多)。偉大的共產主義戰士,把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當作他自己的事業的白求恩大夫也是死於此症。西醫研究這個東西,已經達到了精細的極致。論文少說有幾萬篇,研究的都是分子,細胞水平 上的東西。而且,99%的研究都是基於老笛之矢的,也就是片面,孤立,靜止的研究單一的炎症因子,反調節荷爾蒙,等等等等。但是,可惜得很,」十幾年來,每一個試圖作用於關鍵細胞因子或單個 agent的治療方案都失敗了。不僅失敗,而且帶來了危險。「
這話不是我說的。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哈里森福特演的《逃出生天》,那電影里有一個芝加哥的醫院,上面那句話就是那個醫院裡的一個醫生說的(Cook County Hospital) (這個醫生是個真人,可不是電影里的啊,呵呵)
這幫人受老笛之矢的臭氣毒害太深了。他們總想著,我把這個因子的通道堵住,就會這樣,把那個因子去掉,就會那樣。就和那些搞基因療法的人如出一轍,我把某個基因敲掉,這個病就好了(當然我不否認基因療法裡面有成功的,請大家不要抓住這一點不放。)
片面孤立的思維的不斷失敗掀起了了這幾年裡在 sepsis 的研究領域的一個反老笛之矢的惡浪毒流。小衲我,作為青城劍法的弟子之一,當然不能落後。
小衲我和另一個學物理出身的兄弟,共同發現中醫里的白虎湯證就是典型的 Sepsis 的癥狀。那麼白虎湯為什麼就可以治這種病呢? 我們英明地發現,白虎湯有很強的降血糖的效果,所以我們猜測,「降血糖」,這種宏觀整體調控,(而非調控深層次的炎症因子,荷爾蒙),正是治療 Sepsis 的關鍵之一。
我和那個兄弟查了上百篇文獻,發現西醫到了 2001 年也終於認識到,控制血糖在 治療 Sepsis 是非常關鍵的(所以很多人認為2001年西醫作的那個研究是一個里程碑式的貢獻。)
這說了個什麼意思呢? 用通俗的語言講一講。感染引起敗血病,敗血病導致各種細胞因子,荷爾蒙失調。大概有幾十種因子作用於其中,這是一個紛繁複雜,千頭萬緒拉扯不清的複雜網路。這些因子的失調導致了 血糖代謝的紊亂,也就導致了高血糖。
所以,高血糖是個結果,是個宏觀整體的癥狀。而那些絮絮叨叨的因子是低一層次的原因。 按著老笛的思路,要治病當然要控制原因,而且據說要「片面,孤立地」控制。我這可不是說笑啊,在醫學界大牛的綜述性文章里就是這麼批評的。其後果就是不斷的實驗,失敗,再實驗,再失敗,直至死人。然而,中醫幾千年的實踐,以及西醫8年多的實踐(8年裡出了幾百篇文章),都證明,控制整體的宏觀的癥狀,可以反過來(從上而下的)控制低層次的因子。
因為人體是個複雜的自組織系 統,而血糖就是個序參量,就是階級鬥爭。「降低血糖」這種宏觀的調控,可以「迫使」深層的,細胞,分子層面的因素作自動的調整,從而治療疾病。也就是說,在這場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中,廣大革命群眾必須緊跟階級鬥爭動向。指東打東,指西打西,說一不二。
我們就這個想法,寫了一篇綜述加前瞻性的文章,已經被一個 SCI 雜誌接受了(那兄弟是國內的,國內的人TNND只認SCI)。不過,可惜的是,文章里沒有提到階級鬥爭是個綱。
降血糖治療敗血病,這是青城派劍法整體思維的一個偉大勝利。有力的鞭笞了老笛「片面,孤立的」思想的失敗。
但是,這裡,我含淚敬請廣大反革命群眾注意。我們青城劍法,可不僅僅是個整體思維,屁股向下,實用主義至上的劍法。我們的劍法是根植於天馬之道的。
NABC60 網友曾無比英明地指出:「分析, 就是要尋求原由。什麼是溫度? 什麼是壓強? 什麼使溫度升高? 什麼使壓強增大? 若不探求到分子的量級, 如何能知到原因? 。就是因為「類中醫」僅僅停留在體積,溫度,和壓強上,所以才不知其所以然.正是因為「類西醫」探求到分子的量級, 才有了統計力學。才使人類對如溫度,壓強等概念有了更深入的認識。這也正是"真中醫" 至今停留在"燃素"節段不能發展的根本原因。而「類西醫」探求到分子的量級, 知道了所謂火其實是分子氧化.才使"火"的應用有了現代的發展, 而不是僅僅BBQ 而已。」
稀老舅也說過類似的話。(給你 credit)
這些我小衲都是承認的。所以,我也不想只停留在中醫 「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層次。 我最近寫了一個基金計劃書里(成功有望啊,已經通過了初審),講的就是這種由上而下的控制。(Proposal 的題目就是 「Downward control」,差點就再加一句—A case study of Qing Cheng Pai Jian Fa。)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這種「降血糖治療敗血病「的機制。在醫學上,人們知道這種方法好用就行了。尤其是中醫,一向是糊塗醫治糊塗病。但是根植於天馬之道的青城派劍法,將高舉整體思維的大旗,嚴格的分析網路中各種因子的相互作用,研究血糖是怎樣」向下控制「各個因子的。
這就是根植於天馬之道的青城派劍法妙於老笛之矢的第二個例子。
5)馬克思主義千頭萬緒,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
在「當代最偉大的思想家」 卡爾馬克思 「永遠地睡著」 之後,青年人的導師,恩老匹夫 (英文名是 Enlaupiff, 按英語的發音習慣,重音可能應該放在 piff 上)在他的墓前深情的說了這樣一段話:
「馬克思發現 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即歷來為繁茂蕪雜的意識形態所掩蓋著的一個簡單事實: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然後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所 以,直接的物質的生活資料的生產,因而一個民族或一個時代的一定的經濟發展階段,便構成為基礎;人們的國家制度,法的觀點,藝術以至宗教觀念,就是從這個 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因而,也必須由這個基礎來解釋,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做得相反。」
我本以為這已經夠精闢了,沒想到百年以後,偉大舵把把已經從繁茂蕪雜的意識形態中提煉出來的馬克思主義精練到更高的程度:「馬克思主義千頭萬緒,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
然而馬克思主義是發展的,動態的,不是靜止的,形而上學的。所以,〈日人民報〉論斷:
「世情、國情、黨情發生了變化,中國革命的根本任務、全黨全國的中心工作也要隨之改變。如果仍把「造反」當作千頭萬緒的至理,當成中心工作,中國就會迷失根本,搞偏方向,勁也就使錯地方。 正當關鍵時刻,鄧小平同志斬釘截鐵、振聾發聵地說:「發展才是硬道理!」的確,現在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千頭萬緒,歸根到底,就是這句話:「發展才是硬道理!」
但是,中國13億人口,資源相對貧乏的大國快速發展,又引出一系列問題:以下省略50字。正當全國以此推進發展的關鍵階段,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審時度勢、高屋建瓴,又及時提出:必須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今天可以說,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千頭萬緒,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科學發展。」
聽見沒有,這就是動態,全面,聯繫的看問題的最好例證。
我已經看見廣大反革命群眾的板磚向我飛來。 這實實的是誤會啊。我小衲受蘆老前輩教育多年,早已在多年前蛻變成堅定的反毛共分子。我為了娛樂大家,才忍著毛共之矢的臭氣,把這段妙文帖了上來。
不過從千頭萬緒,繁茂蕪雜的現象中,提煉出簡單的規律來,確實一直是物理學家的追求,也是青城派劍法的精髓之一。
下面是我從一個天才少年的博克中抄來的一段話(以後說不定轉貼幾篇這個天才90后少年的文章):
「1601年10月24日的布拉格,第谷(Tycho Brahe)臨咽氣前,死死抓住了一個剛剛來到他身邊一年多一點的年輕人的手,把自己所有的學術遺產都留給了他,並且再三囑咐,要他一定要把自己未完成的 研究繼續下去。然後就白雲千載空悠悠了。看著自己上司的金質假鼻子(第谷在一次決鬥中被人把鼻子削掉了,一直帶著一個假的),這個名叫開普勒的三十歲的年 輕人接過了第谷在天文學界的一切。當時世界上最詳細的星表,最周密的觀測記錄,以及最崇高的聲望。可是老大死是死了,好像忘了告訴他這些東西怎麼用啊。看 著第谷幾十年的觀測記錄,開普勒要哭了。這全是數兒我哪知道應該做什麼啊?這麼隨便一翻,怎麼看怎麼像一本電話號碼本。我又不是搞什麼瞬間記憶術的,要這 么一堆資料幹啥?
對開普勒而言,方法還剩下一種:純粹不停地研究這些數字,看看能划拉出什麼來。從實驗數據出發尋找規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本文出現了。但是暫時開普勒這 個難度最大,因為他找的不是一個函數關係,數學技巧用不大上,而是看直覺。開普勒就只好天天在紙上寫寫畫畫,完了把平整的紙張揉成一團再換一張接著寫。就 這樣,開普勒幾年裡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耗進去了。某天凌晨,開普勒第N次從計算數據上睜開眼爬起來,準備將睡覺的陣地轉移到床上時,他突然發現自己頭下面墊 的這張已經被口水浸濕了的演算紙很有可能載入史冊。因為在那張紙上,開普勒閑著無聊,把六大行星(當時就知道六顆行星)的軌道半徑(當時認為行星軌道是圓 的)三次方拿周期平方除著玩,結果六個答案驚人的接近。開普勒後來發表了以此為基礎的開普勒定律,成為了天文學歷史上的傳奇,傳下一段佳話。」
這也就是我所崇拜的愛因斯坦所說的從紛繁複雜的實驗觀測到的現象中找出「God』s thoughts」 --- 統一的規律。
物理學家是幸運的,他們所處理的是簡單系統(至少在20世紀中葉之前),他們的理論與實驗數據也總是符合得很好。
生物學家就不同了,尤其是生態學家,他們所處理的都是複雜的非線性系統。在生物學中,存不存在統一的規律?能不能找到這樣的規律?這樣的規律會不會和實驗數據吻合得如同在物理學中那樣好?這是迷倒無數具有高屋建瓴,氣魄宏大的生物學家的問題,也是青城派劍法試圖解決的問題。
似乎到目前為止,生物學中公認的普適定律只有一個,進化論。 可是進化論與其說是科學定律,不如說是哲學思想。大家都說進化,可是進化的機制到底是什麼樣的,誰TNND都不知道。數十年間,眾說紛紜,在江湖中掀起陣陣血雨腥風。
在大家迷茫,困惑,質疑紅旗還能扛多久的時候,我老闆橫空出世了。他為這自開普勒以降所有的理論學家的夢想從新點燃了星星之火,也奠定了他在青城派的掌門之位。(按:這個話有些誇張,點燃星星之火的是一幫人,在不同領域都作了貢獻,不過,我老闆是比較著名的一個。)在兩年前,他在達爾文生日那天,在達爾文故居,舉行的達爾文日紀念活動中,做了題為〈生物學中的普適定律 Universal laws in Biology〉的演講,得到的反應是褒貶相兼。
我老闆以前是物理學家,是一個很大的實驗室的理論物理部的頭兒,十幾年前轉到了生物領域,所以他的思維方式是愛因斯坦式的:追求高屋建瓴的統一規律,而不重視細節。(I just want to know god』s thoughts. The rest is just details.)
他在作報告的時候,總喜歡在開始 show 兩張圖。第一張圖是一個鬼畫圖,我懷疑他自己連那張圖的正反上下都沒搞清楚。實際上,他總喜歡把那張圖倒著放,然後說,這沒關係,反正倒著正著都是一樣。那是一個在細胞內新陳代謝生物化學反應的網路圖 (學生物的可能見過,但是我一看就頭暈,從來沒有仔細研究過。我是化學弱智)。幾千個節點連接著幾千條線,比電腦主板上的線路要複雜百倍不止。可是深具天馬之道的人們居然把這每根線都畫出來了。另一張圖是他在一個樹林里散步的照片,樹林里有各種樹木,草,花,灌木,也是亂糟糟的一團。
他是什麼意思呢?他的意思就是:馬克思主義千頭萬緒,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也就是說,從這紛繁複雜的現象中,他(和他的Enlaupiff 戰友們)提出了幾個,只有幾個變數的公式,就把這所有的現象解釋了,而且能作出和實驗數據相符的預測。他們的理論能解釋所有高等生物的新陳代謝,以及和新陳代謝有關的一切現象。比如預測那個樹林里植物的分佈,間距,高矮,等等等等。
具體的細節就不說了。他們這個小組十年中在 Science 和 Nature 上發了十幾篇文章,在美國科學院院刊上就不可計數了。小衲我忝居其末,去年也在 Science 上發了一篇文章。大概講的是在動物生長過程中 能量的攝取 和分配。這是個老題目,我引用的文獻最早的有30年代的,大部分都是80年代的。但是那些前輩的工作,都是集中在某一種動物,某一個時期,某一種能量的研究。 而我的工作,是尋求一種統一規律。我找到了兩條曲線,分別說明了不管你是個什麼東西,哺乳動物也好,鳥類也好,大也好,小也好,你在生長過程中都遵循兩個統一的規律。(當然,實驗的數據不會老老實實呆在我的曲線上,在生物學中,數據總是圍繞著理論曲線上下波動。就像價格圍繞價值上下波動一樣。)
聰明的反革命們到此應該看出來了。我這個帖子的主題,和前面幾個都不同。這裡,我沒有批判老笛之矢,也沒有講什麼整體思維。 在這裡,「片面和孤立」是行得通的。我確實是一個動物一個動物去研究,最後把所有的數據綜合在一起來支持我的理論。所以,這裡沒有什麼「湧現」 (當然我要講湧現,也可以講,但這不是我這個帖子的主旨。湧現已經在第三個帖子里說過了。)沒有什麼整體大於部分之和。所以,這一篇我確是在講大家說的「分析」了以後「綜合」。
那麼我到底要說個什麼問題呢? 我要說的是愛因斯坦的思想: 「I just want to know god』s thoughts; the rest is details.」
在一個高屋建瓴的,氣魄宏大的統一理論里,人們必須忽視一些細節,作一些近似。在物理學中,這一點比較容易。你要測量汽車的速度,你一般來講可以忽略它的反光鏡的大小,車體的材料,雖然這些東西嚴格來講對汽車的速度都是有影響的。(北徙兄曾經解釋過,奧運會游泳館的深度都對大水怪速度有影響)。 而你實驗得出的誤差,一般都不會太大。一輛汽車你今天測速是150英里每小時,你明天不會得到的結果說是400英里每小時,也不會是30英里每小時。 所以,在物理學中,人們對愛因斯坦的理想沒有什麼異議。
在生物學中,事情就起了變化。生物學中的影響因素太多,關係太複雜,其實我老闆在報告時 show 的那幅圖已經算是簡單的了,因為人們畢竟把關係都搞清楚了。所以,人們不知道該忽略些什麼。只能是憑直覺,你的直覺對了,你就能做出成績。直覺不對,就重複失敗,再試,再失敗,再試,直至成功。
但是,很多時候,如果你有個高屋建瓴的,氣魄宏大的統一理論指引著,你就能省略上面那個循環的很多步驟。一針見血,一刀見肉,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當然,用天馬之道思想武裝起來的反革命群眾會說,你那個高屋建瓴的,氣魄宏大的統一理論又是怎麼來的。是的,我承認最初的理論是通過分析和綜合得來的。就像開普勒打毛衣一樣。但是,一旦有一個統一的,高屋建瓴的,氣魄宏大的理論,以後的工作就好作了。牛頓三定律,統一了天上的,地下的,包括我現在手指打字的所有運動。他並沒有去實際測量這些運動。
上面所說的是每一個搞科研的都會同意的。所以,我沒想批駁任何人。只是做一個事實陳述,另外講述青城派劍法的宗旨而已。
在生物學中還有一個麻煩之處,就是由於生物體太複雜,人們無法精確的控制實驗條件(尤其是在生態學領域),所以實驗得出的數據誤差總是會很大。在物理學中,如果你的理論漂亮,那麼實驗數據總是會像革命群眾緊跟紅太陽一樣附在理論曲線上。而在生物學中,實驗數據總是像蘆區的反革命群眾一樣,和蘆特首離心離德,若即若離,在理論曲線周圍呈現毛茸茸的一堆,而且總是有搗亂的五毛分子,不懂得和諧社會的大義所在,與特首唱反調,遠遠偏離理論曲線。
無數爭論由此而生,沒完沒了,不知伊於胡底。一是如何判斷你的理論的好壞。這有幾個標準。第一,如果理論是基於 first principle,那當然就比僅僅是數據擬合要強。因為數據擬合出來的模型只是一個唯象的模型,而基於 first principle 的模型可以解釋系統的機制。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組發表的每一篇文章里幾乎都要提到,我們的理論是基於 first principle的。
第二,所用變數和參數少的模型,要強於變數多,參數多的模型。在一次生物學會議上,有一個老哥用64個微分方程描述了一個植物的生長。初看來,真是漂亮,但是再一想,正如會上有人所說,「用64個微分方程,我可以把整個宇宙的演化都描述了。」 也就是說,那只是工程學,而不是科學,因為從這個極其冗長的模型裡面,人們得不到多少關於這棵植物的認識。
第三,看數據毛茸茸的程度,如果數據都像我小衲,雖然有時候和特首叫板,但大多數時候都服從他的領導,那這個理論就不錯。如果數據都像稀老舅,總是不能圍繞在蘆核心周圍,那這個理論就不好。
那麼怎麼處理真正的五毛分子,正如隔壁的那個MM之類的?我老闆採取的態度和蘆老前輩是一樣的 --- 不理他。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句話千真萬確,尤其在生態學和論壇里)。俗話說,孔孟顏曾蘆,蘆老前輩雖然是亞聖,但是也有教化不了的人。我老闆的理論雖然氣魄宏大,高屋建瓴,但是總有夜貓子不符合他的預測。
這在生物學里是正常的,也是允許的。 但是有些隧道眼就不這樣想。 有一次我老闆去普林斯頓作報告。完了之後,一個研究生跳起來說,我的什麼什麼 fish 就不符合你的理論。我老闆給他解釋說並不是所有的物種他的理論都可以預測,這研究生還嘮叨不已。結果,我老闆,這個總是面帶笑容,身材高大,留著一部大鬍子的英格蘭人,面帶微笑著說:」Then, f*ck your 什麼什麼 fish。」 一語既出,哄堂大笑,連那個研究生也笑。從此成為佳話,甚至某個刊物的記者還以此寫了一篇文章(當然沒有用 f*ck 這個詞)。
說這個,是說一個道理,在物理學中,人們追求統一的規律,在生物學里,人們注重的是個體的差異。而作為理論生物學的青城劍派的態度是:高屋建瓴的打造氣魄宏大的統一理論,兼顧細節;但是要作某種程度上的忽略;如果某個五毛分子,實在不聽管教,那就只有 f*ck it。
當然,實際上,這種五毛分子是最能引起人們的興趣的。正如我在回蘆老的 一個帖子里所說 (他肯定沒看),不符合規律的個體的差異是因為個體 把 life history 推到極限,最大程度的爭取競爭中的利潤。所以傳統的生物學家往往把注意力集中在這種特立獨行的豬身上(這是王小波的一篇不錯的小說)。 這與青城派劍法只是個人的興趣,取捨,志向不同,而沒有高低,優劣之分。
累死了。睡覺去。明天再寫一貼,這個系列就結束了。
大結局)論黨的領導
偉大領袖毛主席在20世紀40年代初總結中國共產黨的歷史經驗時特彆強調了「三大法寶」,即統一戰線、武裝鬥爭和黨的建設,正是利用這「三大法寶」,中國共產黨最終取得了全國的勝利。其中,黨的領導居於首要的、核心的、關鍵的地位。
蘆區副統帥,金老前輩教導我們:「蘆區的同志們有些還年輕,不知你們讀過毛主席語錄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勸同志們好好讀一下。我是讀著他老人家的書長大的,現在還在讀,而且是越讀越愛讀。如果同志們工作忙、沒時間的話,讀一下紅寶書的第一頁、第一段、第一行就行了,還記得是什麼內容嗎?--- 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 (參見金老的《中國這些年,那些事(5)》,這話是一個到金前輩單位作報告的大腕兒說的。)
這真是說到革命群眾的心裡去了。革命和生產的形勢現在是一片大好,而且越來越好。學習青城派劍法的活動持續深入地展開。廣大青城派愛好者的階級覺悟不斷提高。但是一小撮反革命分子總是死不悔改,堅決反對黨的領導。
下面是老牌歷史反革命和現行反革命蘆笛(又名蘆天馬)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又一罪惡例證:
「當年我提出,自私就是生命的存在方式,老非不同意,問我哪個基因是自私基因。我於是說,沒有哪個基因是自私基因,自私是生物體的總體設計意圖,是整套基因組疊加起來的綜合效應,並不能歸結於某個具體的基因。我還舉了噬菌體作例子。以下省略50字。 天下再沒比這更自私的生存方式了。它的基因組非常簡單,每個基因都給查得清清楚楚,但沒有哪一個能說成是自私基因。這自私的生存方式是該生物體的整體設計意圖,是個不能落實到某個具體結構上去的虛玩意。
類似地,在《一部奇怪的汽車》里,我指出,人體是一部自動製造裝配起來的「汽車」,但奇怪的是既找不到它的零件設計圖,也找不到總體裝配圖,只能找到原材料製造藍圖,也就是負責製造各種蛋白的基因。以下省略50字。我高度懷疑通過查明基因能找到那總體裝配圖,正如噬菌體的基因組裡找不到總裝圖一樣。把所有的零件裝在一起,那虛的設計意圖就emerge了。但人體在沒有一個總裝圖的情況下又怎樣才能組裝起來,而且還組裝得那麼精巧,以下省略20字,實在是不可思議。」
反革命群眾聽分明,大學霸蘆天馬是偽裝得很深的笛卡爾匪幫特務。他的第一段話表面是批判形而上學 --- 」每個基因都給查得清清楚楚,但沒有哪一個能說成是自私基因「 ,所以「片面,孤立」的研究一個單個的基因往往得不到有用的結論。
但是,揭開畫皮露真顏,請廣大反革命群眾注意,他的第二段話漏出了他一向不服從黨的領導,自由散漫的力薄儒的真面目 --- 「人體是一部自動製造裝配起來的「汽車」,但奇怪的是既找不到它的零件設計圖,也找不到總體裝配圖,只能找到原材料製造藍圖,也就是負責製造各種蛋白的基因。」 「人體在沒有一個總裝圖的情況下又怎樣才能組裝起來,而且還組裝得那麼精巧」。
他是什麼意思呢?他的意思就是,廣大革命群眾的革命行為是「自動裝配起來的」,完全漠視中央的規劃,毛主席的指示,總設計師的「總體裝配圖」。他在假巴意思(青城派蜀中方言,意即假惺惺)讚揚中國人民建設社會主義的偉大成就的同時(「組裝得那麼精巧」),誤導不明真相的群眾相信中國人民已經放棄了黨的領導(「在沒有一個總裝圖的情況下組裝起來」)。
這真是屎可忍,尿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稀老舅可忍,我小衲不可忍!
(感覺這玩笑開大了,不得不說明一下。其實蘆老前輩的話我是基本同意的,尤其是第一段。但是對第二段,我有一些不同的想法。說來也奇,這些想法我本來就打算在這最後一個帖子中和大家探討的,沒想到蘆老前輩昨天就又提了出來。真是英雄所慮略同。呵呵)
下面我就我最後一個科研項目,說一說我的想法。這個項目是我投入心血最大,所花時間最多,但是遭到打擊也最大的一個。我把文章投到 Science,Science 把我拒了,再投 Nature,Nature 又把我拒了,再試 美國科學院院刊,本來以為沒問題了,結果又給拒了,基於這個項目的proposal 也被NSF給拒了。TNND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不過,聽很多人說,他們最得意的項目都不是外人看來最成功的項目。就像外人一般都認為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陸小鳳的方外之交,武當派的木道人,最出名的是他的劍法,可是他自己認為他是圍棋第一,詩酒第二,劍法只能排在第三。就我青城派的小衲而言,做得最好的事情不是青城劍法,而是活學活用蘆主席文選,這一點大家可萬萬不能搞錯。
廢話說完,言歸正傳。
首先必須得說一說非著名大師 達西•湯普森 (D'Arcy Wentworth Thompson, 1860-1948)。他老人家和我們蘆區人民心中最紅最紅最最最紅的紅太陽蘆老前輩一樣,在知識分子扎堆的地方可能都沒人聽說過他,可是知道他的人無不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是悲劇人物。他生前直到最後的歲月才得到人們的承認,被封為爵士,他死後很快地被主流生物學界所遺忘。他的一生心血之作是《論生長與形態》(On Growth and Form)。 沒有一位現代生物學的學生必須去讀這部著作,但是最偉大的生物學家還是被他的書所吸引。有人稱其為「在全部用英語記錄的科學編年史中無與倫比的精美文獻」。
達西 湯普森是個堅持黨的領導的好同志。
這位非凡的博物學家在1917年寫道:「很可能所有的能量定律,所有的物質規律,所有膠體的全部化學,對於解釋肉體完全無能為力,就像他們無力說明精神一樣。然而就我而言,我不這樣想。」
著名的美國作家詹姆斯 葛萊克(James Gleick)在其名著《混沌:開創新科學》中寫道:(TNND,網上居然沒有下載,讓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往裡敲)
「在(達西 湯普森)這位通曉多種語言的經典作家,數學家和動物學家試圖看到生命整體時,正值生物學碩果累累的轉向把生物體簡化為組成它們的功能部分。
還原論的勝利,在分子生物學方面引起的震驚最大,但是在其他方面,從進化論到醫學,也莫不如此。如果不去理解細胞膜和核,最終是蛋白質,酶,染色體和成對的鹼基,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去理解細胞呢?
當生物學最終弄清楚了額竇,網膜,神經,腦組織的內部工作機制時,在關心顱骨的形狀就成為沒有興味的怪事了。湯普森是最後一位這樣做的人。他也是最後一位多年來用精美的語言仔細討論「原因」,特別是最終原因和有效或物理原因之間的區別的偉大生物學家。
最終原因是基於目的或預謀的原因: 輪子是圓的,因為具有這種形狀才可能運輸。 物理原因是機械的:地球是圓的,因為引力把旋轉流體拉成球體。 兩者的區別並不總是如此顯而易見的。 水杯是圓的,因為這是持拿或飲水的最方便形狀; 水杯是圓的,因為這是旋轉制陶或吹玻璃所致的自然形狀。」 在生物界,最終的原因一般指的就是進化中的選擇壓力。
這和青城派的信念一樣:大海航行靠舵手,幹革命要靠毛澤東思想。基因網路再怎麼折騰,他也不能違反物理定律,也不能逃離進化的選擇壓力,而小將們再怎麼上天入地,也不能脫離了偉大舵把所設計的革命路線圖。如果選擇壓力認為某個基因表達不再適合生存,網路就只能換一個基因表達。同樣的,如果老人家認為「小將們犯錯誤的時候「到了,那你丫的也只好乖乖的去上山下鄉了。
讓我們再次揪出大學霸的反動言論:「人體是一部自動製造裝配起來的「汽車」,但奇怪的是既找不到它的零件設計圖,也找不到總體裝配圖,只能找到原材料製造藍圖,也就是負責製造各種蛋白的基因。」 「人體在沒有一個總裝圖的情況下又怎樣才能組裝起來,而且還組裝得那麼精巧」。
這充分體現了形而上學的反動本質:靜止地看問題。
是的,在時間長河的一個靜止特定的點上,我們找不到它的零件設計圖,也找不到總體裝配圖。沒有哪一個單一的,甚至綜合的因素,可以指揮基因進行這樣或那樣的表達。但是,如果我們動態地考察選擇壓力,就會看到設計的最終原因。 這也是大學生為什麼必須修《中國革命史》的原因所在。雖然現在民怨沸騰,貪污橫行,腐敗遍地,黨群關係惡化,但是如果我們歷史的看問題(堅決摒棄蘆老學霸的唯心史觀),我們就會看到歷史上從孫大炮,到蔣光頭,再到章羅聯盟的第三條道路,種種基因表達的失敗,我們就可以雄辯的證明「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只有這個基因表達才是最適合中國人民在列強林立,弱肉強食的環境里生存的表達。
(不得不再次說明,上面是搞笑。生物學中的事情不能簡單的拿到社會領域裡來。金老,蘆老,說了很多了。蘆老的唯心史觀,我是很佩服的,雖然不完全同意。)
除了進化的選擇壓力,青城派劍法同樣重視物理原因。也就是說,所有的分子運動,基因的行為,都受物理定律的約束。達西湯普森在其書中有很多圖片。其中一張,一邊是懸掛在柔軟卷鬚上的液滴形成許多分支,然後落下,另一邊是驚人相似的活生生的水母。他比較了二者的形狀,然後論斷是同樣的物理力量,如引力,表面張力,造成了這種形狀上的相似。 他認為生命是運動的,總是在響應物理的力。是物理的力量創造出生命體的各種形狀。他堅信「用力,用能量所做所得出的結論可以解釋生物體的形狀。」
老湯的想法現在來看是稍微過時了一些,他說的物理制約和我說的還有一些差別,但是他的精神卻被青城派繼承了下來。
所以我小衲認為在生物界,領導和指引廣大基因鬧革命的核心力量就是選擇壓力和物理制約。
舉例說明之:哺乳動物心血管和肺。
哺乳動物心血管和肺的一個明顯特徵就是它們的分叉結構。拿人的肺來說,一條氣管,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七岔八岔地平均要分叉23代,分出大概80萬條終極氣管,上面大概附著300萬個肺泡。 心血管系統也很相似,從主動脈一直分到毛細血管(但不是嚴格的一分為二,有時候也會一分為三)。
幾十年來,人們一直對這種分叉現象很感興趣,做了大量的研究。這些研究分三種。在6,70年代,人們做了很多解剖學測量,收集了大量的數據。到了新時代,人們的興趣逐漸的轉向了研究基因,細胞因子等等微觀因素如何(HOW)生成這種分叉。這方面的研究也很成功(廢話,每年上億美金投在上面了)。
我的一個朋友,(此人真是個美女,標準的美國麗人,從身材到長相,都無可挑剔,微笑也很迷人。但是好像沒有男朋友。自覺條件合適的蘆區反革命報上名來,我可以幫忙勾兌。北徙老弟,你即使沒有女朋友年紀也小了點。)此人的課題是細胞因子等等的擴散還是其他別的什麼東東如何影響腫瘤里的血管自發形成分叉結構(反正我是沒有聽懂,光看她人了,假裝頻頻點頭。)。 我還知道有一個斯坦福的小組,研究基因的表達如何影響老鼠的肺里的分叉結構。
這是一種自下而上的研究。研究低層的元素及元素之間的相互作用如何產生高層的結構和功能。是一個HOW的問題。
而青城劍法的興趣所在則不同。我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生物體需要這種分叉結構,這種結構有什麼好處,是什麼樣的選擇壓力和物理力量導致生物形成了這種結構。
所以,這是一種自上而下的研究。研究高層的結構為什麼會出現。是一個 WHY 的問題。
這兩種研究不是互相排斥的,而是互補的。這就好比,總設計師抽著熊貓牌香煙,一邊打橋牌,一邊思考著世界革命的形勢變化,在南海邊畫了一個又一個圈,設計出一副最適合新時代中國人民的改革開放藍圖,指引了一條最符合當代國情,最優化的社會主義道路; 而廣大的基層幹部接到指示,就必須反覆學習和領會總設計師的意圖,通過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自覺地把思想認識從那些不合時宜的觀念、做法,體制 和 基因表達 中解放出來,勇於衝破落後的基因表達的束縛,從本地區及個人的實際出發,最終的目標是落實中央的政策,搞出新的蛋白質結構來。
青城派的研究也不可謂不成功(雖然科研經費要少很多很多。我小衲在這個項目上還一分錢都沒拿到。想起就是一坨子(青城派蜀中方言,即拳頭))。
早在十幾年前,人們就發現,比起其它結構來,血管里的這種分叉結構可以把能量耗散降到最低。也就是說,這是一種最優化,使血液輸送養分的效率提高。這是從流體動力學出發,研究物理制約對分叉結構的影響(這只是大概說說,具體的細節我也不甚了了)。而我那個美女朋友所研究的細胞因子之類的東東就必須響應黨的號召,(響應這個詞不是我說的,是湯普森說的),發揮在物理條件允許下的主觀能動性,自覺地把自身的行為從那些耗散能量多的結構中解放出來,實現總設計師的意圖。
我小衲的工作也差不多。我是研究人的肺的。具體說,是研究人的肺里的這種分叉結構對氧氣分子的輸送和交換有什麼影響。我得到的結果是,這種結構,1具有最大的穩定性(在肺膜的通透性降低的情況下,氧氣的交換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2具有最大靈活性,在人或其他什麼東西,從休息狀態(耗氧量低)轉到劇烈運動狀態(耗氧量高)時,這種結構能夠保證氧氣的輸送和交換也相應地達到最大(這個「最大」是和其它結構相比)。這一點是很重要的。在野外,動物為什麼要奔跑?它可不是為了減肥,動物奔跑不是為了捕食,就是為了逃避被捕食,總之是為了活命。如果沒有這種分叉結構使得氧氣的交換達到最大,選擇壓力就會淘汰你出局。
此外還有一些說了會使大家入睡的結果,比如節約材料等等等等。總而言之,這種結構在各方面是最優化的。優化是個什麼意思?優化就是和諧社會,就是和平崛起,就是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就是驅動和指引廣大革命群眾的革命行為的動力和目標。所以,基因的表達就必須響應這種號召,長出一個分叉結構來。
我已經聽見了蘆老前輩的發問。他的眼光如鷹一樣的銳利,他的思維如豹一樣的敏捷,他的感召力量如熊一樣的強大,他的脾氣如獅子一樣暴躁。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這是70后的上小學流行的一部動畫片,上面的那段話是每集開頭必有的。不過好像是說希瑞的哥哥亞當的?鷹一樣的眼睛,狼一樣的耳朵,豹一樣的速度,熊一樣的力量,和什麼什麼什麼,記不清了,哪個70后的小幫菜提醒一下?)
愛你外,蘆老問的是什麼?他問,你這個中央指示和基層落實之間的響應到底是如何發生的?上令是如何下達的?具體的機制和細節是什麼?
呵呵,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得去問溫總理。 大概可能也許是,胡總傳達給他,他傳達給俞正聲,俞正聲傳達給他的小秘,他的小秘下到基層,在酒桌上(也或是床上, depends)就把這個事兒給傳達了。
對了,說起這個傳達來,大家聽說過這個著名實驗沒有?我在美國範圍內任意指定一個人,比如說,我們單位里的水暖工 Josh,讓你傳一封信給他。當然,你不認識他,但是你認識 Andrew, Andrew 又認識 Jack,Jack 認識 Mary,Mary 認識 Jessica,Jessica 是 Emily 的 朋友,而 Emily 和Josh 在dating。總而言之,不管你在哪兒,也不管 Josh 在哪兒,你只用通過最多6個人就可以把這封信傳到。這就是「小世界理論」。
唉,世界雖小,蘆老前輩卻大隱於市,雲山茫茫,紅塵滾滾,不知他老人家仙蹤何在,欲一睹尊顏而不可得,怎不令人惆啊~~悵。
扯遠了,回到上面的問題。
其實這是個很大的問題。分子生物學只研究基層幹部是如何工作的;青城派只研究中央的政策是如何形成的。一上一下,如何交匯?上令如何下達?而下面的工作如何反過來影響上面的決策 (基因的 phenotype 如何影響生物所生存的環境因素)?我們知道的很少很少。人們在談論這些問題,很多人在研究這些問題,但是我想在本世紀的上半葉,我們可能都不會有一個很好的理解。
我們基本上可以確定的是: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領導基因表達的力量是選擇壓力和物理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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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系列,到此就結束了。
在《一人龍十人蟲》里,談到了「湧現」和複雜系統不能片面孤立地去理解。
在《階級鬥爭一抓就靈》里,談到了老笛之矢的局限性和危害,以及由上而下的控制。
在 《造反有理》里,談到了建構高屋建瓴氣魄宏大的統一理論的理想。
在 《黨的領導》里,談到了分子生物學和青城劍法的互補,動態地研究基因表達的最終原因和物理原因。
作這一切工作的根基則是天馬之道。
行文至此,我彷彿看見上帝與蘆老在對我微笑,笛卡爾的宮殿在這笑聲中動搖,這就是我 --- 一個青城派弟子的「自白」, 高唱凱歌埋葬 形而上學的王朝。
正啊~~是:
漫漫長路遠,冷冷幽夢清
雪裡一片清靜
可笑我在獨行,要找天邊的星
有我美夢作伴不怕伶仃 ,冷眼看世間情
萬水千山獨行,找我登天路徑
讓我實現一生的抱負
摘下夢中滿天星
崎嶇里的少年
抬頭來向青天深處笑一聲
我要發誓把美麗擁抱
摘下閃閃滿天星
俗世翩翩少年歌一曲
把心聲寫給青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