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明：陳光誠是誰? 齊魯巾幗袁偉靜?

【當此2012年「國際女性節」之際，謹以此信獻給陳光誠的妻子袁偉靜：你是神聖之愛的象徵、苦難的忠誠伴侶、善良美麗的化身。因此，在極權與暴力中，你是男人們承受苦難的力量源泉；在拜金與虛無中，你是中國詩意與高貴的標誌。 ——作者題記】


所有參與迫害陳光誠及家人的鄉親：

第一封信，為了你的健忘，我告訴你陳光誠是你權益的保護者、你的苦難的承擔者；第二封信，因為你的麻木，我陳述了你配合政府，迫害你的恩人的種種惡行和以高科技技術將東師古村升級為現代化監獄村的奇觀；第三封信，鑒於你的愚昧，我指出了作為中國傳統文化重鎮和抗日獨立自由戰地的鄉民，你和你們這個群體長期、蓄意參與惡行，已經成為中國精神道德破產的標誌；這封信，鑒於你的短視和妄為，我有話要問你。

　　陳光誠服刑期間，袁偉靜常年終日被你們禁錮如囚，生活孤立無援無以為繼。不算此前你們綁架陳光誠回來，你們後來還連續兩次以欺騙、凶暴手段將這個出逃女子綁架回來。此後，2009年4月18日，袁偉靜接到家人通知：她姐夫外地車禍喪命，家人需要遠上南方事發地料理這樁悲劇。如此，袁偉靜作為家庭成員需要回娘家安慰自己的姐姐、照顧自己寄養在那裡的女兒、兒子和她患過腦溢血的母親。而你們這班晝夜輪班封鎖她家院牆宅門的鄉親，照例不准她邁出一步。

那一天陰雲密布，下起了大雨。你們穿雨衣打著傘，卻把袁偉靜的傘折斷了。你們對她拳打腳踢，把她隨身帶的包裹也打爛在地，還故意把裡面的所有衣服包括內衣內褲抖落一地！你們羞辱這個冒險幫助過你們的女子，她丈夫入獄、膝下有子、母親生病、姐夫遇難、禁閉家門、數年如一日苦苦掙扎而孤苦無援。你們全然忘了自己也有妻室姐妹，更有高堂家小，你們也會有難，你們是鄰里鄉親、也是一顆心在胸膛里跳動的正常人。你們動手動粗、無情無義，把這個可憐的女子強行攔在了回娘家的路上。你們一群加起來十幾個，揮動的是近五十隻拳腳，袁偉靜寸步難行。淚水奪眶而出，悲憤的喊聲在東師古上空孤懸回蕩：

「今天這個錢，你們不能再掙了」！——她居然還是跟你們這群衣冠講理。


　　她又說：「你們缺這個錢，我給你們！你們多少人，這個錢我給你們！」她的話即刻消散在你們製造的暴力恐怖中。你們十幾個男人陷一個弱女子於不堪，看著她在泥濘中掙扎、雨水裡呼喊，嘶啞著聲音於你們論理，竟還有人發出訕笑！

為了輔佐陳光誠幫助你們丶維護你們的權益，袁偉靜辭去英語教師的工作，違背父母的意志，甚至忍痛傷透父母的心，背叛幾乎所有家人親戚，悄然離家出走，離開了她殷實優越的生活環境。陳光誠深知社會對殘疾人的歧視，在袁偉靜首次決定前去探望之前就在電話里委婉地發出警告：「我要告訴你一下，如果你覺得跟一個殘疾人交朋友或者是談話很失面子的話，你就不要來看我了。」放下電話，袁偉靜才知道陳光誠是個殘疾人。她是在陳光誠鼓勵下找到英語教師這份工作的，多次通話，她覺得自己遇見了一個知識豐富丶見識深遠的兄長。雖然如此，她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是個殘疾人！走進陳家門，看見慌亂中的陳光誠從午休中摸索著整戴起身，她對陳光誠仍然沒有「殘疾人」的感覺。

這是袁偉靜獨特的感受方式，她感受心靈，感受精神，感受知識學養，感受人格品行。有了這些，不坐輪椅，就不是殘疾人！那時候，陳光誠為了解決鄉親吃水難的問題，正為東師古村申請一個深水井項目，出門幫助殘疾人維護權益也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沒有多久，陳光誠幫助的那些殘疾人無形中成了袁偉靜最好的媒人。自從她陪他走村串戶實施救助，她從那些無告的眼神里讀懂了他們黯淡生活，同時，也從他們的感激中看見了那黯淡生活中的希望之光。這光，是她身邊這位殘疾人陳光誠用自己的公義之心點燃的。

讓袁偉靜深受觸動的地方，是在一個老少三代、六口之家的農舍里。那家兩個孩子天生殘疾，兩個老人終生失明，男人出門奔命，女人獨自支撐。即便如此，政府的霸權沒有放過他們，苛捐雜稅和凌辱欺負在在臨到這個家庭。生活是這女人每天一把一把，一捆一捆放進灶膛的濕柴，燃起了濃煙，卻帶不走絕望。她沒尋短見僅僅因為不忍扔下兩個沒有行動行動的孩子。可是責任不是一個世俗生命的全部意義所在，擺脫官方的欺壓、逃避經年的歧視、終止無望的掙扎卻是結束生命的巨大動力。女人日夜在死亡線上掙扎。陳光誠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寬慰的語言固然重要，他具體的幫助、誠懇的承諾更重要。

他是那道射進黑暗的光！

掙扎中的女人努力直起身，站在了那道光中，眼睛里充滿淚水……。

袁偉靜聽見女人說對陳光誠說了一句話，一句極為普通卻足以改變她一生的話：「你不是看不起我們，反而還幫助我們」。絕望的村婦因此把信任交到陳光誠手上，把那道光，變成了重新生活的希望和支點。

親歷這一切，袁偉靜深受觸動。她觸摸到了那道光的熱量，目睹了那道光的神奇。她進而明白了自己的生命意義，她決定成為這光原體的守護者。雖然嫁給陳光誠，袁偉靜立即面臨了貧困：吃一個水果也要斤斤計較，買一件衣服也要裡外權衡，但即便一無所有，因為有愛，袁偉靜成了陳光誠的眼睛，而陳光誠成了袁偉靜的軸心。


圖4-1：齊魯巾幗袁偉靜，陳光誠的守護天使，七年以來被禁家中。為了出門，多次遭自己的鄉親毆打，悲憤難捱，從不對家人訴說。網路圖片

與一個盲人相愛，與一個反抗奴役的盲人相愛，與一個反抗奴役而受難的盲人相愛，與一個反抗奴役而受難並被大量道德墮落、心智蒙昧的鄉親封鎖的盲人相愛，袁偉靜婚後的生活充滿苦厄。她卻沒有在苦厄中屈服，反而發展了她全部潛在的優良品格：她機智勇敢，曾經在光天化日下，使陳光誠從你們這些監守的眼皮底下消失，出現在北京；她堅貞不屈，為擺脫你們的囚禁她無數次遭到你們的毆打和阻撓，從未喪失抵抗的勇氣；她勇敢堅定，面對全村、全鄉、全縣，從民間到政府從近鄰到遠鄉的疏離甚至敵意，她始終有尊嚴地生活，筆直地站立；她善良寬厚，對你們出賣良心、恩將仇報、落井下石的墮落不僅毫無怨忿，還保有幾分同情；她忠貞不渝，在貧窮孤獨中堅守心中的愛，長久地等待陳光誠獄中歸來，從不放過任何機會為他呼籲……。袁偉靜的真誠，勇敢，善良，單純、堅貞，悲憫、寬厚，使她成為齊魯傑出的女性，也是中國的巾幗英雄。

以山東人的豪爽尚武的傳統，你們應當為她自豪，你們卻以義和團式的愚昧詆毀你們鄉土上這超凡脫俗的生命和生活！拳匪當年殺人無數，對中國不肯放棄信仰的基督教徒也格殺勿論，尚有東、西方文化衝突的背景，一百年過去，你們群起聯袂，對一個小女子下如此狠手，也算好漢么？

悲雨漫天飄灑，那是一個陰霾到心的日子。一地的衣物飽和雨水四處零落，像袁偉靜心中被打碎的日夜糾纏的委曲和無處申訴痛楚。道路泥濘不堪，眼看公車濺著泥水，到站，停下，開過去，一輛又一輛。淋得透濕的袁偉靜最終被你們強制回到居所囚地。


圖4-2：這條路是袁偉靜與親人團聚的屏障，這些人是圍毆袁偉靜的部分鄉親。圖片來源：。攝於2009年4月19日

那一天，她在雨中堅持長達四、五個小時！她關起門來靠在牆上，再也忍不住悲憤，失聲痛哭！你們這些蒙受過她和陳光誠的好處、跟在她身後、檔在她路前、出手撕扯她、毆打她、傷害她的鄉親，聽見她的無告的哭聲了嗎？

袁偉靜的父母後來被迫認可這門親事。但是他們不曾想到女兒婚後不僅面臨世俗意義上的殘疾生活，更要遭受政治迫害。雙重的憂患成為兩位老人終年的精神重負。為體諒父母的憂慮，困境中的袁偉靜無論多少次受打、受屈、無論熬經多少個無眠夜晚，總是獨自舔舐傷口，吞咽疼痛，始終不對家人訴說，至今七年過去，她還是沒有對家人提起過一個字。她擔心父母家人承受不住她經受的屈辱。

　　巨大的壓力和孤獨已經開始在這個弱女子身心中發酵，2010年4月我與她通話時，她就回答說，她悲憤心情無以紓解，心理壓抑難當，獨自在家，她就拚命在搓板上搓洗衣服，（前幾年）偶爾允許下田，她就舉起鋤頭了連續奮力刨地。無濟於事。漸漸地，她發現自己記憶力急劇減退，注意力無法集中，整夜失眠，幻像環生……。這個掙扎在非人環境中的女子，已經沒有多少心理空間承受折磨了。

陳光誠獄中歸來，她本可以靠在他的肩頭一訴經年委屈。可是受難四年多的陳光誠，已經病得不輕，而且疏於醫治，健康沒有保障，經濟捉襟見肘，由於你們的監控，國際社會的支持無法抵達。支撐他活到今日的，唯有信仰，對人間正義、社會法制的信仰。誠如網友所言，他除了寬慰自己的妻子，甚至無法看見你們中是誰對他落井下石，有多少人對他拳腳相加。你們這些守在陳家門口、蹲在陳家牆頭、張望陳屋裡的鄉親，聽見陳光誠堅韌的沉吟了嗎？


圖4-3： 蹲在牆院上監視袁偉靜的鄉親。圖片來源： 攝於 2008年4月27日

接下來，發生了令人更憤怒的事：2010年10月份，寄養在外公外婆家的陳光誠袁偉靜的兒子憤怒於常年不被准許與父母相見，用水果刀自殘……。而分別被你們困在各自家中的外公外婆和袁偉靜悲憤難當，各自多次拚死衝出家門，欲前往相見，都最終被你們拳腳相加地堵在囚地。自古「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你們這些野蠻蒙昧的鄉親啊，割袍斷義、殘害同根而助紂為虐，可知道你們是在全球媒體的關注下作惡，犯的的人類之天條，全民之眾怒？

　　言及他們遭受的折磨，袁偉靜和陳光誠譴責的是當地政府，而對你們沒有指責沒有怨忿。厚道仁義，止於至善，感人至深。

這些話我一直想當面問問你、你、你、還有你：

幾年如一日，每天每月定期或不定期到鄉政府去報到領這類「任務」，你如此掙的錢好花嗎？

你可以推卸責任，如你張升合，再度殘暴毆打袁偉靜之後對她所言那樣推卸責任，說「這都是上面安排的」，難道官方逼迫你們去掙這份黑錢了嗎？

你夜裡是否從惡夢中驚醒過？

敬鬼神而遠之乃是中國故統，三千年來，從皇帝到庶民概無例外。天地有靈，世間有道，「頭上三尺有神明」，你真的不怕得罪他們嗎？

瓜豆各得，善惡有報，現世不報來世報，報不到你自己報你家人你後人，你真的不怕罪有報應嗎？

夜深人靜時，獨自面壁時，你要問鬼神之事；下手作惡前，領取黑金前，你要窺黃泉之境。

你不是中共官吏，沒有綁在奔向地獄的列車上，沒有必要與這個腐朽的體制同歸於盡。再說，高官們人手幾本護照，幾度收繳都收繳不絕，他們隨時準備大廈傾覆時拔腿走人，你呢？你做了這麼多孽，能往哪裡去？

　　好，下次我會告訴你，你該如何自我救贖。

北明
2012年2月19日 於美國•華盛頓
原載2012年3月8日《中國人權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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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救贖——給參與迫害陳光誠的鄉親們的公開信（第五封）

所有參與迫害陳光誠及家人的鄉親：

第一封信，為了你的健忘，我告訴你陳光誠是你權益的保護者、你的苦難的承擔者； 第二封信，因為你的麻木，我陳述了你配合政府迫害你的恩人的種種惡行和奇觀；第三封信，鑒於你的愚昧，我指出了你背離你故里的聖賢文化和你故鄉先烈的獨立自由精神；第四封信，我問了你一連串良心問題，你該知道這關乎你的未來和你的子孫後代。這是最後一封，我要與你談一談你的未來。

公元前，百餘公里之外，你的鄉賢孔丘悲嘆過「禮崩樂壞」！

你的另一位鄉賢孟軻更警告過「人獸幾稀」！

卻是明末清初顧亭林的憂慮最現實：「仁義充塞，率獸食人」，謂之此非「亡國」，乃是「亡天下！」

東師古村陳光誠一家及其親屬的經歷證明：你們恩將仇報、冷漠殘酷，用自己的惡行在顧炎武的天字一號「亡天下」判決書上籤了字、劃了押。你們的天下不亡，天理難容。

上個世紀中國抗日戰爭期間，中原大地山川抗日烽火連天，德國是日本的同盟國，整個國家臣服於希特勒的強權，甚至信仰上帝的基督教信眾，也對納粹的政治迫害、種族清洗默不作聲，甚至教會的牧師也以為服從當權者，可以帶來安全。在很多次清洗后之後，其中一位牧師幡然夢醒。他回憶自己的經歷時寫道：

「他們首先向社會主義者下手，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社會主義者；接著，他們對工會成員下手，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再後來，他們對猶太人下手，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最後，他們對我下手了，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能為我出聲了。」

這是這位牧師被捕之後，在自己的囚室里寫下的一段懺悔。時間是1945年，世界反反法西斯戰爭即將勝利結束。

在納粹暴行期間，這位牧師曾經享有言論「自由」，在教堂里，他曾經面對無數基督教徒，做過無數次佈道演講。如今，他那些委曲求全、自我審查的演講，已經與當時的掌聲一起煙消雲散，唯有他失去自由之後悄然寫在紙上的懺悔，經住了歲月的磨洗，流佈於德國和全世界各地，成為他的傳世之作，為他贏得一代一代的信眾和讀者，啟迪一代又一代的後人沉思。

應該記住他的名字，他叫馬丁•內莫勒。

更應該記住的是他的懺悔和啟示，還有他額頭上的皺紋和他質疑的眼神。


圖5-1：馬丁•內莫勒，後來是德國反納粹「懺悔教會」的領袖，被納粹在集中營中關押年。他的「我沒有說話」的文字，已經成為人類面對罪惡袖手旁觀的懺悔標誌和啟示。圖片來源：網路。攝於1946年10月，美國。

面對他質疑的眼神，回望故國，我深感羞愧：雖然制止同類的罪惡，是物種的天職和責任，要你為陳光誠的苦難開口抗議，豈非痴人說夢！即便他是為你而遭受牢獄之災也不可能。你、你們的存在已經改寫了中國的道德環境。出賣耶穌的耶穌門徒猶大，后因為無地自容而自殺而亡。這類自我雪恥的事，在中國也有樣板：殺害秋瑾的李鍾岳後來愧疚萬分，自縊身亡。這叫「知恥而後勇」，「知恥近乎勇」，而你們戕害良人，毫不知恥，談何自我匡正？唐太宗李世民告誡群臣欺壓百姓將招致王朝覆滅，他常引孔子家語：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你們這些幫凶雖是庶民，卻已不復是載舟之水，你們污濁混沌、泥沙俱下、流不能載送舸舟，止不能圍塘而漁，你們只能與統治者一同腐爛沉淪乾涸，是否化為未來的肥料，還要看你們嚴重的化學污染成分是否能夠轉化回歸大自然。

末法時代，大道退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們的存在使得西方古訓、東方法則都不再適用，你們已經改寫了中國社會的結構和人文生態環境。　

納粹暴政下基督教信徒的反省和懺悔，對於中共暴政下的孔孟故鄉後人而言要求太高。根據你們的現實，我改寫成這樣：

「人們首先要求我停止參與迫害陳光誠這個為我和我的鄉親受難的人，我不會做，因為那樣會丟失一份不菲的報酬；接著，人們要求我在迫害陳光誠的時候消極怠工，我不會做，那會導致我被同鄉告發而遭到開除；後來人們要求我每天作惡之後都懺悔，求上天的寬恕，我不會做，我不信鬼神；最後，報應到來了，我已經沒有機會使自己免遭天譴了。」

納粹佔領下的德國，面對其他族群的苦難，人們要求自己打破沉默，反抗出聲；中共地方當局治下的山東沂南，面對自己同鄉和恩人的苦難，人們只能要求你手下留情，保持沉默與旁觀。二者之間的道德水準已有霄壤之別。

問題是，納粹帝國已經滅亡，中共沂南縣大小官吏魚肉鄉里、迫害賢良，罪愆深重，黃泉之後是地獄，只能等待最後的審判；而你、你們，曾經是世代被奴役的受苦人，本不該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所以，我希望你們考慮下列建議：

•從前你沒有因為不做這份工作而餓出毛病來，今天也不會，尋找其他謀生手段吧，就象2005年以前那樣。不要再到鄉政府縣政府去「報」那個萬惡之「到」。
，不要再去充當剝削你們的官吏的打手，不要用政府給你現代化裝備去迫害你的代言人、你的法律顧問、你的盲人弱女同鄉。

•如果不能，請到銀行開個帳戶，存起你的罪惡所得，不要用於你自己的生活，那等於積累雙重的罪孽。找個機會支援光誠偉靜吧，他們沒有任何生活來源，目前依靠大白菜、土豆度日；

•如果還是不能，請花一點錢，買些課本玩具，悄悄送給他們那兩個不能正常念書的孩子；

•如果仍然不能，請在執行你那罪惡任務的時候，睜一眼閉一眼，得住手時且住手，悄悄對他們和他們的家人網開一面；

•如果竟仍然不能，請對前去探望他們的各界人士儘可能提供暗中的配合和保護；

•如果你沒有這樣的機會，或是不能，請你對那些暗中幫助這些人的鄉親網開一面，不要用你手中的權力對他們施以報復和懲罰。

•如果還是不能，就請設法傳播這封信以及前四封吧。知情權是你們的基本權利，你們不是吃飽肚子別無所求的動物，不是蒙上眼睛就拉磨的家畜。

•如果竟還是不能，至少請不要追查此信和前四封信的來源，如果其中有些的文字內容使你受到觸動，這內容就來自你的內心。我不過是替你清理思路，寫出說出你內心負罪感的一隻筆。請你設法保護那些傳播此信的正義之手，不管它出自你的同夥、你的鄉親，還是你的家人、子女、親戚，或是公車旅客、路人、訪客。

•如果這些你都做不到，至少，不要監督你同夥的工作態度，不要揭發他消極怠工的行為，不要打小報告，不要使你的同夥遭遇麻煩。保護他就是保護你自己。當局會利用你們的自私、膽怯和防範心理使你們相互牽制，互為仇敵，你應當避免將自己陷入這樣的不利境地。

•如果這你也不願意不能夠，那麼，當月亮升起來的時候，當夜深人靜萬籟俱的時候，當你當從裡面關上自己家門的時候，請為陳光誠、袁偉靜點燃一支蠟燭，為他們的健康和平安祈禱。如果不敢出聲，默禱總是可以的，對吧？


圖5-2：北明為迫害陳光誠的鄉親們謹識：「人們首先要求我停止參與迫害陳光誠這個為我和我的鄉親受難的人，我不會做，因為那樣會丟失一份不菲的報酬；接著，人們要求我在迫害陳光誠的時候消極怠工，我不會做，那會導致我被同鄉告發而遭到開除；後來人們要求我每天作惡之後都懺悔，求上天的寬恕，我不會做，我不信鬼神；最後，報應到來了，我已經沒有機會使自己免遭天譴了。」北明攝於2006年6月3日

•如果這也還是勉強，那麼，懺悔吧！哪怕你星期天懺悔，是為了星期一繼續迫害陳光誠而得寬恕，也請懺悔吧：燒一柱高香，跪下來，告訴天地神明、祖宗先人：你做了惡事，你要求給你機會挽回惡果。你明天還會做惡，事後還會來懺悔。後天還會做，還會來懺悔……。一直懺悔到你罷手那一天。那一天，你還需要繼續懺悔。唯有如此，你才有可能實現自我救贖。

希望你不拒絕這最後的自我拯救。

北明
為你祈禱，走出罪孽
2012年2月20日 於 美國•華盛頓
原載2012年3月4日《民主中國》


圖5-3：本文作者北明Bei Ming聲援陳光誠墨鏡肖像。2012年秋攝於美國葛底斯堡（Gettysbu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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