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23年前在北京參與89年學潮的幾百萬人中的普通一員。 我一直沒寫過關於學
潮的貼子, 現在回憶已經模糊, 再不寫的話, 我就要忘光了。
89春我是北師大的化學系大一學生, 住在恭王府旁的輔仁大學舊址(北師大北校)
。 北師大北校大約有500名學生, 參與學潮較晚, 記憶中大約是4月20日左右
,我在後花園的牆上大約最左端貼了一張介紹學潮進展的大字報, 之後別的學生大量
跟著貼, 使那面牆二三十米密密麻麻都是大字報。 也許我那天在北師大北校貼的那第
一張大字報標誌了這個冷清的小校園參與學潮的開始。
之後我參加一個夜間的遊行, 那個遊行大約是發生在新華社社論發表的次日,社論說
的"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 激怒了全體北京市民。 沒參加過那次遊行的人是不會知
道什麼叫壯觀的, 遊行隊伍由互不相識的市民和學生自發組成, 5-8個人一橫排,
手挽著手, 齊聲唱著革命歌曲, 喊著口號, 邁著閱兵式的步伐走。 隊伍的最前端
的人舉著大橫幅, 上書"一小撮來了", 隊伍的頭在天安門, 尾在北太平庄, 十幾
公里長, 新華門前有幾個人用電影攝像機拍攝遊行實況, 遊行隊伍在鏡頭前兩米處通
過, 從頭到尾, 都是齊刷刷的隊伍, 可能要三個小時才能在鏡頭前過完, 我估計那
幾個攝像的人快要崩潰了。這個隊伍自此在廣場安營紮寨, 直至六月初被血洗才離去。
那個新華門前的拍攝點那晚至始至終在那裡拍攝, 所以你如果參加過那次大遊行, 你的樣貌一定是被記載在那部影像資料里了, 不過我看當時所有參加遊行的人都不怕自己的樣貌被曝光, 所有遊行者在經過那個攝影點時都是昂首闊步的。
學生佔領廣場后, 即試圖與李相對話, 學生代表在人民大會堂前台階上下跪。 大約是學生代表下跪那天的次日, 我在北校教室寫了一頁和示威的學生的訴求有關的材料 (當時我一時找不到藍黑筆, 順手拿了支紅圓珠筆寫的)。 然後交到國家教委的上訪辦公室。 我當時認為學生代表在人民大會堂前下跪交請願書, 不太合程序, 所以自己跑到國家教委交上訪材料, 似乎能代表學生走了一下名義上的合法程序。 教委的人誤以為我是前一天在廣場下跪的學生代表,一個處長立即就見了我, 從他們言語間能體會出對學生代表在天安門廣場下跪很震驚很感動。雖然得知我和下跪的學生代表無關, 還是很鄭重的表示會把我的材料向上級反映。
那之後是廣場的學生組成絕食團(以此向政府施壓接受條件), 我是自小窮怕了的, 怕吃苦沒有參加絕食。 和我同寢室的好象有兩個人參加了絕食。 我有時會去廣場轉一轉, 有時也在廣場的北師大營地過夜。 北師大營地在紀念碑的西北角。 記得有個夜裡我帶了瓶白葡萄酒去廣場, 喝了半斤, 旁邊有對師大的小情侶說我醉了, 我覺得自己還清醒辯解說我沒醉, 但覺得犯困, 在紀念碑的牆角倒地上就睡著了, 好象那對小情侶見我倒地睡了就用件衣服蓋在我身上防寒。 似乎北校四月底開始有幾個男生弄來油印機在宿舍里印傳單, 每天印幾千張傳單。 我幫他們刻過幾張蠟版, 我刻的字比較工整接近正楷, 也幫印過幾百張傳單, 還在街上幫散發了幾十張, 模糊記得我也擬過一兩張傳單的稿子。 這都是相對來說很小的工作量, 等於是沒幫多少。
廣場上所有人的飲食基本上是市民義務免費供應的, 我好象偶然喝過一碗粥什麼的, 但吃的很少, 心裡想著把有限的飲食資源留給更需要的人比如外地援京的學生等, 我去廣場會自備飲用水和食物。 從北師大北校到廣場單程步行四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