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一群自稱「文藝青年」的人,但凡讀過幾本中外文學作品、能背下幾段名句的都在此列。洒家也不列外──一個白髮「文青」。
「久病成醫」說的是病害得久了,有了些治病的經驗,敢為別人把脈了。洒家自恃讀過幾首「十四行詩」,竟在字裡行間看出些門道,也敢大逆不道、抖擻起精神當一回「蒙古大夫」。
「十四行詩」為短詩,起源於義大利,傳入英國后結構有所改變。一般分為三段,每段四句,韻牌有a-b-a-b, c-d-c-d, e-f-e-f, g-g,或a-b-a-b, b-c-b-c, c-d-c-d, e-e。只有最後兩行採用「英雄雙韻體」,相當於我們的「對聯」,字尾必須同韻。
下面是一首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從網上原封不動搬了上來,洒家斗膽把一把脈。這是一首典型的a-b-a-b, c-d-c-d, e-f-e-f, g-g格的詩,中文翻譯就出問題了:絕大多數不在韻上!「盛零情狠綴里,死嗣艷田鋒用」,除了「死嗣、艷田」 都在韻外。早年在南京買的那些十四行詩集,基本上都被翻譯成了「十四行自由體」。
對天生的尤物我們要求蕃盛,
以便美的玫瑰永遠不會枯死,
但開透的花朵既要及時凋零,
就應把記憶交給嬌嫩的後嗣;
但你,只和你自己的明眸定情,
把自己當燃料餵養眼中的火焰,
和自己作對,待自己未免太狠,
把一片豐沃的土地變成荒田。
你現在是大地的清新的點綴,
又是錦繡陽春的唯一的前鋒,
為什麼把富源葬送在嫩蕊里,
溫柔的鄙夫,要吝嗇,反而浪用?
可憐這個世界吧,要不然,貪夫,
就吞噬世界的份,由你和墳墓。
| 記得許多年前看過的一部美國電影《愛情故事》,簡妮和奧列弗在婚禮上堅持以自己的方式互相許下了諾言,其中簡妮念的那首讓全體「文青」哭得梨花帶雨的詩,便是出自白朗寧夫人的《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詩》中的第二十二首,一首從a-b-a-b, b-c-b-c, c-d-c-d, e-e格的十四行詩。從網上找來中文版本讀了一遍,不在韻上倒也罷了,詞義也是錯的。既如此,不妨洒家充當一回大尾巴狼,顧不上飛雪板磚,本著「信雅達」之精神,嘗試一番: |
當我們的心靈並肩聳立從而健全,
臉對著臉,靜默的,相互吸引趨趨無間,
直至撐開的翅膀化作火焰
在那弧旋的羽尖,什麼樣的苦怨
蒼天能夠降給我們,以至我們不該祈願
於此自得?想想。攀得更高遠,
天使會敦促我們寄語心愿
拋下至美頌歌般的金色光環
融進我們深沉又寶貴的緘默。讓我們甘心情願駐足
於大地,所愛的,── 那不合時宜的所在
眾人的對立情緒必撤出
孤零而純潔靈魂,默許在
一個昭告天下和誓愛彼此的去處
只消一天,於黑暗與末日的時刻包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