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之如英國，竟然害怕民主 ? (金融時報)

一旦政府提出的方案落實，英國未來的上院將與下院雷同，但卻拿不出比下院議員更好的意見。這導致改革越改越差，立法程序困難加大，立法質量卻沒有提高。這種民主改革有什麼意義呢？

「政治家應該是選出來的」，這個藥方針對的問題不是別的，正是英國的上院體制改革方向。但是，這個藥方非常愚蠢。這種體制改革是在浪費精力。

首先要問的是：為什麼英國國會要分成上、下兩院。我想可能有三種目的：1，整合下院的各個利益集團代表之間的衝突；2，為立法建言獻策，引入專家意見；3，提高立法的困難程度，使之更加審慎。

上院要想獲得公眾的承認與尊重，至少要做到上面三條中的最後一條。上院必須削弱「選舉制的獨裁統治」。關於這一點，輿論並無分歧。然而，其他兩個目標之間仍然有迴旋的餘地。從歷史經驗來看，上院代表的利益與下院並不一致，前者代表的是地方貴族的利益。這到了十九世紀末就變得非常荒謬，更不要說二十世紀。

要充分代表各種利益訴求，這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按照各種經濟利益集團劃分，來實行選舉制。但是呢，這會導致整個體制屈從於幾個大產業，不符合自由主義的原則。這個主張不可行。另一種方式是讓上院代表聯邦的各個州的利益。典型的例子的是美國。這在道理上說得通。但問題是，英國是一個小國，政府一直是中央集權。如果去學加拿大的省或者德國的聯邦州那樣，讓各個地區充分獨立，那將是人為的創製，缺乏真正的合法性。這種無端增添麻煩的制度也許只能在解決蘇格蘭問題時有用。

有鑒於此，國會上院的專家意見應該和下院不一樣。正確的措施應該是增強國會成員的獨立性和專業性，就像現在實行的這樣，由上級甄選，而不是由民眾選舉選出來。這要比任何一種選舉制產生出來的政治家都更有見識、更加成熟。

我們的一位讀者，在思特（Sciteb）諮詢公司工作尼古拉斯•比爾，去年六月向我們提出了一個簡單的建議。他設想，半數的國會議員應該是獨立的，另外一半由政黨甄選。任命的議員將連任15年，不得替換。黨派中立的議員將從一個候選人列表中選擇他們的繼任者。各大政黨選擇他們自己的候選人。

現在執政的聯合政府提出了一個不同的方案。該方案是，80%的議員由選舉產生，20%的議員指定擔任。選舉將以「比例代表制」為基礎。政府關於上院改革的白皮書提出，上院要由選舉主導：「在一個現代的民主國家，制定法律的人，應該由受法律管轄的人來選出。上院出色地完成了它的本職工作，但目前缺少民主威信。」然而，按照改革方案，上院將獲得更大的民主合法性，但「執行的只能和現在一樣。」

這一方案思路混亂。包含指定和選舉這兩種不同的代表形式，也就意味著不同的合法性來源，前者是才能，後者是選舉。兩者不能混起來。另外，改革后的上院議員能力將會下降，因為取而代之的將是一群追逐私利的政客，而不是具有出眾才能和見識的政治家。最後，其合法性將與下院重合，上下兩院的立法意見也將重疊，無法產生出不同意見。久而久之，上院將與下院雷同。

一旦政府提出的方案落實，英國未來的上院將與下院雷同，但卻拿不出比下院議員更好的意見。這導致改革越改越差，立法程序困難加大，立法質量卻沒有提高。這種民主改革有什麼意義呢？

任何上院體制的改革方案，都需要基於對設立上院宗旨的清醒認識。如果上院要成為審議立法的機構，那就應該保持任命制，努力篩選出最有才能的人。如果上院要成為一個選舉制的議院機構，那麼就要接受與下院平起平坐的地位，然後找到改善國家治理質量的渠道。但是，議院權力像現在這樣之小，議員資格全憑選舉，那麼，在下院以外再設立一個這樣的上院，真是毫無意義。簡直是四不像，只會無謂地增加立法難度，降低立法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