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九碗飯,拉巴巴容易拉話話難,的確,吃飽了撐的,最直接的後果不是上茅房就是上床(「飽暖思淫慾」)。油脂蒙心、肉食者鄙,穀物澱粉和植物纖維也不會速成為靈感和思想。相反,窮而後工、窮則思辨,貧困和磨難往往產生變革、製造聖賢:陳州絕糧的孔子,十字架上的耶穌,去勢的司馬遷,患肺病的濟慈都是典範。即便是洪湖邊上的漁家姑娘,她能夠成為傳奇,也不是什麼「主義」、「思想」雨露滋潤的結果,反倒是大富豪彭霸天作惡使然:一是「霸佔田地」——不讓你有進口的東西,二是「搶佔茅房」——不讓你有出口的地方,「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有造反一條路了。再看,高呼「CHANGE」的政治秀明星,當他的太太成了《名利場》雜誌的封面人物,百姓們對「變革」也就不再指望了。
做為寄生大地的一束小草,縱然知道「社稷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自工」的道理,我卻仍是愛她風雪忍不得寒。飽食終日之餘,寫點言不及義的小兒科玩意,或抖點小機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鬼話,鼓足了氣也就是咀嚼身邊一點小小的悲歡。如果這也算文學,這也是詩,那就不怪掏糞人著急了。
不過,明知食物產生渣滓,飯還是要吃的;偉大也好,渺小也罷,日子還是要過的。夜鶯歌唱,烏鴉聒噪;好話自然要聽,廢話和巴巴一樣,也有排泄的必要。
Pillowed upon my fair love's ripening breast,
To feel for ever its soft fall and swell.......
(BRIGHT STAR, WOULD I WERE STEDFAST By John Keats)
偉大的詩歌用咱卑下的情感去理解:
詩里的憧憬自然是美的,現實中能夠頭枕波濤才是實實在在的舒擔。
鄙視自己吧,時代的過客——高倍顯微鏡也難以尋覓蹤影的微生蟲;
歌唱生活吧,時代的寵物——正因為渺小,世俗的幸福足以將我包容。
(寫於觀看電影《BRIGHT STAR》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