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風雨中飄搖的脆葉 （大唐聊齋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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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風雨中飄搖的脆葉

 

    貞觀十一年(638年），有人向唐太宗打小報告，說是凌敬身為政府官員竟然向人索取財物，唐太宗聽了大為惱火，便將魏徵召來。唐太宗對魏徵說：「魏徵啊，朕是絕對信任你的，所以才委託你向朕推薦人才。可是像凌敬這樣的官員竟然向人索取財物，太不稱職了，你怎麼會向朕保舉他呢？」

    魏徵不慌不忙地說：「陛下，臣每次向陛下舉薦人才時都是既說了他的長處，也指出他的短處。每個人的手指還有長短，更何況是個大活人。凌敬這個人當然也不例外，他的長處是足智多謀，學識淵博，敢於諫諍；他的短處是喜好生活享受，好謀財利。可是只要他不貪污受賄，倒也沒有啥可求全責備的。據說有一次，隋文帝叫手下一個官員起草詔書。另一位官員從旁戲說道：『他的筆都幹了。』一位叫鄭澤的官員便說道：『不得一錢，何以潤筆。』隋文帝笑了，便付給起草詔書的官員潤筆費。」唐太宗說：「此事出自《隋書》，朕知道這個典故。」魏徵接著說：「皇上叫官員寫詔書，居然還要付潤筆費，確實有點荒唐。但凌敬為人寫些碑文收取潤筆費，依臣之見為嘗不可。」唐太宗點了點頭。魏徵又說：「孔夫子有弟子三千，學生入學時並不是空著雙手的，是需要向老師進獻禮物的。孔夫子就說了：『只要人家能送我十條肉乾兒做見面禮，我不會拒絕收留他做學生的。』（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悔焉）凌敬教人讀《漢書》，學孔夫子收取學費，依臣之見也是合情合理的。」唐太宗說：「你的分析有道理，看來朕還是要兼聽則明啊，如果光聽一家之言就誤大事了。」

    魏徵接著說：「陛下，微臣還想再多說兩句。凌敬這人足智多謀，胸有大志，陛下可以考慮委予重任。當年虎牢關之戰，他向竇建德獻計：讓夏軍北渡黃河，攻取懷州、河陽，遣將據守；然後鳴鼓建旗，北上越太行，直搗上黨；繼而分掠汾、晉，徑取浦津。他還分析這樣做有三大好處：一是大軍如搗無人之地，取勝可以萬全；二是藉機拓地收兵，壯大軍力，使形勢益強；三可令中原震顫，唐兵自退，鄭圍自解。竇建德已打算採納了凌敬的建議，但王世充的使者相繼於道，在竇建德面前痛哭哀求，同時又賄賂竇建德左右大將，讓他們幫忙。這些人在竇建德面前紛紛貶低凌敬，說他書生不知軍事，他的話怎麼能信。竇建德最後沒有採納凌敬的建議，繼續與唐軍相持，結果導致了敗亡。」唐太宗心想，當初竇建德要是聽了凌敬的計策，那麻煩就大了。說實話，在十八反王中最有實力與李世民爭奪天下的就是竇建德了，所以，唐太宗一抓到竇建德便立即將他斬首，生怕夜長夢多。俗話說，愛屋及烏，反之亦然，所以唐太宗對凌敬怎麼也喜歡不起來。唐太宗心裡是這麼想的，嘴上卻說：「朕親歷此事，怎麼會忘記，都是些陳穀子爛芝麻，不用提了。」唐太宗不想再說下去，魏徵也毫無辦法。唐太宗始終沒有重用凌敬。作為詩人，凌敬在詩作《巫 山 高》中寫道：「懸崖激巨浪，脆葉隕驚飆。別有陽台處，風雨共飄颻。」

     在凌敬看來，他的一生就是一片風雨中飄搖的脆葉，在亂世，竇建德不聽從他的良計，導致兵敗國亡。到了盛世，他仍然得不到重用，只不過是在魏王府當個文學這種不痛不癢的閑官混日子罷了。巫岫郁岧嶢，高高入紫霄。白雲抱危石，玄猿掛迥條。
懸崖激巨浪，脆葉隕驚飆。別有陽台處，風雨共飄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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