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自認是正宗上海人,最近查了家譜得知真情:祖父的父親被皇上從河南(祖籍)派來。祖父生於老城(現城隍廟附近)。從某種定義說該算是上海人了(三代理論)。按正常壽命計算,可能生活在美國的時間會超過上海,但決不會認為自己是美國人。
小學,中學,大學期間沒真正離開過這「皇城」。直到大學畢業,響應號召:把醫療衛生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發配到山區。
第一次回家探親,大概是60年代末70年代初吧。從北站走出那激動的心情可比「見到毛主席」不知高興多少倍。提著旅行袋,擠上21路無軌電車,聽著熟悉的鄉音,想必當初臉上有股傻笑。那滿車的趕去上班的乘客投來的竟是鄙視的目光,讓我頓時手足無措。想想我50多小時沒洗澡,身上可能有股不太愉快的氣味,再看看那滿是塵土的行李:那不一典型「外地人」嗎。明白了。低下頭來,盡量縮到不影響交通的角落。幸虧家裡的歡快徹底衝散了第一時間的陰霾。
初來紐約,除了陌生,也感到一種敵視。問起別人,一個很正面的回答讓我永遠銘記:大城市人口稠密,三教九流都有,人們一種自發的保護意識常會讓他人感到一種不信任,甚至敵視。其實紐約人是很有愛心的。我慢慢對此深有體會。相信其它地方也一樣。相比之下,農村有其寬容和易接受他人的風氣,中美都一樣。聽說近年來國內農村也有了變化。希望不是真的。
沒有人會認為以地域劃分人群是對的,但人們往往常這樣做,應該是有點道理的。算是有這樣的傾向吧。
當年的上海人容易被自己大城市的背景所迷惑而對尚未融入的他人有瞧不起的想法,稱呼為「鄉喔寧」。其實都一樣。就像賣油郎說的「熟唄」而已。我到鄉下多年,也慢慢從處處被人嘲笑到成為真正的鄉下人。來美多年,不敢說成為美國人,至少沒人稱我為土包子了。隨著全球化的進程,中國也在進步。地域的差別在縮小。在上海甚至住在新小區里的多為外來白領,真正「上海人」正被擠出原來的居住地到更遠的城郊去了。說上海話的越來越少,普通話成為第一語言了。上海終將慢慢成為一個地名而失去一個人群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