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匪事】 第一章 五月五，過老虎 （之一）

第一章  五月五，過老虎 
 

   楊大寬重回虎嘯澗二度為匪才明白一個道理：美女可讓龍彎頭，老虎能令人改運。

   那年月的謠言不比現在多，但「過虎啦」這句話還是叫人聽來心驚膽顫的。起初，傳播這個消息的人都捏著半片嘴，用最神秘的語氣悄悄伏在自己最熟悉的人的耳垂上：「聽說從狼牙山下來一撥老虎，要路過咱庄！」聽者的臉「唰」一下變得慘白，咧著的嘴許久合不上。傳播者則匆匆離去，彷彿老虎在身後舔著他的腳後跟。後來人們不管親疏，見面第一句就問「聽說要過虎了嗎？……」便停下相互印證，幾句話便成為熟人。

   於是這則消息由一次路遇傳到一家人的飯桌上，於是男人坐不住了，匆匆撂下碗去稟告自己的老人，老人則拍著炕沿大聲吩咐趕緊去告訴你的姥姥舅舅、姑姑姨姨、兄弟姐妹……女人則招呼娃子去給自己的娘家人送信，讓他們立馬想法子避虎，轉念一想這等大事不該叫一個屁娃兒去傳，說不準路上貪玩把話玩丟了，或者吃姥姥家幾塊粘糕，把嘴黏糊住傳個丟三落四，更主要的是女人們不清楚老虎到底哪天路過，萬一路上巧遇……於是不敢往下想，匆匆往荊籃里投幾塊吃食，在臂彎，邊走邊攏著鬢髮，神色不寧地朝娘家方向碎步而去。

   於是，一個怪異的景象出現了：路上擠滿給自己親屬送凶信的人。騎驢的、趕車的、步行的男男女女魚貫而動，像是趕廟會般來來往往，一個個面色凝重，步履匆匆。行進的隊伍中還不時有新的傳聞灌進耳朵眼，說「過虎就在五月五。」於是就有驚叫聲傳過來：「今天可是初一啊……」接著是沉寂，繼而是悄然低語。巨大的恐慌在路上蔓延著，像被人趟得飛揚的塵土，掛上每個人的眉梢。

   「過虎要在五月五」的消息像一方巨石掉進湖潭，水花紛濺，波瀾四漾，一圈圈愈擴愈大，波及到狼牙山周圍四十三村，再由四十三村傳遍易水縣的村村寨寨，於是易水縣的山山水水顫慄了，抖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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