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墮落的那些年（五十一）

天使先到了。身著璋青色職業套裝的她，彷彿剛剛從都市職場劇中走出來。那秀髮在夕陽的呵護下泛著一縷金色，那笑容蕩漾在眉間，比奔騰的浦江水還歡快。

記得當年柳葉飛，我見美人風中衣；白渡對岸無人識，獨倚欄杆看落暉。

就是那樣的一幅畫面。遠遠望去，驚鴻照影，讓我至今也不能忘懷。

當然，那樣的一幅畫面是這麼多年來，在我腦海中反覆沉澱，不斷異化的結果。是我想象中，那個嘰嘰喳喳的天使如今可能沉靜下來的模樣。。。

「今天看上去不錯呀！清爽，幹練，像個職場中的女強人嘛！」

「什麼叫今天看上去不錯啊？會不會夸人啊？再說了，有這麼可愛的女強人嗎？」

「知道沒有這麼可愛的女強人，所以，才希望你是第一個啊！你想啊，如今的職場里那麼多大色狼，你要是不夠強大，多危險啊！」我糾正著剛剛不得體的那句開場白。

「嗯，那倒也是啊！」天使又恢復了得意的笑容。

「不過呢，你放心，本姑娘看一個人是不是色狼可准了，我有獨門秘笈」天使故弄玄虛地沖我飛飛眼。

「說來聽聽！」我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

不像浦西那邊的外灘匆忙而局促，浦東側的外灘休閑而開闊。沿著浦江邊，人們悠閑地或憑欄眺望浦西那邊的老洋房，或漫步徜徉在精美的大理石與花崗岩相間的江堤大道上。在這傍晚時分，人們心曠神怡。。。

我和PAULIN坐在高處的一家忘了名字的露天散台，望著眼前的美景和對面的那個人，我們談興正濃。

「這個秘笈嘛，就三點！愛好少，脾氣好，懂星座！男人要是對上這三條，多半就是一色狼啦！」

「嗯，還別說，感覺有點兒參考價值！是誰傳給你的這秘笈？是不是只傳女不傳男啊？」

「當然是我媽媽傳給我的啦！在我剛上大學那年」

乖乖，看來還是我們彥博學長說得對！上海的母女真是像姐妹，經驗分享得很具體。

「嗯，那咱媽是怎麼說的？」

「嗯，咱媽是這麼說的。說人的精力呢，是有限的。愛好廣泛的男人在女人身上花的精力自然就少，可是這樣的人呢，往往又都不怎麼成功；脾氣好呢，通常容易討女人喜歡，也容易使女人不設防；至於懂星座嘛，那完全是有意識有目的的為討好女人而進行的備課」天使一般吃著東西，一邊咬字不清地跟我分享著她那識別色狼的全攻略。

「丫頭啊，我覺得你沒說清楚，或者說你沒真正領會你老媽的秘笈精髓！」

「這色狼啊，一般都是些非常現實的人。浪漫的人一般不會是色狼的。所以，這色狼們啊，一般只會在有用的方面下工夫，比如賺錢，比如仕途，其他所謂的那些愛好他們是不屑的；所以色狼是比較容易成功的。而脾氣好無論對於發財和陞官都是必須的。所謂和氣生財，那是商場上的法則；所謂以柔克剛，那是官場上的鐵律。我覺得這是咱媽想要表達的！據此，我給你的建議哈，當然這是針對高級色狼的，不是針對隨便什麼雄性荷爾蒙分泌泛濫的男人的，那就是：成功而無趣的男人，大多是色狼！」

天使端著杯子看著我：「我怎麼聽著你像是在嫉妒人家成功人士呢？」

「我有嗎？胡說！這不是因為你今後總要面對那些成功男，所以我才在那個圈子裡替你甄別的嘛！」我想我還是有些嫉妒人家成功男的，要不然怎麼急忙解釋呢？

天使微笑不語，望著夕陽下的浦江，臉上蕩漾著漣漪。。。

「木子最近怎麼樣？」天使轉了話題。

「他不錯，女朋友有著落了。算是青梅竹馬，年齡應該和你差不多吧。」於是，我大概把木子的近況介紹了一下。

「噢，不錯。那你呢？你怎麼樣，我是想問你工作上怎麼樣？」天使的目光柔和下來，柔和中有一種沉靜。那是我沒見過的神情，在天使的臉上。

「很好啊！前段時間出了些狀況，現在基本過去了，恢復正常了。」

「其實，我挺不喜歡你從事的這種職業的。感覺像拉皮條的。」這話要是說給別人聽，估計誰聽了都不會高興。不過，我早有免疫力了。

「其實，還不如拉皮條的呢！拉皮條至少還讓雙方各得所需呢。我的客戶中，多少人，那麼多錢打了水漂，連響都沒聽到！不過，話雖這麼說，我並不以我從事的職業為恥。這個你可能還不懂，等你在職場打拚久了，你可能會改變看法。」

其實，我並不確定我說的話，只是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罷了。。。

 夕陽灑在渾濁的黃浦江面后，仍然可以反射出刺眼的光。那光映射在天使的臉龐，讓我遐想。微風中，一葉紫紅的玻璃糖紙在空中跳舞。不知道是哪個沒心的孩子剛剛吃下了那顆曾被她包裹的甜心。。。

「平安下個月帶兒子過來，在上海過暑假」我貌似不經意地，像嘮家常一樣地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了PAULIN，我知道我此時的內心挺猥瑣的，儘管我的表情和語氣一點兒都不。

「在給我打預防針嗎？」天使笑眯眯的眼睛漸漸收斂，然後，放下手中的杯子，美目平靜地正視著我。

「其實，親愛的，你還不太了解我。當然，這也不怪你，本來我倆交流的就不多。」天使的語氣很柔和，就像正拂面而過的風。

「我之所以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我喜歡你，愛你，儘管你也沒那麼好。不過，沒辦法，人就這麼怪，哪怕你是臭的，我就愛聞那味兒。我從來也沒想過和你有婚姻方面的可能。我呢，相信愛情和婚姻是兩個世界里的東西，它們一般沒有交集。或者說，當兩個人踏入婚姻殿堂的大門時，愛情就被留在了大門外。所以呢，那些看似美滿的婚姻，其實是因為剛好那兩個人都是不懂愛情的，至少是不追求愛情的，就像我媽和我爸。其實我覺得，只要雙方有一人在追求愛情，那婚姻肯定就破裂了。」

從來沒和天使聊過嚴肅話題，沒想到，我稍微給個暗示，天使就能說出這些。看來，天使也早想過這類問題，是有準備的。直到此刻我才認識到，其實每個女人的內心都不簡單！即使那些平時嘰嘰喳喳如天使那樣的「傻丫頭們」，面對情感，她們都是專家。同時，她們勇敢而不迴避。所以，在情感世界里，只有猥瑣男，沒有猥瑣女！

「親愛的，我有給過你壓力嗎？沒有吧～！兩種情況下，我就會離開你：第一，平安在你身邊；第二，我不喜歡你了。」說到這裡，天使的神情竟帶著些許的得意。

「也許～，結婚的對象，我還是應該找我原來男朋友那樣的～，你那麼老！」天使的神情馬上又有些黯然。

「我哪有那麼老？！」我無力地反駁，其實是附和著。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個最適合你的人，茫茫人海，你能遇到的概率幾乎是零，不是嗎？所以，我敢保證這世界上的婚姻，幾乎百分之百，都是錯誤的搭配！包括你！你承認不？再結合你跟我說的一些你和你們家平安的故事，我覺得你也不是你們家平安的菜。」天使這段話說的很有節奏，因為她一邊說，一邊用勺子磕打著杯壁（卑鄙）。

「人兒不大，歪理兒還不少！不過，這些歪理兒我很是欣賞，也是咱媽教你的？」

「咱媽還沒那麼潮，這是我自己悟的！怎麼樣？悟性高吧我？！」天使又恢復了得意洋洋的神情。

「哦，對了。嫂子哪天回來？哪個航班？飛機幾點到？」天使猛然間轉了話題，一驚一炸的，居然開始認真地詢問航班了，好像是她負責接飛機一樣。

我還是先暈了算了！。。。

和天使的這次談話是歷史性的，在我那並不出彩的情史中算是濃重的一筆。我懷著陰暗的心理去試圖窺視天使的另一面，沒想到天使沒有另一面。她用她那通透的光，驅散了我內心的灰暗和陰霾。只是，暴露在光明之下我的那個人性，總是那麼的不順眼。

女人是為情感而生的。無論她們作為第一者，還是第二者，還是第三者，她們在情感上都是健全的，是勇敢的。而男人不是！（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