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開始了左、孫兩家近三百年的友誼;這集,大息橋,將成印記……
車馬沿著淮河南岸繼續東行。這時大部分人,都避免回想玉容的事情,一心盼著早日到達江東地區,安家落戶。左納卻無法從這件事中解脫出來。他坐在馬車裡,左玄和左健分坐他兩旁。他一言不發,感到心灰意冷。母親是一個慈愛的女人,也是一個非常能忍的女人。她常常要在父親、左家和他們幾個孩子中間做平衡。就說小蝶的事。她知道左納深愛小蝶,她也知道小蝶沒有可能成為左納的髮妻,於是她便想著爭取讓小蝶以二房的身份嫁過來。可現在她走了,誰來幫左納做這個主說這個情呢?想到這裡,左納的眼睛又潮濕了。母親就這樣長眠他鄉,車馬朝東,左納的心卻朝著西邊聲聲喚母。
四周無語,只有車輪吱吱作響……
小蝶心裡也非常難過。她知道左納很愛他的母親,也很依賴她。始料不及地在這南遷路上喪母,他心裡一定很哀痛。她真希望自己能和他同車坐,能近距離地安慰他。想到這裡,她緊了緊那個放著女神半身像的布包。左納的車就在前面幾輛,可她看不到他。
隊伍被一條河擋住了去路,河上是一座窄窄的橋。人們探頭一看,都驚呆了。那是一條沒有橋墩的弔橋。橋面只有幾條木板,兩邊各兩條繩索。人走過去,橋晃得厲害。橋下湍流滾滾。這個架勢,除非江湖或軍中好漢,論誰看了都會心慌。少虎和從恩對看了一下,兩人都下了馬。
橋邊一個石碑,上面寫著「大息橋」,此處離淮水北岸的新息不遠。
少虎跟大家說:「各位,從恩走前頭,莊主的馬車跟著,我走中間。車夫們,慢慢過橋。大家不要怕,坐穩了,馬慢慢往前走,不會有事的。」
有沒有事,都得硬著頭皮往前了。有人當場就後悔在汝南時沒有跟著左丘和兩個農民留下來。現在可倒好,沒有退路了。
從恩年輕,身手好,膽子大,腳下晃著,他卻很平穩地走上了橋。
從恩平穩的身影給大家吃了顆定心丸。接著,左江的馬車也緩緩地上去了。「心不慌,身體不動,就沒事。」左江像在自言自語,也像在對身旁心怦怦跳著、手心都是汗的婉心說。
小蝶和家人的馬車不知怎麼地落到了最後。看前面的馬車都安然通過,二娘的心也定了。而小蝶,本來就不怎麼怕。
馬車剛走了弔橋的四分之一,橋突然無端晃了起來。曾獻工正在納悶怎麼回事,突然有人敏捷地從後面上了馬車,然後厲聲喊道:「交出財寶,保你性命!」
二娘尖聲叫了起來:「大爺行行好吧,我們哪有什麼財寶呀!」
劫匪總共三人。一個挾持了車夫,另一個一聽二娘尖聲叫,便一把將她揪了起來,扔出了車外。幾個踉蹌,二娘尖叫著,滾落橋去。曾獻工不顧一切跳下車,想去救二娘,一腳踩空,身子便跟著二娘一起飛出橋去。
小蝶見狀,一邊緊緊抓著自己的布包,一邊高聲喚道:「爹!娘!救命啊,殺人了呀!」
劫匪一見,就伸手去搶小蝶的布包。小蝶一急,飛起一腳,踢在了劫匪臉上。劫匪往後仰,小蝶的身體卻因此失去了平衡,跌下車去。那木板滑且晃得厲害,小蝶一隻手沒有抓到橋繩,隨即落水。
那一切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前面的人並不知曉。直到少虎聽到了有人喊叫的聲音,並感到橋身的晃動,才回頭探個究竟。一回頭,便看見有人落水。「不好,阿正,看著馬;二虎,跟我來!」少虎和二虎兩人持刀往回急走,見兩個劫匪正慌慌張張往回跑。少虎跑到曾獻工馬車邊,只見車夫臉色土灰,兩個莊園女工驚恐萬狀地躲在馬車角落裡。「曾獻工一家呢?」少虎問車夫。「他們好……好像都……掉下去了!」車夫斷斷續續地說。「去,讓前面的人等一等,說後面出事了!」少虎一邊氣急敗壞地交代車夫,一邊繼續和二虎去追劫匪。追到橋頭,三個歹徒已經跑得無影蹤,少虎無心追趕,急急跑到河岸,跳進水裡,想尋找曾家三口人的蹤影。
少虎、二虎在河中心搜尋許久,毫無收穫。這條河從西南大別山區流下來,湍流滾滾匯入淮水。看水的流勢,落水的人肯定會被水流衝進淮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