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兒子和我分享說:男孩第一次找女朋友時,一般是這樣的:不是找和母親完全不同的女孩,就是找和母親很相似的女孩。我心想,也有道理。母親是男人接觸到的第一個女性,他對女性一般形象 ------從外表到內心------ 的認識首先來自身邊最親近的人:母親。男人天性愛溫柔的女性,假如母親淑德,溫柔慈愛,善待兒女和其他家庭成員,那麼兒子有可能把她當作找對象的一個楷模和標準。假如母親無德,性情暴烈,那麼結果就會正相反,兒子就會想找一個和母親完全不同的人。
兒子是這樣跟我形容他的女友的:媽媽,她和你一模一樣。
……
兒子不會開車的時候,我送過這位女孩回家。兒子會開車了,我和這位女孩一起坐兒子的車出去吃過飯。我用心觀察這位女孩,發現兒子說的不無道理。我應該要感到欣慰和得意。事實上我也是。不過我問了兒子一句:和一個像媽媽這樣的女孩生活一輩子,你覺得會幸福嗎?兒子毫不猶豫地回答:會。
你可能覺得我問得莫名其妙,我這樣問是有原因的,什麼原因,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
兒子在我面前還時常會撒嬌。那天一早起來他說他落枕了。「好痛啊!」他故意誇張地說。落枕也真的是痛,很惱人。我心裡還高興他選了我在家的時候落枕。我拿出了我的靈驗藥膏,輕輕往他脖子上抹。他一會兒讓我抹左一點,一會兒又說要往右一點。當我把藥膏準確抹到他的痛處時,他舒服加得意地哼哼兩聲。那聲音讓我回到十九年前兒子的嬰兒歲月,那哼哼呀呀的兒語直往我心田去。我想著有一天,我就像《蘋果樹》那首詩里描寫的那樣,完全的老了,沒有花,沒有果,也沒有葉,只剩下一個仍然可以坐的樹樁,到了那一天,兒子不知道還會不會在我的面前撒嬌……
那一天,那位女孩來了,兒子跟她到外頭去打乒乓球。聽女孩說近來她一直都在運動,為的是減肥。其實我覺得她實在不算胖。我站在紗門后看他們打球,還是給眼尖的女孩發現了。「你媽媽在看著我們呢。」我聽她在跟兒子說。
「我照相呢。」我索性坦白。
她基本沒打過乒乓球,所以兒子幾乎每打一個球過去,她都回偏。兒子就這麼邊打邊頻頻去揀球,相當有耐心,還津津有味的。要是和我,哼,他早就會因為乏味而不幹了。
我看女孩打得滿頭是汗,天又那麼熱,就催促兒子給她水喝。「我早就給她喝過了。」兒子說。
我還是有些不踏實。於是打開冰箱找東西。找到了一顆桃子,扁形的,也是兒子愛吃的,還有一盒龜苓膏,據說對美容特別好。我把它們給了女孩。
這會兒坐這裡寫著,心裡想著那女孩,有些悵然,便走過去跟兒子聊天。「你女朋友有沒有說龜苓膏好不好吃?」我問。
「有,她說很好吃,她很愛吃,她也去買來吃了。」
「真的呀?」我興奮了起來。「你要告訴她,那裡面含有很珍貴的成分,對健康,對女孩子美容都很有好處。」「好,我會告訴她的。」兒子滿口應承。
我心歡喜。今天離家前,我還特意跟兒子要了女孩的電郵。兒子是戀母情結,媽媽是愛屋及烏。這關係好像就是這麼個情和理。(發表於《僑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