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驚煞滿堂人。
張員外兩手一張,逼住兩個衙役道:「老夫冤枉,老夫不服。」
老吏道:「兩首詩都言道雲亂月淡,你自己也說公子門邊經過時天黑。你怎麼在遠處得真切,是公子刺了縣令?」
張員外道:「縱是如此,只能說他不是兇手。怎麼就要拿我?」
老吏道:「你既說沒有碰到縣令,發了喊以後所有人等都拘往縣衙,杵作才來驗的屍,你怎麼 知道東門縣令是一刀身亡?」
張員外道:「老夫只是隨口一說,恰好說中,也未見到就是老夫所為。」
老吏低頭從書案的碎片中找出一隻解腕尖刀道:「這刀原也尋常,坊間也買得到,且是半新不舊,斷是找不出主人家何在。不過,用這等小刀,當胸一刀,一刀斃命,要力大,心狠,手穩。斷乎不是尋常人作得出來。」
張員外叫道:「行在路上一個斤斗亦有跌死地。老夫雖有功夫,怎麼可以由此定罪?」
「說得好!今早研案,我便想不出破解之法。卻得好漢爺目光如炬,找出破案關鍵所在。」 老吏看向李逵道:「好漢爺可記得所背何詩?「
正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逵聽得眉花眼笑道:「直恁地巧么?兩鬢蒼蒼十指黑。。。阿也,這廝長得白白胖胖,更是無需賣油,怎地會指甲間卻是黑地?」
「咳咳,該是賣炭。。。好漢爺是見到張員外跪在地上,雙手伸在前面,指甲間是黑的。」老吏倒背雙手, 「我只想,若是銀蓮誣陷於你,扯出個荷花缸有何用?上午時我還叫衙役把那荷花缸里水倒空,連荷帶藕翻將來,也沒尋出端地,原來卻在此!此刀短,你一刀刺進去直至沒柄。雖是刀未拔出,血一滴沒有在你身上,卻是弄得兩手是血。於是你匆忙間在荷花缸里洗了手。不想血性粘稠,指甲縫間的血,過一夜已經變黑。我是老眼昏花見不及遠,好漢爺練武之人眼神精到,你卻瞞他不過。」老吏越說越得意,在李逵面前,口若懸河,搖頭晃腦,邊走邊說,走來晃去,看得李逵眼暈,不由伸手將他撥在一旁。
便在此時,堂下陡然生變。兩個衙役正聽得入神,張員外兩手一振,將兩人推至一邊,一把將銀蓮扼住,叫到:「有人動時,還你個死小娘。」
說時遲,那時快,李逵本來大斧在手,想也不想甩將出去,大斧打個旋風。。。他見張員外長大,提起銀蓮擋在身前,卻是取得他腳面。只一著,骨斷筋折。張員外大叫一聲跌坐於地。早有衙役趕上鎖住。
老吏道:「張員外,你這幾年,與老爺拿常平倉糧折成銀兩行商,也自賺得夠了。明年老爺奉調回京,你便把他銀錢平帳。繼續作你的富家翁便是。偏是你心貪,行出此事。」
張員外驚道,「如此秘事,你卻怎麼得知?」
老吏嘆道:「世上哪裡有生意作幾年還風雨不透的? 縣令仁慈。我等衙門上下也多得你周濟,是以明知你的勾當也無人說破。。。」
正說時,門外土兵來報,言道州城聞聽縣令被害,已經撥了個通判並兩個都的廂兵趕來壽張。
李逵道:「好好好,爺也玩得夠了。去休去休。」在老吏肩上拍一拍,揺揺晃晃徑自往梁山去了。
正是:
機關算盡笨老張,
富貴一場付黃梁。
烹茶豈伴炎炎日,
閑言煮酒淡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