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遙苒,本以為人到中年就沒有感情了,也再沒有值得眷戀的人和事,哈哈,大錯,特錯了吧,因為昨天你就出現在我的夢中了,那麼清晰,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你幽怨的眼神卻讓我誠惶誠恐,心神不寧。從午夜三點一刻,我就再沒有合過眼,但你卻沒有再來。直到一陣刺耳的電話玲聲讓我重新回到現實中,是客戶打來的,這麼早? 我懶在被窩裡沒有接,還有些許怨恨,早不打來,晚不打來,偏偏是在等你的時候。我不怨你,你來赴約總是遲到,我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過去沒有,今後就更不會有了,等你也是一種快樂呢!
窗外下著小雨,忽重忽輕地叩著玻璃,晦暗陰森的天空讓人感到壓抑,連希望都變得渺茫起來。我匆忙起身,做好一家人的早餐,然後屏息傾聽,沒有一絲響動,想是祖宗們都還尚在夢中,我不想自討沒趣,就自顧自,心不在焉地一邊吃一邊自言自語地對自己說:"人就是賤哈,有時不珍惜,沒有時又耿耿於懷,婆婆媽媽。"
那年剛剛恢復高考,學校經過考試把十二個畢業班分成了快慢班,你和我分在同一個快班裡,而且是同桌。過去我從來就沒有注意過你,那時我的心很驕傲,在我的眼裡女生除了會哭就什麼都不會了。因為停課鬧革命,好久沒有真正上過什麼課了,我的心還長著翅膀,野在幻想和玩樂上沒有收回來,雖然被選進了快班,但我知道自己就是個混混,矬子裡頭拔大個,對考上大學並沒有什麼信心,也不是很當回事。雖然我也整天跟著喊什麼天生我才必有用,吾將上下求索,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人五人六的裝得像五四時期的進步青年,但心裡跟明鏡似的,中國百姓都是如此,隨波逐流,上面是波,我們是流,至於朝令夕改的政治方向標指向哪裡,誰去關心? 也不是我等政治盲流該操心的事,我們只要跟著形式吆喝就沒錯,反正領袖說了階級鬥爭天天講,不定那天就斗到誰的頭上,所以嘴上能說的統統都是跟著瞎起鬨的時代口號,至於行動上還是天馬行空,我行我素。那時的男女生還很封建,不但話不說,也很少互相來往。說真的,我沒有仔細看過你,虛榮心也不容許我這樣做,魯迅先生說過,人不能沒有傲骨,想女人的男人多沒出息啊!
那年班裡進行了幾次摸底測試,你總是名列前茅,而我的名字竟沒有一次被寫在榜上,這多少讓我有些自卑,更怕被你看不起,男人嗎,怎能落在了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後面呢,我很不甘心,從那以後,我憋著股勁要超過你。但我又不敢明目張胆,大張旗鼓地這樣做,因為怕別人說我用功,那時四人幫的讀書無用論還深深的影響著我們那代人,我只能偷偷地學,擠時間學。以往放學回到部隊大院,不到天黑,肚子餓得咕咕叫我是決不回家的。每天放學后,我們十幾個少年總是脫掉上衣,在燈光球場里龍騰虎躍拚鬥不止,渾身濕透了就索性偷偷翻牆爬進游泳池裡,赤身裸體地在水中游龍戲水。但為了那個不甘心,我只好忍痛割愛,放學后只打球,不再游泳了。每當聽著窗外喊我去游泳池的同伴遠去的腳步聲,我的心裡總似長草一樣的平靜不下來。有時會在心裡罵你解恨,你個臭女人害得我好苦,等我的成績追上你,看我不。。。我總是這樣想,這樣安慰自己,這樣站起來又坐下。。。。。。。
少年時期的我看似對女生毫無賊心,整天大大咧咧的,其實不然,我屬於那種悶騷型的男孩。停課鬧革命時,除了學工,學農勞動和寫大字報,批師道尊嚴什麼的,我就利用業餘時間幾乎讀完了所有當時國內可以找到的中外名著。說到這裡我還真得要感謝文革,否則我根本就讀不到那麼多的書。話說來也巧,我有個小學同學,爸爸是造紙廠的工宣隊頭頭。我用軍帽,軍手套,軍書包,背壺,喂兔子的豆腐渣,凡是地方小孩沒有的東西,我都從家裡偷出來和他交換,我們各需所需,他夢寐以求的東西我輕而一舉就能得到,而我想要的東西在他眼裡又一文不值,就是那些準備用來銷毀重新造紙的封資修書籍。那時雖然我在充斥著方格格的書本里沒有看到和了解男女之間的性事,但在我朦朧的淺意識中,卻懂得做男人就得像於連,牛芒,斯巴達克等那樣雄性十足,不但肌肉發達,還要充滿智慧。在女人面前要挺直脊樑,保持尊嚴和自我,要找的女人一定是各方面都優秀,而且她一定是看不起任何人,卻對我情有獨衷的那種。而那時的我,目空一切,雖然也有少年懷春的時候,但真正意義上的找女人根本就沒有想過。
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雖然偶爾在排名榜上也會出現我的名字,但都是老七,老八的,沒有什麼實質上的躍進,我有些麻木了,而你似乎就是第一的命,一如既往的名列榜首。我有些動搖,想破罐子破摔,反正也追不上,乾脆就放棄。我雖然心裡這樣想,但聽到別人議論你時,還是渾身的不自在。慢慢地我開始感覺你的存在,你缺課時,我會若有所失,臨睡前也會想起你來,儘管你的強勢讓我感到沮喪不已。我記得那時我和你借過幾次課外輔導材料,由於怕別人看見會說閑話,我總是約你到校外的電影院門前,而你總是遲到,不知為什麼高傲的我卻從來沒有怨過你,哪怕是一點點。
高考的三天,我沒有睡好,答題時,眼前總晃動著你的影子,有點精力不集中。考數學那天,剩下最後半小時,我才發現自己還有兩道大題忘記答了,不知是老天有意幫我,還是我時來運轉,只記得當時思如泉湧,發揮超常,不但提前兩分鐘答完了所有的題,發榜時,我的數學考了個全省第二名,還上了報紙,而你卻不知什麼原因名落孫山了。
幾個月後,我去省城讀大學。後來父親平反恢復工作,重新回到的位於省城的空司工作,不久我們全家也隨之搬回省城,因此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在上學期間,我也偶爾從錦州來的同學那裡聽到一些關於你的之言片語,聽說一年後你考到北京師範大學讀書,再後來就留在密雲水庫教書,以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關於你的任何消息。三十多年過去了,你早已談出我的生活,我甚至都有點記不起來你的模樣。但昨天夜裡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年前,你再一次那樣清晰的站在了我的面前,笑起來還是先圓了臉上那對酒窩窩。
人老了,過去不敢做不敢想的事情,現在似乎都有了勇氣,但一切都為時已晚,蹉跎的歲月就像潑出去的水任你是神仙妖怪也是收拾不回來的。我想好了,回家后就去設法找到你的電話,然後。。。。哪怕聽聽聲音也好,這麼多年過去了,就是想知道,你生活的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