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枷鎖(2)

XX年，12月21日陰天

有一段時間了，除了談工作，我和他很少單獨在一起。天真的很冷，好像穿多少衣服也不夠用似的，一直涼到心的底層。昨天的雪在地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又何償不是如此。感情就像一個剛剛開始學步的孩子，每前行一步都是那麼堅難，但又停不下來。忘了他，幾乎成了每天按時吃藥的醫囑，我認認真真的說給自己聽，但似乎沒有什麼療效。越是強迫自己忘記的東西，就越扎了根似的留在思想里。

他好像完全無視我的存在，和別人依然顧我的嘻戲玩笑，而只是在我面前，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唯唯諾諾。難道他也對我動了真情? 不可能啊，他比我小將近十歲，前程似錦，有那麼多女孩子們都排著隊呢。昨天俞工還和我說，人事處的王處長告述他，所里有好幾個同事到人事處去看過他的檔案。市裡的一個副市長夫人也託人向他為女兒提過親，但都被他委婉回絕了。看他心高氣傲的樣子，等閑女子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不想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我把和老張倆人的書報費共70元都給了他。他只輕輕說了聲謝謝，在他的眼裡看不到一絲的誠惶誠恐。他和我請了假就出去了，兩個小時后，他捧回厚厚一疊書放在他的辦公桌上，把發票遞到我手裡，就旁若無人的自顧自地翻看起來。我離開時，他頭也沒抬一下。

好像己經習慣了一個人睡，我的夢裡卻多了一個人，那個人卻經常令我在夢裡哭泣。

XX年，12月29日陰天

元旦放三天假，三天看不到他，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能感覺他的存在，在夢裡和他相聚。所里分了很多年貨，我把我的那份讓他帶回家，他先是不要，我裝出生氣的樣子綳起臉來，他才懇收下。今晚他沒回家，他想節前把編好的程序全部調試出來。因為下月初上面要來人驗收，所領導催得很緊。

晚上我做了一鍋紅燒肉，裝了滿滿一大飯盒趁熱給他送到辦公室。他看到我，先是很吃驚，繼而顯得很開心的樣子，從我的手中接過飯盒，迫不急待打開蓋先聞了一下，真香啊，說完就像個天真的孩子似的一臉燦爛的用嘴叼出一塊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邊吃嘴裡還邊叫著好。看著他消瘦的面挾，我有些心痛，更有一種不顧一切想把他抱在懷裡的衝動。

望著他餓狼似的把飯盒裡的東西風捲殘雲的一掃而空，我開心極了。在微弱柔合的燈光下，忽然覺得我們的關係又像從前那樣融洽親近起來。我問他我在這裡是否影響他工作，他紅著雞關樣的臉說，不會的，程序全都調試完了，你來之前我還上機運行了三遍。他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像給自己鼓了氣似的用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語氣說:"再坐一會吧 " "好吧" 我拉開椅子在他的對面的桌子旁坐了下來，我們談論的話題非常廣泛，而且很投機。有時我會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充滿激情的談話鼓舞著回到了那些激情燃燒的歲月和意氣風發的學生時代。我們都很投入，竟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世俗的困擾。當我無意間看到牆上的掛鐘指到零晨2點鐘時，才突然意識到該回家了，心裡卻是一百個不想走。起身時，背上因肺病手術過的地方突然痛了一下，也許是體位不合適的原因，我下意識的驟起眉頭，卻被細心的他發覺了。他走過來關切的問:

'哪兒不舒服嗎?"

"沒什麼，就是手術過的地方痛了一下。"

"什麼手術，縫了幾針?' 

"二十多針，是肺病。"

他用一種不容商量的口吻對我說:"來撩起衣服讓我看看" 他的口氣好像是在對他的士兵下命令的將軍，但神情中卻滿是關心和責任。我竟像個乖乖女似的，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沒有絲毫猶豫地撩起衣服。這是我第一次把身子給一個除了老張以外的男人看，但我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羞澀，自然的就像是給自己看一樣。他先是用手指沿著傷疤的走向一點一點的由下向上移動，然後突然用他滾燙的臉緊緊的貼在上面。剎那間我感到一股從未經歷過顫慄由內向外擴散開來，同時在肌膚間騰起的灼熱瞬間溫暖了我冰冷的心。一陣暈旋讓我幾乎不能自己，我極力控制著潮汐般湧來燥動，雕朔似的佇立在那裡一動不動。道德和需要在我的靈魂和肉體里激烈搏殺著，他和我都在道德中揮霍和浪費著人性的燦爛。此刻我的身心就像沙漠中因飢喝而倒下旅者突然見到了甘泉，軟弱被動的等待有人用水去灌溉幾近枯竭的心田。等待著有人用澎湃的激情，在我的生命里再譜寫出一曲駭世激俗的交響樂章。

他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甚至沒有擁抱我一下。我是那麼真切的感覺到，他的臉離去時留下來的淚水在我的皮膚上漸漸冰冷，這也讓我高漲的體溫一點一點的降了下來。當我放下撩起的衣衫慢慢地轉過身去時，看到一雙蓄滿淚水的眼睛和一張被痛苦扭曲了的臉。對於一個置身於沒有愛和激情婚姻里的女人，被動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而我卻忽視了至關緊要的一點，就是在男女方面他還是個不黯世事的孩子，而且還有道德，精神，輿論和世俗的多重壓力。但在我靈魂的鏡子里，卻能清晰的看到，他有著和我一樣的掙扎和無奈並拚命壓抑著煉獄般的煎熬。我不動聲色的收拾起剛剛還膨湃凶涌的慾望，強作笑顏，貌似平合地對他說，早就不疼了，我該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然後毅然決然地回過身走向門口。但我深深的知道，我是被他充滿了絕望和無奈的目光押送著離去的。

我不知道是如何走出那扇厚重的大門的，當我吸入第一口結著冰的空氣時，禁不住失聲痛哭起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啊！人們如何才能衝破世俗的羈束，從黑暗走向光明呢???

我為自己的命運哭泣，
我為所處的時代哭泣，
更為歷史的到錯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