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平：還是有點好奇，亂象背後的那些邏輯

忽如一夜那什麼風來，一連串的事情驚得人們目瞪口呆。接著，雞毛一地，亂象叢生。有人謂之曰：怪政。

除了雞毛之外，也給我們留下一堆大大小小、顏色不同的問號：所有這超出常識、匪夷所思的一切，究竟是怎樣發生的？

問號一：這些決定是怎麼做出的？

這幾件事情，都是規模宏大，影響面廣，而且相當的一些都涉及基本民生。這些決定都是怎麼做出來的呢？比如煤改氣，一個家庭主婦都會想到的事情，總不會沒有想到吧？氣源有多少，夠不夠用，夠多少家庭用，如果不夠用怎麼辦？煤改氣也好，煤改電也好，增加的費用是多少，即使是有政府補貼的情況下，居民，尤其是收入較低的農民，你不能承擔得起？這當中萬一出現問題，出現大面積取暖問題怎麼辦，尤其是把人凍壞了怎麼辦？這些問題，都沒有研究過嗎？在莊重的會議室里都沒討論過嗎？

更重要的是，這樣關涉重大國計民生問題，決策的主體是誰？決策的程序是什麼樣的？出了問題責任誰來負？看到一組農村天然氣凌亂縱橫管道的照片，這將來會是多大的安全隱患？這裡特別要提醒一句，今年春節期間燃放鞭炮，弄不好很可能會出事情。

問號二：法律的依據是什麼？

仔細想想，這些事情不但關涉國計民生，而且有相當一部分，都涉及法律和契約。最簡單地說，不許賣煤，不許用煤取暖，法律依據是什麼？摘掉那些牌匾，尤其是摘掉那些原來經有關政府部門批准的牌匾，法律依據是什麼？這當中必然會涉及到合同、租約、產權、債務、押金等一些列的環節，而這些都與法律有著密切關係。最簡單的，一個洗車場被清理了，那些買了長期洗車卡的客戶怎麼辦？其損失如何解決？

這當中尤其值得強調的是下面兩點。第一，私人財產的保護。小到百八十塊錢的煤爐子，大到幾十萬的廣告牌，都是受到法律同樣保護的財產。但在這幾件事情中，故意毀壞的財物有多少？從燒煤的路子，到經過批准的匾牌，再到被砸的鋪面，有關的法律還有效嗎？還有用嗎？第二，執法權的賦予。那些粗暴瘋狂的執法權力是經過什麼途徑和程序賦予的？誰給了他們毀壞別人財產甚至對他人身體進行侵犯的權力？

問號三：突然爆發的執行力是哪裡來的？

這幾件事情，都如狂風掃落葉一樣，氣勢磅礴，摧枯拉朽。在這當中，彷彿蘊含著一股極大的力量，這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執行力吧。然而，這股強大的執行力是很令人好奇的，它是哪裡來的呢？

因為對現實不太陌生的人都知道，這些年許多官員的心態都是謹小慎微，生怕動則得咎，能不做的事情就不做，能不惹的麻煩就不惹。換句話說，是不作為。至多做做沒什麼用處但你也說不出什麼的事情，比如安排個人新婚之夜抄抄那什麼。但這一次不同，你感覺到不但是作為，而且是瘋了一樣地作為。這力量來自哪裡呢？更重要的是，這當中的邏輯是什麼？驅動力是什麼？這力量將來再次迸發出來會怎麼樣呢？

問號四：保護社會生活和社會秩序的機制在哪裡？

我們都是生活在社會當中，這個社會生活的環境如何來保護？社會生活要有必需的秩序，這個社會秩序如何來維護？在經歷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這都已經成為很現實的問題。在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我們不得不沮喪地承認，我們似乎還沒有這種機制。面對寒風中默默離去的人群，人們會更加感到這種機制的重要。

中國有句古話：惶惶不可終日。我們在生活中有多方面的需求，其中之一就是對確定性的需求，就是說，我們想生活在一個確定的、有章可循的、可預期的環境當中。換言之，這就是對於安全感的需求。無論在什麼樣的時代，這種需求都不是一種奢侈。

說得離題一點，最近幾年中，用腳走路的人越來越多，其中最主要的，是兩部分人，一部分是有錢的，一部分是有知識有文化的。我們都知道，對於一個發展中的社會來說，資本和知識的流失因為著什麼。而這背後，就是安全感和確定性的問題。中國經濟要恢復活力，中國社會要發展進步，解決這個問題已經是迫在眉睫。

就在這篇文章剛剛寫完的時候，又傳來新的消息：海淀區停止拆除違規廣告牌匾。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究竟意味著什麼。原來是不違規的也要拆除，現在是違規的也不拆除了？在又一個突然轉變發生的時候，再重新思考一下上面的四個問題，可能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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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6
  昱言
  邏輯很簡單：有權，任性。沒有言論自由，沒有司法獨立，沒有權力制衡，亂象不止就是常態。

  3 hour(s) ago

•  237
  蘇門山人
  孫老師問得好！就是有人嘗到投上所好的甜頭，想變本加厲更進一步邀功請賞，他們眼裡根本沒有法治，沒有公民，只有決定自己升遷的人。

  4 hour(s) ago

•  131
  慶
  孫教授，這麼晚了還在寫文思考，提醒社會中人，好樣的，但是要注意保重身體阿！我今晚也在朋友圈中寫文~，所以現在還沒睡，剛好看到你發文……。 其實阿，用老百姓的話語來說：都是大領導們的意志罷了！文雅一些的說法就是：皇上好瘦腰，宮中多餓死！ 還有，我近些年來真實社會中觀察到的，廣東省之內的，80.90後人群中，許許多多的人，就是受到過高等教育之人，思想思維中，達爾文社會的思想思維很是嚴重……！達爾文社會即叢林社會，弱肉強食社會……！就是受過高等教育之人，也是很多很多人潛意識當中，思想思維認同達爾文主義的社會觀念的……！所以你想想，整個社會，到底有多麼認同弱肉強食呢？！所以上面大領導的喜好，或者講話什麼的，下面的官員們能不get到嗎？！那麼之後胡亂作為呢……！這就是現在的亂作為的邏輯思考過程……！

  4 hour(s) ago

•  127
  羅新
  後人來看，2017年，將是載入歷史史冊的一年。歷史的拐點，就從這一年開始的。

  2 hour(s) ago

•  112
  夏雲霞
  對人類文明威脅最大、破壞最慘烈的，是不受制約的權力；其次才是自然災害和人類的無知。

  2 hour(s) ago

•  100
  夜雨
  也許只是試探，試圖大家的容忍度。

  3 hour(s) ago

•  84
  萬慶濤-文化旅遊
  記得孫教授說過，警惕不作為之後的亂作為。不幸言中。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國家沒有真正的法治而是仍然處於人治或者叫做「權治」的表現和集中爆發。這一切與黨中央一再強調的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目標背道而馳。說明，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把權力關進位度的籠子」是多麼的重要和必要，是建設現代化國家的迫切需要。權力不作為是腐敗，權力亂作為同樣是腐敗。反腐敗應當把權力亂作為納入其中，凡是用人民賦予的權力，打著各種冠冕堂皇的旗號，或明或暗地侵害廣大人民群眾利益的人，都是腐敗分子，必須受到黨紀國法的懲處，以切實維護人民群眾的利益，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

  4 hour(s) ago

•  81
  guweidong
  如果這些亂象涉及違法，是否要嚴厲追究主導者的責任？真的擔心肆意妄為的權力掌控者，如果哪一天你失去權力，就像薩達姆失去權力一樣 ，結果會怎樣？因為事物的發展總是更替輪迴的，總會新陳代謝。可怕的是那些老一輩的痴心擁護者（那些已經退休在家的人），也感覺到這個社會缺乏遊戲規則，小微企業經營者普遍的感受是受到感覺不公的權力行為，沒有說話講理的地方和對象。年輕人也在通過翻牆軟體追尋那些被摒閉敏感的東西。

  3 hour(s) ago

•  78
  老農民
  不懂天際線的偉大意義丶作用丶功能，司隸又發高燒，不止42度，難道沒有任何機制阻止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幫病人胡作非為嗎?開局即壞，內憂外患還要瞎折騰一一這是昨天給一個朋友留言。看到先生大作中的機制二字，心同有戚戚焉。哀莫大於心死，看來孫先生的心還在跳，多麼希望在公開的媒體上看到這些理性的丶健康的丶能利於治病的苦口良言啊，讓它發揮更大的作用。

  2 hour(s) ago

•  71
  zwj
  中國的社會架構有點像大型多層燈架式結構，權力來自於最頂尖的那個支點，所以上面一有點想法，下面就拚命的拍，以獲得上面的喜好，傳遞到最底成就是十級大風的震蕩了。而美帝的社會結構就像熱帶地區一種樹形結構，每一層都通過選舉的形式來自於人民的授權，所以每一層都和根部連在一起，這種架構是很穩定的，上面再怎麼晃，下面的不鬆動，就不會出亂子。再者，今年的換屆看的更清楚，跟對人的都雞犬升天，權力顯然更集中了，制約更少，亂就不足為奇了，估計上面看了也很無奈吧。是與生俱來的病，沒得治。所以最終還是要靠市場的力量來牽制。

  2 hour(s) ago

•  70
  雨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一個個不由分說的權力執行過程，過程和結果無論多麼的荒誕和勞民傷財，這些都不重要！只要有賞、有功！

  3 hour(s) ago

•  63
  販夫
  孫教授看似發問，實際上已經直指答案，我都看出來了。

  3 hour(s) ago

•  60
  Winston 承融
  京城最近亂象的心理羅輯：陳舊的專制統治觀念、不尊重民眾人格的尊嚴、下層官員一切唯上、主要領導在不甚了解社會現實的情況下仍一切唯我。決策者也不顧政策引發的社會災難，把自己「領導尊嚴」看得比民生福祉更重。造成各種社會亂象的最根本原因———領導層缺少現代社會的文明意識。 李承融 2017.12.12.

  1 hour(s) ago

•  58
  率性堂水壺
  看到最高檢的微博底下有人評論說，你們先自己懟清楚了再出來整老百姓好不好。懟，機構部門之間的懟，曾經是還算靠譜的制約機制，最近也失靈了。沒人敢懟，沒人願意懟了。取而代之的是說一不二甚至變本加厲的執行力，以及失控的「失心瘋」一樣的現狀。收回成命，雖說是遲到的醒悟，也是好事，說明至少還剎得住車。至於為什麼遲到，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可能有博弈和較量吧。不知道有誰犧牲了什麼換取了醒悟，不管怎樣感謝他們。

  2 hour(s) ago

•  54
  然也
  真的愈發看不懂，按理說上層不會比我等屁民傻，但為什麼辦這些傻事？或是背後有更大圖謀，或是那句話：當政者並不比普通人聰明，他們的決定也是以自己或是利益共同體的視域為基點的。

  3 hour(s) ago

•  43
  王海英
  根源在夢以及短期內要實現的兩個百年目標，目標太激進，行為必然激進。

  2 hour(s) ago

•  40
  guanjia
  亂象背後，缺的是一個強大的社會與之抗衡，沒有一個強大的社會沒有自由民主，是不可能的。可悲的是我們的社會倒像動物世界。

  1 hour(s) ago

•  37
  聚泉
  頭腦發熱是最大的邏輯。

  4 hour(s) ago

•  35
  義賞.
  著就是所謂的頂層設計。

  1 hour(s) ago

•  33
  米格31
  其實，最奇怪的不是這些現象本身，而是類似這些問題以前也都出過多次，但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引起民間輿論的軒然大波和猛烈抨擊。

  1 hour(s) ago

•  28
  雪國
  社會失秩，原本管理這個社會的衙署部門，原本是維持公序良俗的組織機構，反過來，全都變成了社會麻煩的製造者。這就是當今的現狀。

  1 hour(s) ago

•  27
  Allen_青石
  劃定的區域統一煤改氣，鍋爐全拆除！「哎呀，天然氣供應不足了，怎麼辦？」緊急發布供暖可使用燃煤！ 天際線行動不留一個大字招牌在樓頂！「哎呀，全拆我也不認識那棟樓是幹嘛的了？」緊急指示xx區暫停拆除大字招牌！ 真得信命，沒拆鍋爐沒拆招牌的樓，相關人員可以去買彩票了。

  1 hour(s) ago

•  25
  知之為知之
  亂政叢生，政府治理能力欠缺是其因，隱隱讓人擔心的是，為什麼內部制衡機制、糾錯機制全都缺失了?

  1 hour(s) ago

•  25
  定慧
  「」用腳走路的人「」才是這個社會最可怕的人，做事似乎不思考，頭痛醫頭 腳痛醫腳，一個生活改革方案實施，走沒走過調研？做沒做過預案？這件事反映出我們做事缺乏系統性考慮，莽撞行事。決策者大凡有點慈悲之心，也不會腦子發熱，用腳走路。以為懂得，所以慈悲。為百姓著想，不是說的，而是在行動中踐行著。

  3 hour(s) ago

•  22
  一葉扁舟
  這件事總讓我隱約想起孔飛力叫魂書中所寫，1768年開始的那場妖術大恐慌。感覺似乎歷史固然不盡相同，但又有某些方面隱隱的暗合之處。

  1 hour(s) ago

•  20
  一念生
  我老家鄉下，土屋土房都被刷白了，很多屋都沒人住了，，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刷白有什作用？還不如把這錢用在醫院的擴建病房病床上。

  1 hour(s) ago

•  19
  呂同學
  青島市西后樓在主幹道附近自己村的土地上豎著一座小巧漂亮彩色的小塔，是當地的地標。也被野蠻的拆了！它還是主幹道上進出青島市區車輛的參考地標。它非常漂亮是揚塵枯燥乏味擁擠破爛的主幹道上的一道美麗的風景，真的還可以給疲勞駕駛的司機醒目。並且它也不佔公用地。發現它被拆了，我從心裡罵TA娘！！這都是因為拆的行為後面有利益關係！所以才拆的很有幹勁！！ 孫教授說的對，拆了洗車場交了年費的車主利益誰來管？等等何時國民的私人財產能受法律保護！？

  1 hour(s) ago

•  19
  匆匆
  法制社會，市場經濟國家，民主政治，我們用我們不一樣的方式證明一下。

  1 hour(s) a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