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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課

作者：wd6364 於 2010-12-30 16:13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流水日記|已有8評論

火車時間非常不湊巧,每次到了柴胡店都是晚上了.彎彎的月亮高懸,照著鄉村,濃濃的霧總也不肯退去.自行車載著我,艱難地辨別著,趕著夜路.從家回到站上,談不上溫暖,但還是有幾分踏實.

為了多呆幾個小時,就只能坐傍晚的車了.人啊,就是這樣把自己給兩難了.我倒不怕黑,可是這快一個小時的荒郊野地路,不找人接可不行.站里有家的師傅就不好麻煩了,單身的青年更難辦.因為常年的寂寞,他們對新來的女孩特別熱情,完全沒有門第觀念,連我這樣橫眉立目,天天聽WALKMAN的大學生也不放過.總不能為了這一年往返徐州的便利,虛情假意地談個朋友吧?哼,也不是沒人干過.結果兩個騎士在站台爭雄,女的誰的車也不坐,氣得走回去了.

很快我就不愁了.技校畢業分來的小祝,和我一個班,我媽是他老師,家也在基地,在幾次的試探下,正好搭伴了.每次回去路上,他的話特別多,心情也好.眉飛色舞地,好象沒他不知道的事不認識的人.下了大夜班,我都累癱了,連食堂給準備的面都不想吃.臉臘黃的,好象包身工.萬惡的共產黨啊,來好事也不讓休息,太摧殘女工了.匆匆洗個澡,頭髮都沒幹,就連跑帶顛地跳上自行車了.他熱鬧地一會看窗外,一會張羅買盒飯.我也不敢發作啊,裝睡就是了.

回來的時候,他去我家接我,我媽都認真地囑咐,讓他關照我.我都想笑,他一個小破孩,能管我啥?大概家裡人想著,一個男孩子,別糾纏我女兒,就是最大的照顧了.在家三天,他的臉就明顯有肉了,包里裝不少好吃的,頭髮也理了.我們就高高興興地一路說笑著,投入火熱的工作了.

八月的一次,走前他的幾個哥們請吃飯,把我也喊去了.那根本不算個飯店,幾個農村憨傻婦女在裡面忙活,出來一個懂人話的應承.但是那的涼拌牛肉,切得那叫一個薄,燈影啊,香得不行.辣子雞也是火紅的,肉特別鮮嫩.平時根本吃不上這些,趁著他們勸酒,我就緊扒拉了幾口.那時候酒的吸引人不大,胃口好得要命.食堂送飯的很快就把我吃半斤餃子,十個包子的事給抖落出去了.還在那跟我裝呢,你要四個是嗎?把我給煩的,大喊:十,TEN ,你的明白!

他喝多了,讓人給半架上了車.然後開始跑廁所,一躺躺地,回來臉發白,出虛汗.我沒怎麼管他,該!

快到家了,我問他喝水不.他一直趴在桌上,抬頭看著我,眼裡噙著淚,嘴還有些抖.被我惡聲逼問之後,他告訴我他失戀了.他們是同學,女孩分到了基地,本來說好等他慢慢調,突然地就和他吹了.甚至於不許他再找,連最後的機會都不給.被他一說,我才想起,從來沒見她來接過他.但是他總在暗暗希望.

不知道該說什麼,實在沒經驗.就跟他開玩笑說,讓我媽再給他介紹.他恨恨地搖頭,說我不懂的.對著還在笑的我,一字一句地說"總有一天你也會這麼慘的!" 再也不理我了.下車徑直走了.

後來,他回去的次數少了,我也就大大方方地讓我的班長接送我了,因為夜班我陪他聊天,把他美夠嗆.小祝後來找了個地方的結婚了,那都是我離開好幾年後的聽說了.

好多年後,當我扶著馬桶狂吐,苦膽要破,他的話好象重鎚一樣擊打我那瘋狂跳動的心.這種事輕易別他媽的招惹啊,你有幾個命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