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做工程師(一)

初到P公司(公司名字以P打頭)做橋樑設計，很快同組的人走掉兩個。所以只剩下印尼華僑老闆、一個美國女工程師ANN和我。ANN人很好，熱情樂於助人。但中學沒讀完就跑到酒吧打工去了，後來怎麼讀了大學我也不知道。她雖然工作了很多年，但是水平太差。而我儘管沒有橋樑設計經驗，但是我大學里的力學基礎很好，在法國做的博士又是力學方面的，有一次經驗就夠了。所以在開始的半年內，很多重要的設計是我做的。不過這種好時光沒有持續多久，半年後，同組又先後雇了一個有5年經驗的美國人和一個有所謂『20』年經驗的俄羅斯猶太移民。『20』年打引號，因為橋樑設計也很專業化，各種類型很多。而我們做的那種類型，他在蘇聯時根本都沒有，而在美國他又在一家小公司中的只有兩人的一個分支工作，根本也沒有機會接觸較為複雜的設計。但是，這個世界，你若喜歡什麼人，你還會幫著說他了不起。公司僱人同樣如此，明明雇不到好人，也說雇來了很好的人。

與此同時，我們開始設計一座很大的橋樑。我一邊編寫一些程序用來做設計，一邊設計。橋面板的設計是印尼華僑老闆指導ANN來做的，讓我複核。我一拿到手就感到拿了一手垃圾。首先計算混亂，其次得到結果的方式莫名奇妙。橋面設計，本來是個三維問題，但是在計算機沒有應用到工程設計之前，一個德國人提出了一套簡化圖表，可以根據這個圖表把三維問題化為兩維問題。但又沒有具體說明怎麼轉化。我的老闆在他的老闆那兒學了一知半解的經驗，用了過來。因為我沒做過，而這種東西學校也不教，所以我花了一天研究了書本和他們的設計。有了眉目，得出結論：他們那種轉化後用兩個方程求三個未知數的做法，簡直會讓初中學初等代數的學生跳樓。不過當天沒有想到辦法，第二天思考了一下(還有別的事要做)，也沒有結果。晚上睡覺半睡眠，腦中浮現一副畫，彷彿回到了大學的材料力學課，黑板上畫一根梁，描述它的平衡狀態需要三個方程。醒了之後，精神大振，我能想辦法多列一個方程就可以了。上班看了一下那個德國人的圖表，確實根據有的圖可以再列一個方程。這樣，問題才能自圓其說。否則，他們用兩個方程求三個未知數，亂猜答案，比如算出彎矩是80多KN-M。而我的方法得到是30多KN-M。他們要浪費多少混凝土和鋼材啊！

現在說來簡單。可是在此之前，他們多少工程師接觸了這樣的問題又設計了多少橋啊！後來，這種方法我也不用了，因為我曾在法國核能署研究過核電站安全殼，加上博士研究，都是自己編寫計算機數值求解(有限元法)軟體。不用什麼60年代的簡化計算。而我的美國公司同行和很多其他美國工程師一樣，既不理解有限元法，又不會用。但是他們是知道的，所以在下一次設計老闆直接讓我做同樣性質的設計時，我馬上就用了有限元軟體，結果很好，他也接受了。當然，在美國，土木工程行業是極其落後保守的行業。相信航空航天業在70年代就用有限元軟體做設計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