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由上海國際問題研究所、中國太平洋學會太平洋地區合作委員會主辦、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所協辦的「2020年世界發展趨勢暨智庫的建設與作用」國際研討會在滬召開。來自阿根廷、德國、俄羅斯、韓國、南非、日本、印度和中國等國智庫機構的專家和學者共聚上海,圍繞著未來世界發展趨勢等重要議題,進行了深入的學術交流。2020年的國際形勢將是怎樣的紛繁複雜、合縱連橫?專家們見仁見智,或謹慎樂觀,或憂慮觀望。未來究竟會怎樣?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各國智庫的關注點或許能為我們提供一個思考的方向。
對新國際體系的構想
楊潔勉(上海國際問題研究所副所長):在2020年或2030年,一個「多元多體」的新國際體系將構建成型。同傳統國際體系相比,新國際體系更加重視所有行為體在世界事務中的共同責任。新國際體系承擔著通過制度安排以規範國家行為體和非國家行為體相互關係的歷史任務,並且還將承擔建設共同價值觀的任務。
馬振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所長):西方國家對未來國際體系的構想有以下幾個方案:(一)倡導建立「民主同盟」,組建一個以西方國家為主導、以西方民主制度為標準的、拉攏民主國家參與的「意識形態聯盟」;(二)「大國共治」,加強八國集團機制,由發達國家來商討全球事務;(三)應對中印「崛起」的亞洲新戰略。這些方案或多或少都延續強權政治、實力外交,我們應該強調和諧世界的理念和核心,致力於推動國際政治經濟秩序朝著公正合理的方向發展。
伊芙·里莫爾迪·德·拉德曼(阿根廷國際關係委員會亞太研究會協調員):在未來的國際體系中,各國將更加重視合作,「合則兩利,斗則俱傷」,國際社會將通過互利合作,保持平衡,既防止有一方過於強大,又努力謀求對所有國家和國民都有利的共同利益。
田新建(中國太平洋地區合作委員會秘書長):在世界體系多極化的發展趨勢日益被認可的情況下,如何強化國際組織的作用,特別是聯合國的作用,值得探索。同時在未來世界安全方面,人們必須關注核擴散的問題。
世界發展的趨勢和挑戰
隨著國際和地區環境的變化,世界將出現更多新發展趨勢,也將面臨更多的挑戰:
崔立如(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院長):世界發展將呈現更加紛繁複雜的態勢,各國在經濟上相互依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國與國之間的競爭與合作關係相互交織;經濟全球化使內政外交的互動愈加明顯;在解決全球問題而進行合作的過程中還會產生新的矛盾和分歧。
蓋思·勒·佩里(南非全球對話研究所執行所長):「9·11事件」深刻地改變了國際關係,並且對今後20—30年的國際秩序都會產生影響,國際體系的轉型不容樂觀。根據相關研究,2015年的全球趨勢包括:世界人口從現在的61億增加到72億,其中95%的增幅來自發展中國家;自然資源和環境問題突出;信息技術的突飛猛進在促進科技投入和創新的同時,也會被恐怖分子所利用,威脅到全球穩定和安全;經濟全球化促使信息、資本、貨物、服務、勞力等自由流動,也會造成社會動蕩、民族主義、宗教極端主義勢力的上升。
俞新天(上海國際問題研究所所長):從世界經濟發展的新趨勢來看,全球經濟普遍增長。據經濟學家預計,2020年全球經濟總量將會比現在翻番,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迅猛。
張鳳(中科院規劃戰略局規劃處處長):世界科技發展的四大趨勢是:信息技術加速創新,形成集群性突破;多領域交叉、協同發展;商業運作周期大大縮短;與教育研究的關係日益密切。在未來的5—15年將孕育並有可能產生重大的科技革命。
伊芙·里莫爾迪·德·拉德曼(阿根廷國際關係委員會亞太研究會協調員):當今世界的挑戰和機遇包括:第一、在世界新秩序的形成過程中,新興勢力與美國的相互關係;第二、主權概念的變化;第三、國際問題跨國化,如環境和工業污染、國際反恐戰爭、有組織的國際犯罪(洗錢、毒品等)、健康危害、大規模移民潮和大城市周邊貧民窟、國家間因文化和宗教糾紛引發衝突;第四、各國認識到通過國際合作共同應對挑戰的必要性;第五、國際貿易的發展超越意識形態界限;第六、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
穆克西特·阿申巴耶夫(哈薩克戰略研究所所長顧問):2020年的世界可能是:核國家超過10—14個;各國的貧富差距擴大,導致發展中國家質疑西方價值觀;資源與能源的短缺,如石油價格在2020年有可能將突破每桶100美元。
「金磚五國」的思索
「金磚五國」是近年興起的一個新概念,指的是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南非,這五國名稱第一個字母構成B—R—I—C—S,它們作為各自地區的領頭羊,在不同程度上強勁崛起與和平發展,它們代表了發展中世界的希望。
蓋思·勒·佩里(南非全球對話研究所執行所長):從非洲視角來觀察世界,1945年以來構建的世界舊格局已經運轉不良,美國單邊主義、先發制人的外交政策導致諸多問題。「華盛頓共識」應該為相關國家經濟衰敗和環境惡化承擔責任,聯合國也正處於十字路口。但另一方面,「金磚五國」的發展具有很大的潛力,影響到國際新體系的形成。中國與非洲國家合作的制度化,說明南南合作仍將繼續深化,將來發展中國家間也可能會有自己的「八國峰會」。
巴克提亞爾·米爾卡西莫夫(俄羅斯戰略研究所亞太室負責人):中東的事實告訴我們,國際關係中不能只靠武力解決爭端,各國應該加強合作與交流。如在東北亞地區,為解決朝核問題而進行的六方會談也將有助於建立地區安全機制。在達成半島無核化的目標后,六方會談框架也可以讓有關各國繼續對話,增強互信機制。
黃仁偉(上海社科院副院長):2020年—2050年,中國將進入國際體系的核心,成為體系的建設者和影響者,中國穩定和繁榮的目標對本國、其他大國、地區和世界都有利。中國今後仍將重視發展與美國的關係,中美不僅要成為利益攸關方,還要成為建設性合作者。同時,中國將繼續深化與歐盟的政治和經濟領域合作,妥善處理敏感的中日關係。作為「金磚五國」之一,中國也將在國際秩序轉型中發揮應有的作用。
嘉德倫·瓦科爾(德國國際與安全研究所亞洲組負責人):以「金磚五國」為代表的新興國家在構建國際新秩序的過程中,與美國等西方國家有合作,也會有衝突。我們必須了解和認識到「金磚五國」的政府究竟會支持或者希望構建怎樣的國際秩序?這些國家的自我認知與外界認知是否一致?中國與印度的崛起是否一定會挑戰現有的國際秩序?
地區合作前景展望
經濟全球化與地區一體化成為當今世界并行不悖的趨勢,在未來的10—15年內,歐盟、北美自由貿易區、東亞合作的發展究竟何去何從?
古斯塔沃·維加(墨西哥學院國際研究中心主任):北美區域主義正處於十字路口,從積極因素說,北美自由貿易區的建設開創了一個發展中國家與兩個發達國家合作的先河。經過多年發展,區域貿易增長3倍,墨西哥吸引著外國投資,不少投資者都將墨西哥看成通往美國的橋樑。從負面因素講,美墨汽車和紡織品貿易發展迅速,農業卻沒有跟上,導致許多農業人口轉移到城市,或非法移民到美國和加拿大。
蔡炳魁(中國國際戰略學會副會長):在東盟的倡導之下,東亞合作開展10年來,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在地區和國際事務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東亞與歐盟合作的區別在於:首先在主導權問題上,歐洲重視步調一致的「核心力量」,東亞強調東盟的主導作用;其次在決策機制上,歐盟注重體現「超國家」職能,東亞強調政府間協商一致;第三,在合作方式上,歐洲重視機制的約束性和權威性,東亞體現出開放性和包容性。
孟春(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宏觀經濟部副部長):展望東亞合作的前景,東亞不可能迅速建立起完善的多邊或者雙邊體系,將循序漸進,由雙邊合作到多邊合作,從國家間的雙邊小區域合作推廣至東亞次區域合作,最終建立東亞整體的地區合作。
李東輝(韓國外交與國家安全研究所研究部前主任、教授):東北亞地區國家對能源的不斷需求、朝核問題等都有可能引發地區潛在衝突。我們還應重視東亞的民族主義傾向,中韓日之間的競爭也有可能損害地區多邊合作。此外,該地區至今仍未解決的歷史問題也不利於構建區域合作框架。
中國的地位和作用
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在國際舞台上發揮著日益重要的角色,到2020年左右,中國的發展又會呈現什麼樣的前景?
馮紹雷(華東師範大學國際關係和地區發展研究院院長):經歷了近30年經濟的高速增長,中國積極參與地區合作,中國經濟的發展模式和中國未來的經濟影響力都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有研究顯示,到2020年,中國將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在總體上仍不足以取代美國在亞太的地位。從自身發展和世界發展的角度出發,中國仍將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加快建設進程。
孟春(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宏觀經濟部副部長):中國倡導多邊主義理念,主張在多邊主義框架下構建共贏的東亞合作機制,日漸成為東亞合作的積極推動力量。到2020年,中國可能成為東亞復興的核心動力。
田新建(中國太平洋地區合作委員會秘書長):未來10—15年間,中美關係發展的「戰略拐點」可能有:中美力量對比關係的變化;台灣海峽的複雜局勢;海洋領土和權利爭端;經濟問題的政治化;能源競爭等。只有認識到這些才能夠消除中美衝突的根源,加強合作機制,推動中美關係持續穩定健康的發展。同時應該正視美國的作用,應該認識到美國在軍事、金融貨幣、信息技術方面仍處於領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