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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美女引發的兩次滅國之戰（桃花夫人息媯）

作者：大西洋人於 2007-6-5 21:21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

一、發生一起有傷國王自尊的調情事件
   在2684年前的某個下午或傍晚。

我們設想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時節。萬物在這樣的光陰下復甦，發出勃勃生機來。在如今緊鄰河南息縣的蔡國，這個小王國正在做家庭式的宴請。在宴請時，蔡國國君蔡哀侯因為春天和酒精的雙重作用，見姨妹息國夫人息媯的如此美貌。小蔡國的國王出於對美的尊重，覺得應該表達自己對美貌的傾慕。於是，言語上有些肉麻，手腳上有點輕浮起來，便發生了一件姐夫調戲姨妹的事情。

這種調戲，之於人類情感，乃是家常便飯，甚至於可以說微乎其微也是數不勝數的。

只是發生在他們身上，卻成了著名的歷史事件。在那個逐鹿的年代，這一起紅顏惹禍的爭端，驚動了聖人孔子，記錄於《春秋》中。產生如此之大效果，甚至讓今天的我們依然談論不休。

此次調情，為什麼會激起姨妹過急反應呢？她礙於姐姐在一旁？姐夫是屬於她不感興趣的那類男人？或者蔡哀侯的動作幅度過大，不夠溫柔使沒有半點心理準備的息媯瞠目結舌？總之，姐夫給姨妹輕浮無禮之感。鬧到後來，家庭聚會也難以進行下去了。因為主客已經生氣地拂袖而去。說滅國之戰就此拉開了導火線。

蔡國息國同處大別山界，周圍多是羅、黃、鄧、隨、申等小國。數蔡國國力強盛一些。息與蔡不僅同為姬姓皇族，還因與陳國聯姻，雙重關係相加，可稱得上很是親近。

本來息媯從娘家陳國回息國，必經蔡國。但這個姨妹想到姐夫，那緊盯她死魚般的色迷迷眼神，口沫橫飛的肉麻表達方式就有幾分噁心。面對蔡哀侯派出迎接的使臣，她看也不看一眼，便繞道而去。

回到息國，見過息國國王也是她的夫君息侯，不免要耳鬢廝磨一番。訴說一下離別之苦，所談一路的見聞。她談到路過蔡國，因為思念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便去探望。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年輕的姐夫，卻是如此孟浪，不免叫人大大地令人失望呀。這時，小女人息媯自然不會放棄表達自己對夫君是多麼忠貞，也把蔡姐夫的輕浮行徑醜化了一番。起初，息國國君尚且忍受中。聽到蔡哀侯「動手動腳」起來，不禁拍案而起。

我們必須對這位息國國君有所了解。他出身高貴，是位標準的周家皇族。因為南蠻子楚國日益強大，周帝國採用了「以蕃屏周」的政策。在楚國四周分封許多諸侯小國，把自己的皇家子弟派去當國君，以鉗制楚國的發展。於是蔡國、息國這類諸侯小國便應運而生了。

息侯國君在他拍案而起之前，曾在年輕氣盛之時，做過一件為當世所震驚之事，甚至被許多諸侯國家當成特殊戰例分析過。儘管聲名鵲起，但確實有些讓人貽笑大方了；儘管被譽之「勇者」，其實是暗示此人「少謀」。要談到他拍案而起后的行為，這件事情是有極大的參照作用的，也是不可不談的。

據《左傳"隱公十一年》記載，公元前712年，息國曾與鄭國發生矛盾。當時的鄭國，國富民強，國土比較息國來說也要大出多少，被人稱之為春秋小霸。年輕的息侯國君，竟要興正義之師，出師討伐鄭國，結果不言而喻，大敗而歸。休養生息多年，元氣尚未恢復，他卻老之將至。在他烈士暮年，儘管國是荒廢，卻得此息媯美人，這也是上天對他的一點補償吧。

他，儘管國小，但乃是一位堂堂國君，卻居然使自己的王后遭受調戲之辱，簡直是奇恥大辱，此仇不報非君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如果息國國君尚在年輕血氣方剛之時，必親征這個蔡國蔡哀侯的輕浮浪子。蔡國儘管比鄭弱許多倍，也依然強於息。從前攻打鄭國的殷鑒不遠，教訓理當吸取。何況多年過去，依然被人嘲弄為有勇行蠻力者，當時不是鄭國對周王朝的餘威尚有所顧及，怕這個彈丸之地早己歸入鄭國的版圖了。

息國國君拍案而起后，不得不深謀遠慮起來。他決定借力打力，借楚國之軍，修理這個給他帶來恥辱的無禮連襟。思考了半夜，為自己的計謀有些拍案叫絕起來。

只是息國國君從自己的小小角度出發，盤算雖如意，卻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二、蠻夷之戰驚動聖人孔子

此乃春秋戰國之際，群雄擺出殺氣騰騰的兼并架勢：攻城池、拓疆土、兼天下；說縱橫、施權謀、圖霸權、成王業。人際關係的詭詐多變，計謀韜略，權謀術數層出不窮，以強凌弱的兼并招式屢見不鮮。


（郢城舊址，成為楚國411年都城）

當時的楚國，已經「不服周」，獨立稱王。楚武王在位50年後，東征西討，在搬師回朝途中死去。時值楚文王熊貲繼位時。《楚史》稱這位新國王，「強硬如挾雷帶電，詭譎如翻雲覆雨。」楚文王繼位時，已是人到中年。太多的積蓄抑制於胸，他要雄心勃勃要開拓疆土，問鼎中原。他做的一件事情，於周莊王八年(公元前689年)，就是將楚國的都城丹陽（據說在今河南漸川縣境內的丹水和淅水交會處丹水城，有爭議）遷到郢（今湖北江陵紀南城）。新都選址甚妙。這裡南臨長江天險，是一道天然屏障。西靠巴山巫地，李白曾這樣描寫過它的險要「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東可會富饒的吳地。北直通中原。郢都成為楚國長達411年之久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楚文王遷都后。親率軍隊滅了申國和呂國，攻了權國，征了隨國，敗了鄖國。漢東諸國亦成為楚國附屬之國。楚文王這時最要做的大事，用其父誓言「我有敝甲，欲以觀中國之政」。但師出無名，一時無法得逞。
   正在此時，息國國君便來投懷送抱了。

息國使者使楚，楚文王認真地接待了他。息國使者詐說，蔡國自恃齊國聯姻，翅膀硬了，甚至鼓動息國一起不給楚國上貢。貢不貢倒不在乎，楚只在於他是否真心稱臣。連蔡國國君陰溝里這點小小泥鰍也想翻個浪花來？他居然敢借齊來狐假虎威。哼！卧榻之旁，豈可他人鼾睡。楚王極力按捺住自己的狂喜。發動戰爭容易，戰爭借口卻難尋。他要聽聽息國使者的進一步獻計。息國給了楚國一個攻打借口：「伐我，吾求救於蔡而伐之。」息國如此認定，年輕少智的蔡國國君見息被攻必來救，這樣攻蔡就不費吹灰之力了。

於是，楚國興兵伐息。息國國君搬救兵於蔡。果然不出息國國君所料。小小蔡國國君蔡哀侯一聽唇齒相依的息國被攻，毫不猶豫地率軍前往。小蔡國王哪裡曾料到，他已被算計呢？他只知道春秋戰國是一個講兵法和謀略的時代。如今息唇亡蔡齒必寒的道理，焉能不救？何況有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小姨妹息媯在此。他的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故更使他出兵沒有絲毫猶豫。

蔡哀侯親自領兵來救時，尚未安營未定，楚伏兵執火把四起。他還沒有來得及在小姨妹面前表現自己的英武偉岸之軀，便已經英雄氣短了。小蔡國王難以抵擋。只得急忙向息國都城奔去。蔡國戰事為你息國而起，打開關閉的息國城門，我們兩連襟應捨生忘死同共抗楚。小蔡國王打錯了如意算盤。息國兵士不僅不開城門，還拋石頭砸下，邊砸邊罵，你還敢無禮於我們的國母嗎？

小蔡國王此刻才算如夢初醒，一胸熱血化作烏有。只得大敗而逃。楚兵窮追不捨，追至莘，便活捉了小蔡國王。息國國君大大地出了一口惡氣，笑逐顏開，大犒楚軍。親送楚文王出境，見被捆成一堆棕子似的蔡哀侯連襟。邊嘲弄邊教訓他，色膽包天，全然不以國家社稷為念，連自己的姨妹也不放過，才遭此大禍。特別提醒蔡哀侯，下輩子要吸取教訓。
小蔡國王面對如此奸計，對小息國王恨之入骨。

楚文王帶著蔡哀侯回到新建都城郢都。被近來一連串征服帶來的勝利，弄得好不興奮。覺得自己無愧於列祖列宗，因為小蔡國王身份尚夠，又有正宗的皇家血統，以他去祭太廟，對祖宗用事實來說話，會少許多筆墨的。決定把他活煮后大剁八塊祭祖。

《左傳》庄公十年記載：蔡哀侯娶於陳，息侯亦娶焉。息媯將歸，過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見之，弗賓。息侯聞之，怒，使謂楚文王曰：「伐我，吾求救於蔡而伐之。」楚子從之。秋九月，楚敗蔡師於莘，以蔡侯獻舞歸。

               三、霸王硬上弓，抱得美人歸

連帶在這件著名的歷史事件。楚國產生了一位千古不朽之人——大夫鬻拳。此人好像是楚國開山之祖熊鬻之後，因為當時多以名為姓（稍有猜想）。鬻拳這人屬於認死理之人。他認為一連串的征服，使許多小國臣服了，現應以安定人心為主。如殺小蔡國王，勢必會煽動大小諸侯的反叛之心。於是再三規勸，此時楚文王想表功於列祖列宗之心一時難以被說服。逼得鬻拳劍諫，用劍直逼楚文王咽喉。楚文王如楚初醒，同意了鬻拳劍諫。楚文王很有知錯必改的風範，他為了給小蔡國王壓驚，大排筵席，為之餞行。酒過三巡，必有美女之樂。一位持箏女子，容艷貌麗。深得楚文王喜愛。他讓美女對小蔡國王敬一杯酒，幾分炫耀地說，君此生以來，見過如此美色乎。

驚魂甫定的蔡國國君，當然要謙卑地呼應楚文王。他本打算說些自己乃一小國寡民之君，此尤物上天陡識，何況我輩見識淺薄者？話尚未出口，感到自己不能失去這一千載難逢的報仇機會。他便伴以如此舉動，視持箏女子，雙眼通電，陡又黯然，隨即話鋒一轉。帶著幾分感嘆地說：「天下美色，唯息媯者。天上陡見，人間難尋。」

如此美貌？讓楚文王大跌眼睛。他萬沒有想到蔡小國君如此回答，儘管給他澆了當頭一瓢冷水，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結巴起來，有些急切地問：「其色何如？」意思說，你可以幫我描寫一下？總不至於本君王會如此見識淺顯吧。

蔡國國君有意無意中嘆了口氣，這樣評價息媯的絕世之貌：「目如秋水、面似桃花、麗若芙蓉、雅比芝蘭，站時亦弱竹之臨風，行時亦凌雲之仙子。」

楚文王知死裡逃生的蔡小國君不敢有半句謊話的。他目光深邃起來，似息夫人正如蔡哀侯描寫地那樣向他款款而來。隨著楚文王的眼神，我們看出歷史的正劇正徐徐拉開大幕，向滅息國的高潮推進。

楚文王畢竟是大國君王，喜怒不形於色，他似自語：「若能見之，雖死無憾。」蔡哀侯見楚文王大大地動心了，便用不以為然語氣煽動道：「以君之威，雖齊姬來了，致之不難，何況乃是屋檐下的一婦人耶？」楚文王心情大好，是日盡歡而散。蔡侯遂辭歸本國。」

是晚。不知大禍將至的息媯溫柔地懷抱著息國國君安然入睡。她不知道，楚文王望著東方的黎明為他失眠整整一夜。楚文王煩燥了幾日，便帶兵以巡視地名義，來到息國邊境。

息國國君還沉浸對楚文王感恩戴德中。儘管知曉蔡國國君已經放回。他出盡怨氣后，多少覺得對這位連襟有些愧疚的。這種結局沒有鬧出人命來，卻能使蔡哀侯丟盡顏面，目的達到了，見好就收吧。

息國國君親自來到邊境迎接這位大國國君。兩國元首見過禮節。楚文王打量起這位有些老邁的小國君主，他身材矮小，穿著拖沓，因大喜大悲之性格，一臉飽經風霜的樣子。楚文王見他滿臉堆笑，心裡說不出的蔑視。想到息媯如此美麗，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使他陡增了英雄救美之使命感。

罷了，楚文王收起厭惡之情。隨息國國君回到都城，進入息國國賓館。是晚，接受息國國君設宴款待。酒過三巡，按捺不住地楚文王這樣開口：「上次寡人效微勞於尊夫人。今次來到貴國。可得尊夫人一杯薄酒？」息國國君暗呼不妥，本打算說些夫人「偶染小恙不適」之話唐塞過去。正猶豫間，盛氣凌人楚文王殺氣隱現於眼，鼻子「哼」聲。畢竟是小國國君，性情剛烈又如何，也得要仰大國之鼻息。這是政治，不似小女子撒嬌撒痴，作為一國之主的息國國君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儘管暗乎不妥，也只能聽憑命運往下順水推舟了。忙吩咐侍從，用充滿感激楚文王的語氣吩咐侍從：「叫來夫人，快為楚文王敬酒。」

不一會兒，息媯出場了。媯氏穿著嚴謹，可謂盛服而至。她不卑不亢，寡言少笑，例行公事般，枝壺敬酒。只見王器酒杯，與美人玉手相配，宛若天成。楚文王一見來人，陡感到四壁生輝，心思大動。不禁暗嘆：「果人間絕色！」忙收斂心神，不至於失態。欲親手接杯，那知息夫人早料他若此。將杯轉與宮女。儘管有些暗掃楚文王之興。但他也很滿足了，便一飲而盡。此刻我們的美人息夫人不知作何感想。這個楚文王，在她怯懦夫君的陪襯下顯是那麼強大。可他依然失態於她的美色，那種舉此的輕浮，又和蔡侯有何分別？這個任性的女人，用她神聖不可侵犯眼神瞥了楚文王一眼。
   息夫人再拜稱謝，便請辭回到後宮。

不知是什麼時候宴請結束，也不知什麼時候息侯告辭而去。楚文王被息夫人離別前的那穿透靈魂的一眼深深擊中了。這個軍事強人，大國之主，一向盛氣凌人，卻被一個弱不禁風女子牽著鼻子走。他四肢無力，兩眼茫然，他的侍從對他說：「大王，你醉了。」他胡亂地點頭，隨即在大腦一片空白中睡去。

次日，楚文王設宴於國賓館，名義是作為答禮，回請息國國君。一切變得赤裸裸的了，狼要吃掉羊，管你是在下游喝水還是在上游喝水，反正楚狼認定息羊污染了他飲之水源。息國國王赴席。灑至半酣。楚文王佯裝醉酒。對息國國君道：「寡人有大功於尊夫人。今大軍於此。尊夫人為何不來勞軍？」息國國王擺出一副哭笑不得的面孔：「敝國偏僻，缺少銀兩用於禮儀，何況沒有儀仗隊勞軍呀。請望大王寬宥。」

這下輪到楚文王拍案而起：「如此匹夫，敢於拒我，背信棄義，左右給我捆了！」這場著名的對話，是經典的狼羊關於飲水的對話。
   伏兵蜂擁，息國國君來不及分辯，便捆個結實。

息夫人驚聞，已經後悔不迭：「引狼入室，吾自取也！」遂奔後園，欲投井而死。哪知志在必得的楚文王，已派能言善變的大將斗丹把守。斗丹搶前一步，拽住息夫人衣裾：「夫人慾想保全息侯么？」正戳息夫人痛處。她隨斗丹見楚文王。楚文王曆數幾件息侯滔天大罪后，標明了自己替天行道，不得以而為之，希望她節哀順便。便以好言勸慰。息夫人對這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有什麼興趣。她只想知道如何處置息國國君。楚文王毫不掩飾地說：「就看夫人你的合作態度了。」

息夫人說：「給他一條生路，我可以隨你們而去。」楚文王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許諾不殺息侯。迫不急待地在軍中立息媯為夫人，載在後車拉回國。
從此息國成歷史中的一抹塵埃。


四、一次輕浮無禮舉動引來滅國之禍


（蔡國的城牆雖堅固，也擋不個楚的征伐）

楚文王將息國改成楚國的直屬地。將皇家血統的息國國君安置在汝水，封以十家之邑。不多久，息侯忿郁而死（有許多民間傳說，本人只取一說）。

過了三年，息媯為楚文王生了兩子。長子取名熊艱，次子取名熊惲。息媯在楚宮三年，寡言少語，面對楚文王，永遠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以楚文王的性格，早就應該忍無可忍，因為楚文王多次與她套近乎，她幾乎回答不到一兩個字。楚文王小有欣慰的是，對兩孩子盡心竭力。他不明白，息媯與息國國君也生活三年，沒有生出一子半女來。也許是息國國君年老體衰了，或者是他們倆原本沒有什麼感情。這真叫人猜不透。

對息媯的冷漠態度，楚文王一直克制著，久之，以為息媯不如此就好像不是她了。但有件事情，使楚文王牽腸掛肚，就是她離開了孩子后，終日滿臉含淚。儘管梨花帶雨，但他多是心痛的。

楚文王選擇了一個時機，用一種不得不問的口氣，對息媯說：「夫人呀，因為我貪戀你的美色，也許我有些過錯。但現在的我，國之強可與齊桓、秦穆、晉文相比。我雖不才，但正值壯年，精力充沛，對你一直寵愛有加，這是任何一個妃子所沒有辦法比擬的。而你呢？服侍我三年多，還生下了兩個孩子。可為何對我不開一言，整天落淚？請問夫人還有何不滿足？」

息媯見說，知道心思瞞不下去了。便陳述道：「我一個婦道之人。侍奉二夫。即使不能為徇節而死。可還有何面目同人言語？此蔡侯之罪啊。」說罷泣不成聲。

楚文王才真正了解她的心事，之於楚文王滅蔡不就像拍死蒼蠅那樣容易么？為了博得夫人的歡心：「夫人勿憂，寡人滅了蔡國就是。」不久楚文王找個戰爭借口，親自領兵伐蔡。蔡哀侯經過了上次與楚交鋒，已被楚軍勢如破竹之威嚇破了膽。不顧半點君王威嚴，赤膊上陣，背捆荊棘，攜帶舉國珍寶，求楚文王饒其不死。於是蔡國滅，蔡哀侯羈絆楚地九年，鬱鬱寡歡而死。

據說，息媯見大恨已報，從此與楚文王盡得魚水之歡。

你也說歷史，我也說歷史。歷史就是這樣，憑著人隨意打扮，各取所需。據《左傳》記載：楚文王滅息，以息媯歸己。傳她因亡國夫死，與楚文王三年不通言語。

《呂氏春秋》記載則不同，楚文王欲取息、蔡，先佯和好蔡侯，與其謀取息。蔡侯說：「息夫人，吾妻之姨也。吾請為饗息侯與其妻者，而與王俱，因而襲之。」楚文王依計，遂取息。「旋舍於蔡，又取蔡。」

而漢劉向《烈女傳》記載。楚文王滅息，虜獲息君夫婦。息夫婦雙雙自殺。楚人感念息媯對愛情之忠貞，立祠以祀。封她為主宰桃花的女神。後人題了兩幅廟聯：「列女傳從劉向定；夫人心只息侯知。」

唐代著名詩人杜牧詠嘆息夫人。寫下《題桃花夫人廟》「細腰宮裡露桃新，脈脈無言幾度春。至竟息亡緣底事可憐金谷墜樓人。」

在兩千年後，清朝人以息夫人諷刺降清大臣洪承疇的不忠不烈。「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周作人也評說過息夫人：「她以傾國傾城的容貌，做了兩任王后，她替楚王生了兩個兒子，可是沒有對楚王說一句話。喜歡和死了的古代美人弔膀子的中國文人，於是大做特做其詩，有的說她好，有的說她壞，各自發揮他們的臭美，然而息夫人的名聲也就因此大起來了。老實說，這實是婦女生活的一場悲劇，不但是一時一地一人的事情，差不多就可以說是婦女全體的運命的象徵。」

縱觀楚文王滅息伐蔡。乃是敢與周分庭抗禮的楚武王「欲觀中國之政」的雄心壯志使然。我們相信絕非因息媯這一女人而起。


五、那些千古美人的冤魂我們將怎樣面對

我們當代人，往往會因為或人生坎坷或仕途艱難或命運的多厄而發出種種感慨。感嘆自己的命運多舛。其實，我們只要稍稍關注那些歷史人物，就會發現我們怎麼樣的不幸，與在他們那些大波大瀾命運作下類比，其實是微不足道了。

縱觀一部歷史，其實是由男人寫成的。當然也不乏一些女性精英，她們的作為甚至改變了歷史。那只是少之又少的幾人而已。比如漢初的呂后、北魏的馮太后、唐代女皇武則天、清末的慈禧等人。有些超乎尋常的女性，因為她們的一些枝葉末節，使之王朝巨變，她們便被男人們強行地推到了歷史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歷史讓她們永遠地啞口無言了。

今天我們重新面對她們的時候，希望與之溝通時，我們依然發現了也許因為年代久遠，她們變得無話可說；或者她們感到自己在歷史長河中顯得十分渺小和無助，任何說辭也只會償還來更多的污言穢語。

遠在商時，一個充滿浪漫氣息的王都——朝歌。因為被帝辛寵信的妲己，而誤了國政，商終被周所滅。妲己之罪有四：肉林酒池為她所建；冰行之足為他所砍；剖腹視胎為她所樂；比干之心為她所挖。這個毒蠍美人，千古淫惡的罪魁禍首，被周人行刑之時，因為美色，劊子手難以下手。

帝辛晚年誤國，熱衷於聲色犬馬是事實。虐殺比乾等大臣也有確切的記載。其罪是「唯婦人之言是聽」令人難以置信。我們所說，在商代聽女人言，沒有辦法營造出這樣的現代氛圍。商人迷信，只要是國是舉措，唯神是問，由神靈定吉凶。這些出土甲骨文確切記載。小小周部落美女如果有其影響，商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卻找不到一人。可見妲己能夠影響的力量，實在微乎其微。

到了周朝的末代。西周幽王得一冰美人。此美女來歷大大的可疑。幽王伐褒，為褒人所獻，故而姓褒。何名姒呢？謂之她乃是龍沫流於王庭，而變玄黿使女童懷孕所生，被棄於路旁，為一對小販夫婦收養。周幽王得褒氏。甚是寵愛，生一子名「伯服」。由此幽王對其更為寵愛。廢后申氏波及太子宜臼。冊立褒姒為後，立伯服為太子。周太史伯陽斷言：「周王室已面臨大禍，這是不可避免的了。」

褒姒其罪不善笑乃釀成大禍。幽王為了博王后一笑，周王下令有計者賞千金。虢國石父獻「烽火戲諸侯」的奇計。幽王同褒氏游驪山。燃起逢火。諸侯兵馬聞警來救。各國諸侯忙亂而無序，殺氣滔天的軍隊卻只能面對毫無戰事的戰場，更顯滑稽可笑，褒氏不覺啟唇而笑。幽王為博美人一笑，反覆多次樂此不疲。他有所不知，從此失信於諸侯。公無前七七一年，犬戎兵至，幽王再燃烽火。諸侯無人出兵。幽王被殺，褒姒被擄。

對於褒姒來說，也許是出生詭異，而不知親生父母為誰；也許是隨小販夫妻長大，充滿了艱辛，她性情從此抑鬱而不喜笑了。之於她來說，又有什麼過失呢？國之將亡，必生妖孽。便成了我們這個國度的定論，這個妖孽，自然是褒姒無疑。

到了明末，吳三桂上書清多爾袞，引清兵入關，與美人大大地有關了，這就是著名的「衝冠一怒為紅顏」。吳為情所困，降了清人。國家滅亡，他的整個家族亦為此付出了代價。「嘗聞傾國與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紅妝照汗青！」詞人吳偉業有詩為證。據說遠在雲南的吳三桂曾使重金希望吳偉業刪改以上幾句，被吳偉業所拒絕。吳園園有何罪過，她一個婦道之人，因為其美色姿容，弱不禁風，的確需要被呵護。然其命運，被一群強勢的男人搶來搶去。她未必會有多寵愛，但關乎男人的面子。求生的本能，苟全性命於亂世而己。
這就是典型的女人無罪，懷美其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