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一個人的春節---我的知青生活回憶

1978年的春節，我獨守集體戶五間空房，感受了一個人過春節的滋味。那個春節，我生活的全部內容，可以用「五個一」來概括：伺候了一窩小豬仔，讀了一本書，寫了一首詩，放了一掛鞭炮，（那還是戶長趕集特意給我捎回來的），點燈點了一瓶子豆油。（經常停電，只好點油燈）。

一個人的春節很寂寞，很失落，但也很忙碌，很辛苦，一個人的春節很想家，很孤獨，但也很充實，很忘我。先說那窩豬仔，戶里養了一頭母豬，臨近春節，大家歸心似箭，心早就飛到了家，那些天同學們趕集逛街，賣肉打油，都在準備回家的年貨，可是大隊的獸醫說，這母豬春節前要下崽，戶長愁容滿面。那時候我剛從學校回來不長時間，知道大家幹了一年了，非常辛苦勞累，於是我自報奮勇留下來伺候母豬，平時很少餵豬的我，根本就沒想自己能不能行。

人都說豬肉香，可是有多少人知道養豬的辛苦啊！這是我當時得出的體會。怕豬凍著，我在戶里的倉庫里騰出了一塊地方，鋪上穀草，糊好窗縫，支好地爐。一切準備就緒。那天晚上，我看老母豬不停地拱來拱去，要下仔了，我急忙找來了鄰居二嫂，二嫂是熱心腸，和我們相處很好。二嫂不慌不忙，動作麻利，先用剪刀剪斷豬仔的臍帶，再用碘酒消毒，緊接著怕豬仔窒息又擦乾小豬鼻孔的黏液，這樣陸陸續續一共下了6只小豬仔，我前前後後地跟著忙活。那心情激動，興奮，還有些緊張。

這以後我就開始忙起來了，每天起五更，爬半夜，要點爐子，燒火炕，做飯，熱豬食，夜裡還要起來細細觀察小豬有什麼情況。眼看著小豬仔越長越大。有一天我發現母豬乳頭附近有好多血印子，有的已經破皮出血了，吃奶的時候母豬很痛，就不願意喂。我去問二嫂，二嫂說：那是小豬的犬齒咬的，要剪掉，於是，熱心的二嫂又來幫忙，我掰開豬嘴，二嫂從中間剪掉了小豬尖利的犬齒，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一個人的日子不好打發，豬們都睡了，聽著外面的爆竹聲，大人孩子們的歡笑聲，刺骨的寒風夾著寂寞和孤單襲上心頭。想著家裡此時一定也熱鬧，還有媽媽做的雞呀魚呀那些好吃的。感覺心裡空蕩蕩的。無意中在那破舊的抽屜里翻著，發現了一本書，是方誌敏的《可愛的中國》，我喜出望外、如獲至寶，正如高爾基所說：像飢餓的人撲在麵包上一樣。晚上經常停電，我就點上豆油燈看書，鼻孔里經常被油煙熏得黑黑的。方誌敏堅強的革命意志，節儉的生活作風，高尚的愛國精神使我倍受感動。那時候正是風華正茂，經常仰天長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齡。讀了三遍之後，我就開始寫那首所謂的「詩」了，直到現在還保存著。

過了二月二，天氣逐漸轉暖，小豬越長越大，每天看著他們睡覺的憨態，看著他們搶食的淘氣樣，心裡就有一點成就感。這時候同學們也陸續回來了。看著一群活蹦亂跳的小豬仔，大家稱讚我，我的心裡也甜甜的。小豬已經長到二十多斤了，大家商量著準備到縣城去賣掉，改善一下伙食。

於是，每次去兩個同學賣兩隻小豬，也算是獎勵吧，去的同學可以在縣城裡吃一頓館子。好事輪流來，一共賣了三次。同學們酒足飯飽，紅頭漲臉，就像現在的司機酒後駕車一樣，趕著馬車撒歡地跑。看著

豬仔們沒了，我還真有些戀戀不捨。那個春天，我們集體戶的伙食很不錯。再也不像以前去偷老鄉的東西了。同學們都說我立了一等功，我嘴上說那是應該的，可是心裡卻美滋滋的。

一個人的春節，伺候了一窩豬仔，改善了大家的生活。一個人的春節，拜讀了一本好書，滋潤了我饑渴的心靈，一個人的春節，憋出了一首拙詩，表達了熱血澎湃的激情。歲月的河流能沖刷一些東西，也能沉澱一些東西。這個春節就永遠留在我歲月的河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