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那年我吞過蛇膽

1969年我赴江西的宜豐縣插隊。當時，我們這一代人，經歷60年代的困難時期，營養狀態基本不怎麼好，身體條件大都不怎麼強。記得我們一個大隊20個上海知青，有患大脖子（甲狀腺）的，有貧血的，有美尼爾症的，還有關節炎，我呢，很不幸患上了夜盲症。記得1970年冬天，我突然發現夜裡外出，哪怕打著手電筒，看出去還是缺少立體感，譬如前面有幾個台階，我要很費力才能夠模糊分辨；所以跨步出去，我總要試探一下才敢落腳。

要說呢，估計山區里吃不到海魚，對視力很影響。那麼當地人沒這個方面的問題？我去問大隊的一個老中醫。他說：「你是近視眼，所以容易得夜盲症。」當然，我心裡還不十分認帳，因為，在這個公社插隊的上海知青里，我不是唯一戴近視眼鏡的，但是另外的怎麼不聽說也有夜盲的癥狀？但是，心裡這樣嘀咕，嘴巴上是不講出，只是問那老中醫怎麼辦、吃什麼葯。他開了些葯，對我說作用不明顯的。我急了，難道就無法了？他說了個方子——吃蛇膽，用酒或用水吞服！幾個？一年裡吃七個！沒七個，那麼最少要三個！

我突然記得小時候到上海的老城隍廟去玩，有家店，就是賣蛇的。那店不大，門面是朝北的，店堂里有玻璃箱，也不很大，養著幾條蛇。我沒見過什麼人買蛇，但是有一次，只有一次，卻留下深刻印象。那是一個上午，有個中年女人，買一條蛇，好象是2元（或兩張2元面值的錢）。老闆幫著殺蛇，剖其肚取出膽，又在杯子里倒了些酒或水，遞給女子；她將蛇膽平放在手掌上，看了一眼就往嘴裡一送，喝水（或酒），仰起頭，咽下。看到這一幕，我驚得張大眼睛，呆著。故事還沒完，她打開包，拿出一盛器，老闆則將蛇皮剝脫，自上往下褪去蛇皮，哇，我是第一回看到去了皮的蛇身，白白的肉，竟然如此光溜細滑；肉身與皮層，毫無牽連，去皮如脫衣！皮已去，老闆就將一根雪白的蛇肉，用剪刀一段一段分屍。那女子裝好放妥，離店而去，只留下我依然呆立櫥窗外……所以，老中醫講了吃蛇膽，我立刻明白了，蛇膽是可以當藥用的呀！

後來，我就對當時與我關係很好的小錢說了，以後打到蛇，千萬別丟掉，給我！於是我一見蛇，就再不讓它溜跑，努力追打。記得很清楚，第一條蛇是小錢收工時帶回知青點的，他看我給蛇開膛破肚拿出膽，然後他看著我將蛇膽吞入肚內。呵呵，說句體會，那腥氣味，很噁心，趕緊喝了幾口酒才壓住。當天夜裡睡覺，還叮囑小錢，如果見我中毒了，要趕快送醫院呀（畢竟我有點後顧之憂）。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簡直太高興了：沒死！小錢也為我的平安無事而高興。只是，後來小錢就再沒有將蛇膽送我，他打到蛇后，就自己將膽吞了！而蛇肉，就與我同享，喝酒時當作菜肴，確實很好，要知道，那年代，葷腥食品少得可憐呀。(附帶說一下，小錢果然狡猾，現在已經成了個成功人士，飲食店的老闆，生意不錯。想當初，他送我第一個蛇膽，分明是希望把「第一個吞蛇膽」的勇士試驗，讓我來做！)

還有一次，在水田裡出工，有個老表打到一蛇，我說給我吧。他問你們知青餓慌了連蛇也要吃？要說明一下，宜豐的老表那時候不吃蛇的，打到了蛇就給豬開洋葷。我對他說我要吃的是蛇膽。他與其他人顯得很不信，一臉壞笑著說小李吹的牛也太大了，怎麼你敢吃蛇膽不怕毒？如果你敢吃，我就把這蛇送給你！我被他們激得火了，拿過蛇來，用一農具的鋒利口子，剖開蛇的肚子，取出深青近黑的那膽，放入口裡，五指併攏，手掌掬起田裡的水，送進嘴，和著那蛇膽囫圇吞下。這回，果然把老表們看得目瞪口呆……

交代一下，那年(1971年)我一共吞服了六個蛇膽，夜盲毛病，早在吃了第三個蛇膽后，就徹底消失殆盡。後來的幾十年，一直到今天，我也就再沒吃過什麼蛇膽，而且再沒有犯過什麼夜盲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