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身貧寒,父親是一個個體小商販。母親是舊式紡織機上的紡織女。我家有弟兄三人,我是老小。我的兩個哥哥都只念過小學。靠自學也學得不錯,兩個哥哥都寫得一筆好字。而且文筆也不錯。但他們很小就工作了,是童工出身。由於全家都沒有受過很高的教育。因此一心想培養一個有較高學歷的人,全家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也深深知道全家的願望。刻苦求學,但限於經濟條件,只能上公立學校。欣慰的是由於我的學習一貫優秀,所以蘇州的兩個公立中學(吳縣縣立中學及江蘇省立蘇州中學)都考上了。我當然選擇了有名的蘇州中學。
小學是敵偽時期上的,被逼學了5年的日文,其實是什麼都沒有學。但由於日本督學的壓力,學校要舉行演講比賽。我們日語都沒有認真學過,怎麼有能力去演講昵?最後日語老師出了個點子,就是由他寫講稿,找一個同學背熟了,上台背著講。 我的記憶在班上最好,就推辭不了。但居然得了第一名
在初中期間,也多次獲得全校總分第一名的榮譽。順利的通過考試又進入了高中部(蘇州中學初中學生進入高中,要和全江蘇省的考生一起考試,按考試成績決定能否進入蘇高中)。大概有一半的同學被淘汰了,我還是順利的考上了,當然還考了一個後備學校,即吳縣縣立中學。三年的學習很緊張,因為學校不斷的給以壓力。比如開學后立刻會看到一份校刊(名叫蘇聲),第一頁就是當年畢業生的考大學成績,並和上海高中對比。比的是有多少學生考進了交通大學。而我的哥哥就經常把一些畢業就是失業的報刊給我看,意思很清楚,你必須要考上大學,而且是公立大學。
在六年的中學時代,我經歷了三次學潮。
第一次是蘇報報道蘇中校長接收時可能有貪污,而蘇中的訓導主任是蘇州三青團市委書記。他動員了蘇中及省立蘇州女子師範學校一起打砸了蘇報館,結果是蘇報搬遷到了鎮江,
第二次就是1947年的沈崇被美軍強姦事件,由蘇州社會教育學院帶頭上街遊行抗議l
第三次居然是在解放后。我是1950年畢業班,大概在四月份,農村鬧螟蟲,根據上級命令,全校拉到鄉下幫助農民捕螟蟲。但我們知道上海地區沒有這樣做,我們就鬧著要回來,學校只能把蘇南行政公署主任管文慰請來與我們對話。我是代表之一最後達成妥協,就是不回城,但也不下地,繼續在農村秘密學習。這是解放后我們鬧的一次學潮。解決得還算滿意。看來這位蘇南地區最高長官還有一定水平。後來蘇北,蘇南行政公署合併,恢復江蘇省,他是江蘇省第一任副省長。·
由於華南,西南還有戰爭,所以只有華北及華東兩個地區在上海招生,蘇州沒有考場。要考大學必須去上海,自己背了一個鋪蓋,帶了幾本複習需要的書,住進了五角場的同濟大學的教室內。好得是夏天,被子填在身下,倒也不覺得地板太硬。華北區十幾個學校同一考卷,華東區的學校也是同一份考卷。浙江大學沒有參加統考,自己單獨招生。所以我考了三次,考中了三個學校。同濟大學。浙江大學,北京大學。最後我又背上鋪蓋卷和一隻箱子了來到了景山東街的北大理學院。由於中學底子打得好,功課覺得很輕鬆,倒是生活上有些煩惱。
1,風沙。1950年的北京,整天颳風沙,馬路上還能看見駱駝。女同學上街,都要披上一塊沙頭巾。外加一個大口罩。男同學就只能帶上大口罩了。回到住處,可清楚的看到口罩上兩個鼻孔及嘴巴處都是黑的。
2, 飲食。主食主要是玉米面做的窩窩頭及絲糕。勉強還能吃下。但有時是帶皮的高粱米飯,那就實在受不了,難以下咽。強咽下,喉嚨都會痛的,有一個同學就因此退學回南方,第二年重新考大學。
五年大學就這麼過去了,畢業后也沒有離開北大,但主食慢慢的改善了,可以吃到80%的八一粉及九二米。粗糧只佔20%。我們飯量小,勉強不吃粗糧也就差不多了。風沙也逐漸變小了(由於三北造林)。生活也就相對平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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