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正當求學之路亂雲飛渡群山奔涌,我肩頭壓力重千斤,團團烈火燒哇,彷彿「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主義」,生命中發生了2件大事件,顛覆了我算術不及格的倒霉命運,再度瀟灑了我的臉,再次明亮了我的眼,抬頭重逢艷陽天。
一是人民日報全文刊發了徐遲老師的《哥德巴赫猜想》,引起極其熱烈的反響。廣大群眾閱讀了一遍又一遍,痴情的甚至都能背誦出來。一時間,哥德巴赫猜想飛揚神州,陳景潤老師家喻戶曉,特別是俺們算術困難的學生,一把鼻涕一把淚表示要學習陳老師做數學家。緊跟著葉帥的《攻關》詩作發表,老師們奉為寶典,以其勵我們的志,俺們趕緊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發誓登攀算術險阻攻下算術難關。現在回憶,那時候班裡的算術差生數我涕淚甩得最猛,決心下的最大,眼睛老師就可著勁地讚揚我,於是乎,俺巨大的算術潛能一下子被挖掘出來了。嗯,誰說好孩子不是誇出來的?
二是大院里新搬來的董家有一子,叫董嘉倫。董嘉倫大我許多,當時已經在高等院校數學系接受了一年的熏陶。對於一個小學沒畢業的小屁孩來說,領略其談吐,那簡直就是一尊混合了華羅庚、陳景潤、張廣厚和楊樂的神。大事件發生在某個傍晚,吃過打滷麵,我們踱出院子,坐在馬路邊,在夏風吹拂下,開始探討高等數學。
董嘉倫把他從學校躉來的見識全傾銷給我,什麼函數的表示法和函數的簡單性態啊,無窮大量及其與無窮小量的關係啊,平面曲線的切線方程和法線方程啊,羅爾定理和拉格朗日定理啊,我一邊吸吮著手中的冰棍兒,一邊睜著一雙蒙昧而渴求的眼睛,凝神傾聽。趁他吸吮堪堪將化的冰棍兒當間,我期期艾艾地問了一句:「可是,那到底,什麼是歌德巴赫猜想呢?」
「猜想?」嘉倫扶一下眼鏡,輕巧地一揮手道,「歌德和巴赫倆哥們鋼琴彈累了,閑得蛋疼,就猜1+1=幾。我問你,1+1=幾?」
「2呀」
「錯!1+1=2,還可以=1,還可以=3,還可以=4,多了去,甚至=0,為什麼呢?你就猜去吧!」
…………
餓滴神捏。我已經不記得當時目瞪口呆的時間有多長了,反正,一見董郎誤終身,從此,他就成了我的精神導師和人生標桿。做人要做這樣的人。
上帝為你打開一扇窗,肯定又給你關上一扇門。就在我算術成績突飛猛進的同時,語文卻又稀里嘩啦。原因只有一個,我那無限敬愛的酒窩老師調班了,換了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老老師像是舊社會教過私塾,手裡常拎著一把竹尺,對犯錯的孩子,不分青紅皂白,上來照手心就一尺,打得俺們鬼哭狼嚎。我有幸也挨過幾次,手疼得都捉不住筆。
生命中的第一次愛情(姑且這麼說罷)破滅后,每堂語文課,儘管黑板上老老師的粉筆還在拚命唧唧喳喳寫個不停,我卻總是期待著下課、期待著放學。至於成績捏,基本上也總是要等到考試以後,才知道該念的書,都還沒念……
【後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