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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OK,不散的宴席
--回國散記二十六
陳九
如果我告訴你這次回國我去了卡拉OK你可千萬別往歪處想。卡拉OK有色情的,但不都是,比如北京有個『錢櫃』就沒有色情。我去的正是這家。
這麼說好像很做作,彷彿我特純潔特高尚。其實大家都差不多,人所具有的我們都具有,為什麼我偏沒去帶顏色的卡拉OK呢?不是沒去,說真的,在國內跟戰友們相聚,去什麼地方我說了不算。人家問,想去哪兒?我一句說不上來,因為哪兒也不認識。突然想起當年的老莫,莫斯科餐廳,恰同學少年時常去之處,連小劉,一位服務員,都混得廝熟,每次她都給我們留桌子。在老莫我結識過不少如今仍很風雲的款爺腕兒爺,看他們的身影出現在電視上,只覺歲月滄桑,恍如一夢。
後來沒人問我了,因為老莫太落伍,據說炸豬排嚼都嚼不動。至於小劉,我剛提他們就煩,得得得,都他媽當奶奶了,還小劉,你跟著吧,我們去哪兒你去哪兒。那晚他們開車到一酒店,車直接進了地下車庫,我沒看清酒店的名字。我們乘電梯直奔頂樓,一出電梯,哇,說了你們別罵人,我的確什麼都沒幹,走道兩側站滿美女,比假的都美,令人昏旋得不敢抬頭。我心咚咚地跳,壞了,都說國內有色情,肯定把我帶到色情了,咋辦?一會兒要撲上來,咱能頂住嗎?大家看我緊張的神色,哈哈大笑。領頭的老何,當年我們團最棒的籃球裁判,說,算了吧,別再鬧出人命,我看這小子臉色不對,咱錢櫃吧。就這樣,我們改去『錢櫃』。
白石橋附近有錢櫃分店。進門才曉,卡拉OK竟能辦得如此宏偉巨大,簡直是卡拉OK大革命。本以為唱歌之地沾藝術,應該清靜典雅。不料,人家熱火朝天全民上陣,楞讓我們等了十多分鐘才勻到房間。服務員基本為男性,每個動作每句對答都訓練有素,簡捷有效率。啤酒飲料香煙果盤兒像流水線般突突突呈上來。接著你就開唱,除了特唧角旮旯的歌兒,要啥有啥。老何問我,點歌吧?我想擺他們一道以示資深,『等待出航』有嗎?這是五十年代趙丹主演的電影《赤峰號》插曲,我會唱這首歌。老何滿臉自信,像面對提款機一樣鎮靜,一手遙控器,另只手數著,一二三四,四個字。啪,出來了。搞得我倉促上陣,勉強唱下來。
我自詡歌唱得不錯,當年北京高校選拔文藝骨幹,到中央樂團辦聲樂加合唱指揮暑期培訓班,就有兄弟。可殊不知國內進行多年的卡拉OK運動早已練就出千千萬萬個歌手,隨便滴溜一個就敢唱原調兒的『我愛你中國』,把我震得一愣一愣的。我吃虧還在點歌上,猛地想不出唱什麼,毫無準備,腦子一片空白,生看他們一首一首地臭顯擺,人家根本不說歌名,隨口就把該歌在卡拉OK機里的代號念出來。等你好容易想起一首,那邊等著唱的歌都排到姥姥家了,令人沮喪。最後總算輪到我的歌『美麗的草原我的家』,我鉚足了勁兒想露一手,結果伴唱的節奏比德德瑪的原唱快很多,沒把我憋死,缺德不缺德啊,草原的事兒有你這麼快的嗎。
大家喝啊抽啊唱啊,房間無窗看不到外面世界,不知今夕是何夕。我看錶,凌晨一點。忙問,這兒怎麼不下班?這兒下什麼班,想唱幾點唱幾點。不會吧,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誰說沒有,咱中國就是不散的宴席,永遠宴下去!
步出錢櫃大堂,滿街依舊燈火。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我想起北宋年間流行歌曲的詞作者柳永同志,有水井處便有柳詞,他代表了那個雲蒸霞蔚骨軟魂輕的年代。我們這幫曾經鐵馬秋風的漢子,柳詞竟也唱得這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