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氓還是你流氓
--回國散記四十一
陳九
總說男女平等,可有些事兒它就平等不了。比如流氓這個壞詞兒,本身就充滿男性氣味,『抓流氓啊……』,如果有人突然高喊,滿大街一億多隻眼睛,都只找男的不看女的,你說這平等嗎,平等個屁啊。
想起小時候談戀愛,拉手可以,摟摟抱抱也湊合,只要你手忍不住往上一挪,人家馬上開罵『幹啥,臭流氓。』那時不懂保護自身合法權益,人家一說你流氓,臉紅了襠垮了,心虛得天旋地轉,整個一強姦犯的感覺,吃不好睡不著,渾身憋得又沒個去處,身體就這麼弄壞的,要不怎麼說個兒沒長起來三等殘廢呢。
這次回國看望老戰友,聊著半截兒他上高中的兒子進來。一米八的身材,耷拉著腦袋滿臉沮喪,見了我勉強叫聲『叔叔好。』他爸立刻糾正,什麼叔叔,叫乾爹。我絲毫沒心理準備,正琢磨如何應對,他兒子改口說,『乾爹好。』這一叫讓我受寵若驚,心底真地湧出爹的感覺。忙問,這是咋了,兒子?小夥子沒吭聲。他爸厲聲說,爹問你呢。小夥子臉一紅憋出一句:跟翠花兒吵架了。老戰友忙解釋,翠花兒是他女朋友,倆人光鬥嘴。我險些問他,你們家是不是愛吃酸菜啊?
鬧半天這兒子有跟我當年類似的遭遇,想幹啥沒幹成,被翠花兒冠以流氓職稱轟將出來。他爸破口大罵,『你個小兔崽子!』做扇耳光狀。兒子邊躲邊辯解,誰讓她穿那麼少來著,還當我面換衣服。我拍案而起,挺身擋住老戰友的巴掌,住手!要怎麼說有乾爹比沒幹爹強呢,關鍵時刻戳得住。我對老戰友說,你憑啥打他,咱當年能比他強多少?言罷轉身朝兒子肩膀『啪』地一拍:兒子,爹正式宣布,批准你加入男人行列。只有爺們兒才會被叫流氓,否則算什麼漢子!挺起胸,好男人都必須經過流氓初級階段,想成事兒的都得經過個什麼初級階段。來,精神著點兒。跟爹一塊兒唱,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
故事有誇張啦,可道理好明顯耶。一走神兒想到台灣選舉,串音兒了。你說要是她翠花兒不那麼著,我們兒子能這麼著嗎?沒把她上了就算仁義。你還別嫌我老不正經,今兒咱非較較這個勁,看如今有些人的樣子,弔帶兒衫下邊還露個肚臍兒,想不想穿衣服啊,有本事你光著。更有甚者,新式乳罩竟故意做出倆點兒,這簡直就是公然調戲!我流氓,我反正沒把旗袍開到胳肢窩,我流氓還是你流氓呀。
我對兒子說,咱不找這種人做老婆,我看翠花兒就是逗你玩兒,不跟她瞎耽誤這功夫。以後找對象帶來讓爹看看,爹幫你把關。對,爹幫你把關。老戰友在一旁添油加醋。兒子面露難色,指著我對他爸說,誰是爹呀,他要是爹我媽怎麼辦?你個小兔崽子!老戰友揮拳便打。兒子一溜煙兒跑遠,透出一臉壞笑。
壞了,讓兒子給涮了!咱倆這麼大的英雄,開山劈路,愣讓這小兔崽子給涮了。我臉哇地紅到腳根,差點兒吐血。你說,還愣有人罵咱倆流氓,這年頭兒,咱還能流誰,咱他媽還懂什麼呀。咣地一聲,我們哥倆兒頓時昏了過去。
大半天,我眯縫著眼兒,操,怎麼沒人叫110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