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碼頭空了!曾經的世界第一港 一艘船都沒了

京港台:2022-5-24 04:27| 來源:金角財經 | 評論( 72 )  | 我來說幾句

香港碼頭空了!曾經的世界第一港 一艘船都沒了

來源:倍可親(backchina.com)

  

  碼頭的堆場上沒一隻集裝箱。作者:白玉公子來源:金角財經(ID:F-Jinjiao)「如果碼頭有靈魂,也許會瞭然,波瀾起伏只是表象,永恆不變的,是不同力量的拉扯。而它,只是隨著潮起,又潮落。一如它所處的伶仃洋那般,惶恐零丁。」

  如今的葵涌貨櫃碼頭,令人絕望。

  香港昂船洲大橋下,這個碼頭曾興旺非凡。那時,西環對開海面滿是郵輪,想上岸,排兩三天的隊稀鬆平常。貨車從碼頭連接成長龍,司機們即使不耐煩,也不得不等上至少半個小時。堆場上,集裝箱堆積得水泄不通。

  自從葵涌碼頭建成以來,一直在這裡討生活的70歲老「排長」鍾志雄還記得,過去碼頭內車多路窄,「街車」、內拖車都多,「每轉一個彎都需要讓車」。

  短短三十年,往事煙雲散。

  如今葵涌不復繁華,九號碼頭因清場上沒有一隻集裝箱,海港也未見一艘船停靠,空空蕩蕩。

  起初,汪明荃發現這些變化。她拍下了一組短視頻,不勝唏噓。自1947年隨父母移居,見證香港繁榮與變遷的她,認定這意味著什麼。

  事實,則是後市悲觀停租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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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碼頭,是香港和許多香港人故事開始的地方。

  香港的崛起,離不開碼頭,離不開從碼頭上岸的一船船移民,離不開一箱箱停留又遠走的貨物。香港的故事,也幾乎等同於香港碼頭的滄桑變遷。

  這些碼頭,從停靠漁船、海盜船的避風港變成全世界貨物的集散樞紐,用了超過150年的時間,但從巔峰跌落,只需短短的十幾年。

  01鴉片之灣

  開埠以前,這世界上還沒有香港。

  當時,會在這個漁村停靠的,不是漁船就是海盜船。如今,可以俯瞰維多利亞港的太平山仍被民間叫作「扯旗山」,正是因為當年海賊盜匪聚集、旗幡飄揚的盛景。

  直到他們發現更賺錢的生意。

  作為鴉片戰爭前唯一開放的通商口岸,廣州一直受到政府的監管。為了避開清政府管轄範圍,英國商人把目光轉向地處珠江出海口的香港,在這裡開設起囤貨碼頭,也讓這個小漁村,化作對中國進行鴉片走私的跳板。

  推動鴉片戰爭的大鴉片商渣甸,就在其列。

  1802年,渣甸還只是一個隨船飄流在海上的外科醫生,隸屬於東印度公司。作為僱員,跟船是有好處的——可以隨身夾帶大約一百英鎊的貨物。渣甸憑著從別人那遊說配額干起走私,十五年後結束海上生涯時,攢下的錢已經足夠他躋身一些小商行的股東行列。

  渣甸不願意做個小股東,他要干票大的。

  1832年,在眾多合伙人支持下,渣甸在廣州開設了一間普通合股公司,取「快樂融合」之意,命名怡和洋行。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除了從中國運茶葉到國外,就是從國外運鴉片進中國。鴉片吸入肺腑,融入血液,便謂之快樂融合了。

  

  ▲怡和洋行創辦人之一、大鴉片商渣甸(William Jardine)

  一年後,英國國會取消東印度公司對中英貿易的專營權,怡和洋行趕上了好機會,一躍英國在亞洲最大的洋行,鴉片貿易量也從一年4000箱,一路暴漲到一年能賣36000箱。怡和洋行的鴉片快船紅色流浪者號,一年之間頻繁往返香港與印度,成為了碼頭上的常客。很快,他們成為了東方最強大、最富有、最有影響的公司。

  但這還不夠。渣甸在開除一位拒絕在安息日裝卸鴉片箱的船長后說,"我們每個人都遵守嚴格的宗教原則,但我們擔心太正直的人不適合毒品貿易。"很快,他們開始遊說英國推行戰爭佔領港口,讓鴉片貿易可以合法化與規模化。

  

  ▲內伶仃島附近洋麵的鴉片船隊和走私快艇(1830年)

  他們做到了。

  1838年,渣甸啟程回英國前夕,來自世界各國的80多名商人舉杯相送,就連請政府也一直留意著他的動靜。確認渣甸啟航之後,負責廣州禁毒的欽差林則徐聞風而動,收繳來20000多箱鴉片集中銷毀。

  這次銷煙,成了渣甸在國會面前斡旋的籌碼。

  數百名商人在他帶頭下籤名請願,促成英國對中國發動戰爭。渣甸包攬下戰爭計劃、戰略地圖、戰爭策略、保障和政治需要,甚至軍隊和軍艦的補給。在這份計劃里,他特意提出佔領廣州附近的一個島嶼或港口,比如港口開闊而安全的香港。

  不過,一開始英國看中的是舟山。

  在清廷眼中,舟山靠近北京,且在長江出海口,危及浙蘇滬這些稅收「糧倉」,必不可失。而當時微不足道的香港,可以作為與列強周旋的籌碼,已經是它最大的價值。如此,這塊只有78平方公里的彈丸之地,離開了清國的地圖,進入了日不落帝國的版圖。

  其實,英國人根本瞧不上這地方,他們稱這裡為「barren rock」(意即貧瘠的小島)。因為這裡實在太小了,香港島本島只有約78平方公里,而舟山本島有502.6平方公里。土地緊張,刻在香港的基因里。時代的必然,早已在歷史中埋下了伏筆。

  這個彈丸之地,也有舟山島比不上的地方,這裡有天然的深水良港。港闊水深,風平浪靜,不淤不凍,通道眾多,這個先天的條件,是它後來成為世界著名的自由港的原因之一,這讓它不僅是香港島的碼頭,甚至成為整個中國的碼頭,世界的碼頭。

  開埠那天的拍賣會上,怡和洋行用565英鎊,買下香港第一塊出售的地皮。

  緊接著,香港的碼頭有了現代的雛形,碼頭上來往反覆的,主要是鴉片、英國軍隊軍械、洋行、英國人;岸上的慢慢建立起英國軍事基地、洋行、倉庫;海面上停靠的是英國的海軍戰艦,以及洋行的商船。

  

  船運、倉儲、船塢成為香港最早出現的經濟行業。

  鴉片戰爭之後,第二次鴉片戰爭與太平天國運動接踵而至。戰爭塑造出的流民們,則在下南洋風潮的引導下,為這裡帶來充足的底層勞動力。大量來自廣東福建沿海地區的貧民從碼頭登陸香港。洋行那些堆滿碼頭的鴉片,也找到了充足的苦力。

  通過洋行的船和鴉片,香港開始與世界相連。英國人正式接管香港后,鴉片貿易被合法化,鴉片貿易從黑暗走到前台。從此,香港成為世界上最大的鴉片走私巢穴和貯存、轉運的集散地,並持續了30年之久。

  「香港是靠鴉片才得以存在」,這樣的歷史評價沒有誇張成分。1847年,從香港碼頭出口的貨物總值為22.6萬英鎊,其中鴉片佔了19.5萬英鎊,超過總值的86%。鴉片的貿易量也在增加,1857年,經由香港碼頭進入中國的鴉片達6.6萬箱,遠遠超過鴉片戰前的最高水平。

  背後的日不落帝國,獲益頗豐。但這依舊是大英帝國地圖裡面不受重視的貧瘠之地。

  02承接半個上海

  曾以侵略者姿態進入中國的怡和洋行,又在新的侵略者驅趕下疲於奔命。

  1937年,受戰火侵擾,當時的國民政府首都南京告急,近旁的「遠東第一大都市」上海也不再安全。好不容易從香港把觸角伸向內地的怡和洋行,不得不放棄設在上海的總公司,在國民政府號召下遷往重慶。

  至於那些沒有隨遷的上流階級們,則把賭注壓到了香港。

  1941年3月19日,從小崇拜鄭和、一心想做「船王」的董浩雲在香港註冊成立「中國航運信託公司」,並將內地的航運產業轉移到香港,他還帶來了後來香港的第一任特首——董浩雲的長子董建華。

  李鴻章那不被後人承認的外孫女張瑛,也被戰火留在了西環碼頭上的香港大學,用筆記錄下那段刻骨銘心的日子,後來,她的筆名比本名更為人所樂道:張愛玲。

  

  ▲張愛玲

  在被看作「避風塘」的香港,人才、資金,乃至產業都隨著逃難的人流匯聚起來。一個做轉口貿易的港口城市,在特殊的時代下變成製造中心,如今的不少老派實業富豪,便是這時開始紮根香港,比如榮氏家族、董建華家族、包玉剛家族,邵氏家族等。

  這時的香港碼頭,來來往往的貨物終於不再是鴉片,華僑從世界各地募集而來的藥品、軍械、糧食、資金等都通過香港轉運到內地,為抗戰貢獻出這座城市的價值。

  但是,登上香港的碼頭不等於徹底安全了,中國內陸的戰場進展緩慢后,日本軍國主義陷入瘋狂。

  1941年12月8日,日軍向駐紮在新界的英國軍隊發動進攻,港島在短短18天內完全淪陷。同一天,日本在太平洋的另一邊偷襲美國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

  1941年12月25日那天,這個剛剛萌芽的自由商埠的第101次的聖誕節鐘聲,成了喪鐘。這距離英國正式接管香港的1841年正好100年,但他們不得不暫時退場,日本成為這片海島暫時的主人。

  

  ▲1941年12月26日,日軍在香港島北岸舉行入城儀式。

  日軍治下,經濟崩潰接踵而至,港幣貶值、物價飛漲,島上百姓連糧食、供水、醫藥等基本生活都成問題,搶購大米成了日常,甚至有「人吃人」的傳聞流傳下來。最後港府不得不向日本求助,但大米配給制度給日本軍政財政帶來極大財政負擔。

  極端惡劣的生活環境下,逃到香港的潮汕人李雲經染上肺病奄奄一息,彌留病榻之際,他告誡14歲的兒子李嘉誠:求人不如求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香港的發展幾乎停擺,碼頭也成了在日軍的監視下流通港島居民生存物資的場所。

  一切直到1945年,日本在密蘇里號簽訂投降協議,香港再度歸入英國管轄範疇。這一年,16歲的李嘉誠去了舅父的鐘錶店裡做學徒,要負擔家庭的他,還太小,沒有能力踐行父親交待的「求人不如求己」。

  那時的香港,依舊是英國的殖民地,還不是李家的城。

  戰爭總是不斷地把各種資源推向香港,當然,戰爭也不斷地利用著香港。

  後來國共內戰,香港再次成為避風港。在野政客、商人巨賈、知識分子、地主遺老、國軍軍官、貧農流民都把香港視為最佳庇護所。人才和資金也繼續出現暴增。1946年至1950年,內地流入香港的資金超過5億美元,人口則以百萬計。《香港年報》直呼城市嚴重擁擠,「許多新來者對城市生活毫無所知,忽視衛生規條。成千上萬的人們,在破損的房屋裡尋找居所,沒有衛生設備,從污染的井裡取水」。

  

  ▲1945年,香港人口為50萬,至1950年,香港人口大增到220萬。

  香港成了移民彙集之地,一浪接一浪的移民人口洶湧而來。在車馬郵件都慢的年代,輪船,成了觸摸遠方世界的橋樑,碼頭,是世界上最近的遠方。他們從香港各個碼頭登上香港島,構造香港的底色。

  那些人,如同浮萍,被狂風驟雨逼仄到這個伶仃洋的島上,沒有了根。被迫離開故鄉的人,才有更強烈的文化和精神歸屬的需求。這些移民裡面,以上海人為主,如張愛玲和汪明荃也都來自上海。張愛玲在港大校園寫就的《傾城之戀》里記錄:「這兩年,上海人在香港,真可以說是人才濟濟。」

  形形色色的人從香港各個碼頭登上香港島,構造香港的底色。

  來的不僅是人和錢,這些逃難的人,依然儘力維持著上海灘名流的體面,作風「海派」,一時之間,香港的上流社會也以效仿上海風氣為時尚。

  大半個上海的精、氣、神、魂,都跟隨輪船漂洋過海,從碼頭上了岸,留在了香港。

  就這樣,無論是精神文化上還是物質財富上,香港都在短短十幾年內從無到有從建立起來了。西洋文化、粵閩文化、中國傳統文化開始交融,相互摩擦碰撞,最後生出香港獨有的文化底蘊。上海在當時的世界地圖上,是遠東閃亮的「燈塔」,香港接過了它。

  有了內地轉移過來的資金和人才,香港距離成為世界舉足輕重貿易港只欠一個東風。

  03時代的選擇

  朝鮮戰爭不久,中國大陸遭到西方國家聯合制裁。

  彈丸之地,如果用武力強佔,是有可能收復的。但歷史選擇給香港另一個可能。

  當軍隊打到香港邊上時,上邊的指令阻止了進攻,傳達的意思是,中國要留一個窗口跟西方打交道。從此,香港迎來約50年「窗口期」。那大概是香港的黃金時代。

  內地遭到封鎖期間,不少生意只能走私完成,整個大陸的生意只留了這麼一個窗口進出,香港被這股東風吹成走私生意的天堂。不少富豪都是在此時倔起的,霍英東依靠封鎖期間幫內地走私商品成為新一代的「紅頂商人」,也讓霍家在內地和香港都站穩了腳跟。

  

  ▲最左:何鴻燊;最右:霍英東

  這時,香港的碼頭不僅屬於香港,它更是全中國的碼頭。

  與此同時,香港的碼頭也見證著內地工業發展的軌跡。

  中蘇關係惡化后,資金和技術渠道斷裂,貨物只能通過香港碼頭運往內地。70年代初的「四三方案」,計劃用43億美元外匯引進西方的26套大型技術設備,香港便擔任起內地和西方的中間人——上海石化,燕山石化,齊魯石化,武漢鋼鐵,南京鋼鐵均是經由香港的碼頭引進。

  來自大陸的商品,也藉此遠銷海外。比如50年代江西共青城的鴨絨,去香港轉了一圈就被包裝成「港製品」,從香港的碼頭出口到美國。因為當時,香港還在英國人手裡,美國是允許「港製品」進口的。

  亞洲四小龍中的香港和新加坡,都吃著這種「封鎖紅利」茁壯起來。通過走私生意完成資本積累同時,承接從西方國家轉移過來的低端製造業實現經濟飛躍。

  曾經運鴉片、運戰需物資、運送舉家逃難或隻身赴難的人的香港碼頭,跟著貿易全球化的步伐。昔日停著英國海軍艦船的深水良港,被世界各地的輪船填滿。

  就這樣度過了二十多年,到了60年代末,一個工業上的偉大發明讓香港世界貿易樞紐的地位再上一個台階。那就是集裝箱。集裝箱的標準化設計讓它能適應全球範圍內的船舶、港口、航線、公路、中轉站、橋樑、隧道、多式聯運相配套的運輸方式。

  

  集裝箱的出現提高了世界貿易的運輸效率,也改變了香港碼頭的面貌。1969年,九龍倉建立現代貨箱碼頭有限公司,香港第一艘集裝箱船」SSSAN JUAN」號掀開了香港集裝箱運輸業的第一頁。香港碼頭上,原本千姿百態的世界商品從此以後變成五彩斑斕層層疊疊的集裝箱。從此,香港由碼頭上建起來的城市,變成了集裝箱上的城市。

  碼頭也在發生變化,維多利亞港由於靠近香港中心,已經無法容納連年增長的貨物吞吐量,香港政府在偏僻的新界葵涌區規劃了香港第一個集裝箱碼頭。

  集裝箱碼頭的出現讓香港從舊式港口轉化成世界領先的港口。這個碼頭,也正是汪明荃視頻中的碼頭,直到今天,依然是香港和內地集裝箱碼頭的先驅。

  如果只是有以上這些,香港碼頭還不足以成為全球最繁忙的碼頭,也無法成為全球貿易的樞紐。

  歷史軌跡讓香港飄零在體制外,這也讓它獲得了關稅獨立的地位。

  即使回歸以後,香港仍然以「中國香港」的名義,繼續作為GATT締約方,不受大陸政府干涉,還可以與其他國家地區單獨協商關稅優惠。

  香港成了遠近聞名的自由貿易港,貨物經過香港只需跟海關做簡單的進口申報,一般不會產生稅金,即使有也少之又少。在加上香港各個碼頭操作效率高、手續簡便、成本低、航線遍布全球等原因,不只是中國,對於全球而言,香港都是理想的物流中轉地。

  香港的碼頭從來都是人來人往的。有人來,也有人離開。

  1997年7月1日的凌晨,天氣,滂沱大雨。香港最後一任港督彭定康和英國王儲查爾斯在夜色中經由皇后碼頭,登上了英國皇家遊艇「不列顛尼亞號」的甲板。這一次,皇后碼頭沒有迎來新任港督,它也完成了迎接歷任港督和英國官員的歷史使命。

  

  皇后碼頭,這個從殖民地時代一直見證著維多利亞港海岸變遷碼頭,從此,被用於懷念的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它身後的香港,正打算大步往前邁進。

  04集裝箱上的城市

  關稅獨立,是香港手上的一張王牌。

  即使回歸以後,香港仍然以「中國香港」的名義,繼續作為GATT締約方,不受大陸政府干涉,還可以與其他國家地區單獨協商關稅優惠。

  香港成了遠近聞名的自由貿易港,貨物經過香港只需跟海關做簡單的進口申報,一般不會產生稅金,即使有也少之又少。在加上香港各個碼頭操作效率高、手續簡便、成本低、航線遍布全球等原因,不只是中國,對於全球而言,香港都是理想的物流中轉地。

  有了自由貿易港的基礎,香港得以迎接一股更強大的東風,改革開放。

  

  由於在地理、政策、資金等方面全部佔優,香港成為獲益最大的港口。在外貿成為拉動經濟最強大馬車的背景下,香港碼頭上的貨物,9成與國內有關。雖然實體產業基本已經轉移到珠三角,但貿易依然成為香港經濟的三大支柱之一,給香港25%的人口提供就業機會。

  內地進行改革開放的1978年,香港島也風起雲湧:這一年,包玉剛已經從門外漢成長為超過董浩雲的「船王」,風頭正盛,一時無兩。

  做金融出身的他,看到船運行業重資產背後的風險,打算轉行房地產——他看上了九龍倉。這時的九龍倉,不再是百多年前用來存放鴉片的碼頭倉庫,而是香港最大的貨運港,擁有深水碼頭、露天貨場、貨運倉庫、大廈、酒店、有軌電車、天星輪渡等資產。

  誰擁有了九龍倉,誰就掌控了香港大部分的貨物裝卸、儲運及過海輪渡,九龍倉的資產規模,堪稱價值連城。更重要的是,九龍倉那些位於尖沙咀、港島、新界的碼頭貨倉,已然成為香港的黃金地段,引得香港所有地產商虎視眈眈。

  李嘉誠也早已開始偷偷收購九龍倉股份,只是無奈資金不足,一口吃不下。「李家城」和「包家港」由此強強聯手,趕走在香港活躍了一百多年的怡和洋行,拿下九龍倉的控股權。在九龍倉的地皮上,包玉剛締造了海港城和銅鑼灣時代廣場兩個商業地產傳奇,在「李家的城」中分了一大杯羹。

  2004年,被包家與李家聯合掌控的葵涌碼頭,一度坐上全球最繁忙貨櫃港口的交椅。

  

  從青葵公路往下看,成千上萬的集裝箱整整齊齊地碼在葵涌碼頭的大幅空地上,像孩童的彩色積木。積木旁,是上下左右飛速運轉的鮮紅色的吊車,旁邊有藍天白雲海鷗,構成一幅壯觀又旖旎的工業畫卷。

  這裡一地的航海貨運,佔到全世界貿易量的80%,可以說,那時候的葵涌碼頭,運轉的速度就是世界的跳動脈搏。巨大的吞吐量面前,279公頃的面積尚顯不足,要不要興建葵涌第十號碼頭,成了2004年香港社會的熱門話題。

  結果一翻過年,葵涌碼頭的吞吐量突然開始持續下跌。

  05一個時代的完結

  2001年後,中國加入WTO,內地經濟開放程度增加,大陸沿海的上海、寧波、廣州、深圳等港口城市也迅速崛起,滋養香港的東風已經變弱。

  但香港全球第一貿易港的地位,並不是內地這些城市搶走的。

  從走私紅利到中國改革開放的幾十年裡,新加坡一直都是香港的強勁對手,這個70%都是華人的國家在2005年搶走了香港世界第一大集裝箱港口的位置。

  這是香港碼頭的歷史轉折點,隨後,香港碼頭的世界排名不斷下降。到了2017年,香港港在全球十大集裝箱港口的排名跌到第五,兩年後,已經跌到了第八。在國際貿易上,東方之珠的光暈逐漸暗淡。

  

  2017年後,香港排名下滑嚴重與全球貿易疲軟的背景有很大關係,但在此之前,香港已經出現碼頭用地不足,成本高等頹勢。在葵涌碼頭每一個集裝箱收費,要比20公裡外深圳媽灣港高三分一。

  2020年,香港港口1-5月同比下跌-6.5%,集裝箱吞吐量連跌第28個月。而上海,已經連續10年蟬聯全球第一集裝箱大港。

  即使失去了貨運的優勢,香港原本也還有其他機會。

  雖然香港港的排名不斷下降,但香港的碼頭仍舊熱鬧。2003年,內地遊客赴港自由行開通,此後每年赴港旅遊人數大幅上升,香港零售業迎來十餘年的黃金期。

  只是,與內地裂痕逐漸加大,讓這種輝煌沒能持續下去。這幾年的香港,風雲激蕩。閭丘露薇總結香港的近15年——「只剩下司法,還支撐著這個地方。」

  製造業早已空心化的香港,在疫情的黑天鵝面前,沒有一點緩衝的餘地。訂單取消、航班停運、港口關閉等連鎖反應,最終讓香港的碼頭走到沒人、沒貨的境地,曾冠絕世界的葵涌碼頭,如今成了汪明荃鏡頭下海上沒船、岸上沒箱的景象,顯得停滯而寂寥。

  

  新的威脅還在襲來。

  5月底,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向國會遞交報告,欲取消香港的特別關稅區地位。雖然香港的特別關稅地位由WTO賦予,但生意卻大部分掌握在美國資本家的手裡——美國是香港最大的外資來源。

  如果這一提案成真,香港需要擔憂的將不再是集裝箱港口排名,而是經濟自由度、市場競爭力、營商環境、金融地位、客運量等一切曾引以為傲的優勢,或許都會逐漸瓦解。

  即使不再是無人問津的小漁村,但在時代的車輪面前,就算香港也逃不過被撕扯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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