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吃不了要打包

作者:重返伊甸  於 2019-3-7 08:4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雜談|通用分類:網路文摘|已有7評論


今年元旦這天,離開公司有一段時光的L兄組織幾個老同事小聚。選在「四初」之日到旺順閣吃大魚頭,其用心可見一斑。菜一上桌,作副主賓的六哥就說「今天菜肯定點多了」。我很自然地介面說「吃不了打包。」看到L兄吃驚的眼神,我說「這兩年我一直是吃不完打包,我覺得這是美德。」話是這樣說,但當時暗下決心,改天騰出手來要寫一篇關於「打包」的文章,希望更多的朋友能夠看到這篇文章,進而理解、支持並且踐行「吃不了要打包」。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出生在魯西南的一個偏僻農村,村裡的土地以山嶺為主,地力十分貧瘠,農作物產量也就不高,懵懂時還記得三叔家的牆上掛著兩串樹皮,據說是災荒時準備當飯吃,所以一直沒捨得丟。十二歲進城前,我既在烈日下撒過化肥,也曾在半夜時擦過地瓜干,因此真切地知道「一米一粒,來之不易」,對「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感觸特別深。雖然談不上對食物敬畏,但節儉的意識我從小就養成了。

十二歲后隨父母工作調動,全家遷居到縣城。縣城是孟子的出生地,往北二十里就是孔子的出生地,因此素以「孔孟之鄉、禮儀之邦」著稱,請客吃飯講究禮數,常以多少盤子、多少碗(就是多少菜)來衡量待客得熱情程度,攀比之風甚盛。大學畢業后,我回到家鄉的一家大型煤礦集團工作,煤礦工人收入相對較高但工作環境相對艱苦,雖說企業安全水平在國內領先,但因煤礦事故死人的事情時有耳聞,因此在有消費能力而又沒有絕對安全感的雙重影響下,煤礦工人比當地人更注重吃喝,每次請客吃飯如果不剩半桌子菜似乎就不叫請客,就是小氣、吝嗇、「鐵公雞」。我最初到基層進行勞動鍛煉,周圍的工友似乎一個比一個豪爽、大氣,每次外出吃飯都要剩很多飯菜,但從來就沒有人打包。看到那麼多飯菜白白浪費掉真是心疼,雖說我早就聽二十四孝里講陸績打包橘子給自己母親的故事,但想想人家打包是為了母親是蓋棺定論的大孝子,自己打包雖說是避免浪費但未必沒有佔小便宜的嫌疑,因此每次吃完飯即使看到浪費掉很多飯菜也不敢打包。

參加工作四、五年後,我招聘到報社工作,實現了從基層到機關的攀升,周圍的同事構成也在悄然發生變化,一句話就是「勞心者」多了「勞力者」少了,隨著這一變化我發現大家對「打包」的態度也在發生改變。當時一同招聘到報社的有位C兄,為人豪放、才華橫溢,以詩歌見長,曾斬獲《星星》詩刊年度大獎、全國煤礦文學烏金獎等諸多獎項。但令我肅然起敬的卻不是他的詩歌,而是他到報社沒多久寫的一篇《吃不了兜著走》的雜談,在這篇文章里他旗幟鮮明地提出了「吃不了要打包」的觀點和倡議,個人認為在那個時代、那個年齡發出這種聲音是需要一些勇氣的。不久后隨當時的總編Z老師參加一次宴請,更是讓我對「打包」的認識產生了很大的衝擊。Z老師容貌婉約氣質典雅,寫得一手好散文,是中國煤礦作協的副主席,真的是「秀外慧中」,我在鄙作《行走在新聞邊緣》里曾寫到「Z老師是我此生見過最美麗的女子」。這樣一個「女神」級的領導,家境也是非常優渥,父親手下管過十幾萬職工,她本人和老公都是處級領導,可以說是「大家閨秀」。但沒想到就是那次飯局結束時,Z老師大大方方地說:「剩了這麼多飯菜太可惜了,我打包帶回家。」那一刻,我覺得Z老師真的是非常美麗。

2003年,我離開家鄉到濟南工作。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當時參與的商務宴請比較多,但那時家人沒有隨遷到濟南,平時我一人生活也沒有開火,因此一開始也不打包。後來一次看到上來的水煎包沒有怎麼吃,想到公司值班的門衛,就全部打了包。送給門衛時我小心翼翼地說:「這些水煎包都沒有動,非常衛生,我覺得浪費了太可惜,而我一個人又不開火,你看你們是不是回頭就熱熱吃了?」當看到他們欣喜地接過打包盒時,我才將忐忑的心放下。從那以後,只要出去參加飯局有能打包的我就盡量打包帶回去交給門衛。一來二去,辦公室的同事都形成了給門衛打包的風氣。

其實我覺得打包只是「事後補救」,重要的是在點餐時就要量力而行。LJ是我在北京分公司時的一位朋友,他是個居士,對食物有著深深地敬畏,他經常給我說「人這一輩子能吃多少飯是有定數的,一定要節約糧食」,每次吃飯前他都要念一遍《飯前供養偈》,一開始我覺得他這一舉動挺好笑,但次數多了,漸漸只有尊重。當時他的夫人在一家外資銀行做省公司副總經理,因此兩個北京的「假單身」經常晚上一起聚餐,每次我兩聚餐基本上都能做到盤干碗凈。前年他的夫人給我打賭說如果我一年看完50本書就請我吃飯,因為我讀書向來囫圇吞棗非常快並且把讀書當成消磨時間的主要形式,不到十月份我就看完了50本書,所以那年年底他們全家到我的新居請我吃飯。那時LJ已經離開公司有一段時間了,我說雖然我贏了但你們到我家了哪能讓你們請客?必須我請客。那天我選了一個不錯的飯店,拿了兩瓶好酒,並且邀了當地公司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兄作陪,形式雖然很隆重,但那天四個大人一個孩子我只點了八個菜,飯後還將沒吃完的一份笨雞燉蘑菇打了包。臨分手時,LJ忽然抱著我說:「你是我在公司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對待食物的態度一致讓他臨別時產生了這種感慨,但我想最起碼這是因素之一吧。

雖說我深知錦菜豐食某種程度上代表了主人的好客、豪爽,但我更知道飯菜的豐儉真不是衡量感情的唯一標準。一年冬天,在某省公司作副總的P兄到北京開年會,那天碰巧我陪外地的同學到人民大會堂看演出。看完演出趕到他住的西直門賓館已經夜裡十點多了,我們兩就隨便拐進賓館旁邊的一個沙縣小吃鋪里開喝。一直喝到凌晨一點多兩人才依依惜別,那晚我兩喝了四瓶小二、吃了五個菜,總計花了78元錢。這些年參加的飯局已經是難以計數了,但這次聚會卻歷久彌新,並且每每想起總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這幾年,承蒙山東、北京兩地圈裡的朋友信任,給我封了個「秘書長」的民間職務,雖然「秘書長」無職無權無資源,但我樂此不疲。因為一則我很認同「助人者自助」這句話,相信在幫助別人的「人生孤島」搭建橋樑的時候,也在豐滿自己的人生。二則當了「秘書長」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點菜權」拿在手裡,因為我的很多朋友尤其是山東籍的朋友請客時總愛點很多菜,不是一般的浪費。但每次我認為點得足夠了,喝到一半一不小心,他們又跑出去加菜了,這方面尤以山東籍的X兄、Z兄為甚,害得飯後總要打很多包。每每在飯局上能「慎初」而不能「慎終」,這也是促使我想寫這篇文章的另一個原因。

時光荏苒,C兄已從當年的見習記者成為了報社的副總編。前幾天給C兄打電話,問他還有無《吃不了兜著走》的電子版發我看看,並問他目前「打包」堅持得怎樣,當聽說他堅持得不好時我很自豪地說我這兩年堅持得不錯。衷心希望行走半生的C兄,不會忘記當年那個純凈、陽光少年,我深知,今天在報社位高權重的他的「一行」,遠勝於當年職微言輕他的「無數吶喊」。

   文章該結束的時候,忽然想到我很讚賞的一個行動---「光碟行動」。上網查了查,今年應該是第五個年頭。坦白地講,隨著這些年「光碟行動」得開展,「拒絕浪費,珍惜糧食」的理念已經逐步深入人心,但讓「光碟行動」成為人們的自覺行動,估計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再過十天就是第五個「光碟節」了,這篇隨筆也算是為第五個「光碟節」做得一個小小的貢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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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7 個評論)

回復 tea2011 2019-3-7 23:26
只有和自已家人,或閨蜜二人,才打包,其他聚會不打包,不衛生。
回復 重返伊甸 2019-3-8 00:20
tea2011: 只有和自已家人,或閨蜜二人,才打包,其他聚會不打包,不衛生。
除非是分餐自助,問題是很少有分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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