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誠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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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2）

作者：蘇誠忠於 2017-12-16 17:39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原創文學|已有7評論

孔子說，「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但我認為，時代變了，如今的交通，完全可以「父母在，一起游；不必有方。」過去的一周里，我就驗證了一下蘇子的觀點。

2017年，媽經歷了一次腰部骨裂。住了三個星期的醫院。醫生說，適當的鍛煉有益於健康。換句話說，這就是鍛煉肌肉的力量與靈敏度，以防止骨骼用力不均，或者摔倒；我岳母就是因為不肯鍛煉現在已經無法行動了。這也是本次旅遊的初衷。

我徵求媽的意見，是否喜歡出去旅遊走走？「好啊，好啊！」媽很高興。怎麼去呢？坐大巴，坐的時間太長，腳空的難受。坐飛機，下了飛機后，住旅館，追汽車也不適合老人。最後決定海船吧，運動量不大，而且，每天的住處都有保障。老年人出遊最大的危險就是骨折。亞洲婦女和白人是骨質疏鬆的高危群體。而身材瘦小又是這個群體中最危險的一群。不過導致骨質疏鬆的其他幾個因素，吸煙、遺傳、低鈣飲食習慣等，媽一個都沒有。媽的骨質報告顯示，腰的骨質在同齡人的中部偏上，但是大腿骨根部dual femur的骨質已經接近正常範圍的下限。因此，每隔半年要打一針，以增加體內的微量元素。另外，要注意血液中碘的含量不能太高。碘含量直接導致甲亢或者甲減。一般的控制指標有三種， TSH（0.5-4.0）；FT4（10-20）；FT3（3.5-6.0）。碘含量高會造成TSH低，它會影響后兩個指標。FT4和FT3高稱為甲亢，反之為甲減。兩種情況都對骨骼，心臟以及其他器官造成不良影響。在嚴重的情況下，兩種情況都能造成大脖子病；由於目前80%的情況來自甲減。因此，一般藥廠都認為大脖子病源於缺碘，所以，在各種維生素，以及食鹽中都加入足量的碘。這樣一來，如果你每天攝入的食鹽、維生素甚至鈣片等等都是足量的，那麼，你身體內的碘含量一定超標。因此，愛吃營養葯的朋友，很容易有甲亢。很多人的骨質疏鬆，以及關節炎，就是這樣吃出來的。再有就是曬太陽，與維生素D的關係，澳大利亞太陽足，因此，亞洲人多曬太陽就不缺D。但是，如果不注意戴墨鏡，眼睛就有得白內障的危險。老媽每天早上到院子里曬太陽，我告訴她白內障的問題后，她同意以後每天背著太陽坐，以避免過多的紫外線照射眼睛。

大腿骨根部折斷是老年人的常見病。我認識的幾位老人，都因這裡斷裂，打了金屬釘。而白人們一聽說媽的歲數，第一句話就問，是否做過這個手術。因此，難辦的事情就是，總在家裡呆著，沒有物理的刺激，那麼，鈣就會自然流失，骨質疏鬆加劇。但是外出旅遊，如果太過劇烈，又會對骨骼造成物理傷害。最好就是，整個旅遊過程中，要保證不能出現一次摔倒的情況。這事還不能跟老太太說，老太太最大的特點就是一不服老，二不認錯。說到不服老，我問她願不願意旅遊的第二天，她就從房間搬出一颱風扇，說自己不需要這個了；冬天剛過，這是為什麼？我明白搬風扇是假，告訴我她身體很棒是真。說到不認錯，她總是忘記關水管，我和她說了一次又一次，越說越不聽。後來，我來了一個換位思考；當著她面，不關水管走開。她立刻叫了起來，「你沒關水管！」我聽到后，立刻轉身，把水管關上。從此，她就再也不忘關水管了。基於這兩點原因，我認為，越是警告她骨質疏鬆，她就越想試一試。動不動就來一句，「我什麼沒見過，別嚇唬我。」

我在八月中旬訂了2017年12月9號的船票。可是不敢早早告訴她，免生事端。由於年紀大，媽的保險費用佔到船票的50%。訂好了票，人家提醒我要準備帶相片的身份證。我去給媽辦證的時候，才發現出了大麻煩。澳大利亞過去根本沒有身份證，只有醫療證、公民證和養老證。這三種證件上沒有相片。現在突然要相片，那就得將這三種證件帶齊，到交通局申請。可問題是，當初取得公民證的時候，申請的表格中增加了一欄：曾用名。那是姐姐帶媽去的，她們老老實實的把過去媽在香港打工時，為了同事稱呼方便而起的一個名字填上了。發放證件的官員就按照英國習慣，把這個名字放在中文名字的前面了，這就變出一個人來。但是，福利部的工作人員懂得中國習慣，因此，沒有使用前面的那個英文名字。這樣，三種證件上就出現兩個名字。本來是他們的錯，但要讓移民部修改，你得花190刀。如果去打官司，那費用更高，而且，我也等不急。沒辦法，只好讓福利部修改。

我們航行的路線是：Sydney→ Melbourne→ Hobart

五個晚上，六個白天。上船的時間是9號在上午11：30到下午5：30之間；探索者號。

船艙里有一個小陽台：

室內：

有衛生間，寫字/梳妝台，壁櫃和一個極小的冰箱。

上船以前，我特意買了兩個G的流量，可是，到船上才發現，船上沒有 Vodaphone的信號，只能用船上提供的服務，一天十二美元。六天接近一百澳元。想了想，不合算。反正要到墨爾本和荷巴特分別上岸一天，岸上總該有信號吧。

船分十四層，第十一層有三個游泳池和六個泡泡浴。下面這張照片是從第十四層看到第十一層的游泳池。

此外還有高爾夫球場、籃球場、攀緣壁、溜冰場和衝浪池。

第五層是購物街

第四層是賭場

船上有五、六處餐廳，多數都是免費的。剛上船趕上自助餐。它比平常吃的自助餐種類多了一、兩倍，而且還帶各種飲料。這對我是一個考驗：口腹之慾與纖細的腰肢哪個更重要？最後做了艱難的抉擇：吃飽了再減肥。

晚餐想換個地方試試，去了一家正式餐廳。這種餐廳，根據每個人的房間號碼，位子是固定的，服務員送上菜單來讓我點。這可麻煩了，我只能認出是什麼東西，但是，具體做法和分量，我根本搞不清楚。折騰了半天，終於弄明白了，正餐是為美食家預備的，他們要吃現做的飯，而且知道飯菜的標準，他們吃飯，吃得很少，享受的是氛圍，吃的是概念。此外，菜是上一道，撤一道，因此，盤子到了你面前，你不趕緊的，那就等下頓啦。飯後，往往要和廚師侃上幾句。至於我這種連菜名都搞不懂的人，最好別去附庸風雅，找個自助餐，哪個好看拿哪個吧。

船艙裡面沒有水，只有冰。晚上吃藥時，我向服務員提出這個問題，他想出一個高招，在房間放一桶冰，過一會兒冰化了，就有水了。

9號夜晚的月亮雖然挺好，可是，手機拍不下來，沒有景深、沒有光圈、沒有時間控制，照出來就是一個白點。

每天早上都會發來一張通知，預告今天的各種活動；比如舞會、畫展、運動項目、健康指導，還有就是幾點有特色飯菜以及各個飯廳開飯的時間。

沒想到，悉尼氣溫接近四十度，到了海上就只有十七、八度了。我們的衣服明顯不夠。第二天，我發現通知上說，今天的正餐需要穿西服。可上船前沒有誰提過這個要求。更要命的是，我就帶了一件五澳元買的外衣，目的是為了禦寒，不是為臭美的。而且上船后，第一個紐扣掉了。每天只能穿這樣的衣服出入，開始感覺尷尬。可後來發現，這成了我的標誌。一個禿瓢，穿一件缺了紐扣的夾克裝，經常帶著白髮老太太出入，是不是很有特色？以至於幾千名旅客中，有好多人，一眼就認出我來。

到了正餐時間，抱著試試的心情我帶著媽去了餐廳。沒有人阻攔，只是坐下來的時候，看到周圍的人，的確都是西服領帶。攝影師給每個人拍了一張單獨的相片，我只好穿著特色服裝照了。事後我才明白，這些人，即使是西服革履，也是窮人。船上只舉行過一次低於500美元的油畫拍賣；這說明，乘客中，大多不是什麼有錢人，都是像我這種依靠養老金生活的窮人。這個世界好像就是兩種人。一種人拚命掙錢，因為，即使稅收再高，他們掙到的每一元錢也能落下至少五角；賺錢是他們的藝術。另一種人是花錢的窮人，因為，你不把錢花出去，政府就會扣你的生活費。好多人就是坐輪椅來旅遊的，十四層甲板共有十六部升降電梯，基本上被老年人和殘疾人佔用。雖然沒有正常人快，但是總比呆在家裡不動強。年輕人則等不及電梯，乾脆自己跑上跑下，除非需要上下的層數實在太多。

從餐廳出來后，已經是晚上八點四十了，游泳池邊上的那位救護還站在水中。天很冷，不會有人再來游泳了，可他還是忠於職守。他換了一件厚衣服，不時地跺一跺泡在水中的腳。

周一（12號）早上八點到達墨爾本的碼頭Station Pierre。停靠一天。此間，可以上岸轉一轉。有老年卡的人，在上岸地點，買一張當天的通用票7.5澳元，可以乘坐109路汽車直達市中心的Art Centre。平均每15分鐘有一趟車。出來時，我和媽都忘記帶牙刷和牙膏了，半路上，媽的眼鏡鼻托丟了。我利用上岸的機會，辦這兩件事。要走的路程很長，所以，不敢帶媽去。一路上有很多有名的建築以及唐人街，但還是由於沒有景深，只能靠自拍桿拍下一個個大頭像，以及身後一個模糊的影子。

墨爾本藝術中心門前有一幅巨大的雕塑，圓寂的釋迦摩尼前面有很多古希臘的裸體神像。也許，這就是他們心目中的東、西方藝術結合。

其實，墨爾本我最想去的地方叫Dandenong。那是遠郊的一個山坡。有一位William Ricketts在九十年前，利用當地的岩石，刻下了九十二座原住民的雕像。

可是，我仔細查閱了時間表，發現去一下，至少六個小時。有一個旅行團，雖然去那個山坡，但對於那個雕像群，說的含含糊糊。老媽還在船上，她不知道如何去飯廳，我如果不回去，她要餓肚子。想了想，別去了，以後有機會開車去吧。

船艙里，陽台上的門十分沉重，為的是有風浪時不會輕易的被打開。媽一直想自己打開，可總不成功。我臨走的時候，把門關好，怕出事，回來后，發現，媽已經把它打開了。大概是向我示威。

最後那個晚上，自助餐時間，一位漂亮的華人女服務員走過來，先是誇媽長得有氣質，后是和北京套近乎。她是中央音樂學院的畢業生。畢業后找了兩份工作，一份是在後海一家餐館助唱，另一份是在國貿大廈教音樂。四個月前，前往美國，找到這份工作。她說，乘客下船后，公司會按照地址發出一封意見信。上面對各處服務生的評分關係到他們的薪酬。女孩來的目的就是請求我們給這個快餐廳打個高分；這是自然的，別處餐廳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