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緩緩地說道: 希明,我家的情況你是了解的。我父親脾氣火爆,父母親吵架打架是家常便飯。我長大了以後,看到母親挨打,就勸她離婚算了。母親總是說,哪家不鬧點矛盾,只要你爸他外面沒有別的女人,我就不會離婚。母親對我影響很大,我可能是遺傳了她的性格,在不知不覺中走了她的老路。
我的火氣一下子就竄了上來: 什麼遺傳不遺傳的,明明是你自己軟弱,現在不是也分手了?為什麼就不能早點分?
氣話出了口,我心裡卻有點惱火地想,這軟弱是不是遺傳? 怎麼講都跟小惠她媽脫不了關係。
小惠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我和他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他出軌了!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象是被擰了一下,痛極了,這種疼痛使我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這種人還出軌? 憑什麼? 小惠為什麼要承受這麼多?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我緊緊抓住了小惠的手。
小惠反而平靜了下來,繼續對我說: 一切都過去了。那是三年前,我表姐在國外的兒子生了兒子,表姐大喜過望,約我一起去探望她孫子,順便旅遊看看風景,我答應了。我出去不到三個月,回來就看到他和一個比他小18歲的外地打工妹同居了。那女人一看到我就哭起來,說鍾禾是個騙子。我想他一定是開著車扮有錢人,那個打工妹就投懷送抱,以為傍上了大款。
你就這樣放過他了? 我頭腦發熱,未經思考就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小惠苦笑道: 看來你真是氣蒙了。我當時是很不甘心,差點也失去了理智,一心還想著怎麼把他爭回來,直到一天夜裡,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在天堂的母親對我說: 惠,你不覺得這是個甩掉他的大好機會嗎? 難道還要和他糾纏一生?我在大汗淋漓中醒來,流著眼淚直到天亮。我想了很多,以前我一提分手,鍾禾就理直氣壯地說他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我和他分手是我的不對,每次我一聽到這話就妥協了。現在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還有不分手的理由嗎?連自己騙自己都騙不下去了!還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也沒臉再來糾纏我了。從那刻起,我下定決心,堅決和他一刀兩斷,不再有仼何瓜葛。鍾禾見我真的要分手了,反而又讓他妹妹前來求情,要和我言歸於好。理由居然是他和那女人雖然住在一起,但沒有發生肉體關係,只是普通朋友。這拙劣的謊言,是我今生聽到的最大笑話,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問小惠,我相信鍾禾一定會有報應的。
小惠說: 聽說他還和那個女人住在一起,那女人已經知道他沒錢了,但為了省房租,不找到下一家是不會搬出去的。前段時間有人告訴我,看到鍾禾的頭髮全白了,牙齒掉得只剩八顆門牙,上下各四顆,連說話都漏風,我想大概是他房事過度造成的吧!這真是應驗了一句話: 自作孽,不可活。我和他再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此時此刻,我明白小惠和鍾禾的關係真正徹底了結,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但我還是忍不住埋怨小惠 : 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應該脫離朋友,如果你早一點和朋友講出這些事,就可能早一點得到幫助,早一點離開那個人渣。雖然有些人是喜歡看見別人倒霉,但相信大多數人還是善良的。
" 希明,你好假啊!" 小惠的一句話讓我啞口無言,我無法替自己辨解。小惠懂我,確實,如果這些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決不會講給第二個人聽,我不如小惠勇敢。
小惠說她15年來弔死在一根枯枝上而看不到整個森林,白白浪費了許多大好光陰。她很感謝那個打工妹的出現,使她得以走出泥潭,開始新的生活。否則,真有可能與鍾禾到死方休,想想真后怕啊!
今年3月初,我又回國,特地去見了小惠。我看見她面色紅潤,眼睛都裡帶著笑,不用問,就曉得她現在生活美滿,我心裡舒服極了!
我和小惠商量: 我把你的故事寫出來,文章題目就叫 "一人一世界"吧?
小惠笑了: 何必要用這麼一個斯文的標題? 叫"一個愚蠢女人的15年"或"吊在枯枝上的女人"不是更好?
我大笑。
接著,小惠用懷疑的眼光看了看我,又說: 鍾禾這個人自我感覺超好,認為自己沒什麼缺點,而你認為他缺點集中,沒什麼優點,他表裡差距極大,你能寫好他嗎?
小惠的話一語中的,我遲遲動不了筆,憑自己的寫作能力,還真寫不好這樣一個人。我只好自己和自己杠上了,不寫出來,就決不再寫其它文章! 我憋了一個多月,用平鋪直敘的方法寫出此文,雖然經過反覆修改,仍不滿意。所以,如果你不相信我寫的這個人物,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