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接著聊中國人民和同性戀的話題,卻拐到老虎豹子Bonobo母螳螂那裡去了)
如果你是一隻老虎或是一頭豹子,'性'這個東西確實就幾乎是單以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為其目的的了。說'幾乎是',是因為它另外還需要負責一點'前戲'的工作- 豹子老虎都屬獨行動物,平時間各自獨立自主自力更生並不互相來往,保持距離互相尊重生存空間才是它們的本性,這就意味著到了該行周公之禮的時候大家會相當不自在,本性和本能之間打起了架:'我特想往你跟前兒湊合又特怕你往我這兒湊合',真為難!'性'的'前戲'準備就是為雙方建立起Bonding來,暫時放下獨行動物的架子,臨時來融洽合作一回。畢竟咱都是哺乳動物不能像母螳螂那樣行完大禮扭頭就把老公揪過來吃下肚讓它為生兒育女做二次貢獻對不對?
'性'在建立bonding上的重要作用到了社會動物這裡就更加無時無處不在。人群、羊群,大家擠擠叉叉湊在一起活著磨合著,'性'就成了個體之間的一個挺有效的黏合劑。不過這時候'性'這個表述開始有些不大恰當起來,咱們換個詞,'欲','欲'是'性'的源動力,其內核是來自基因的survival drive。基因為其自身的繁衍把社會動物群落中的個體通過'欲'黏合起來,Bonding不僅僅在異性之間,同性間的bonding也是必要的,它使社會動物群體的合作成為可能,而終極的目標是基因的生存和傳宗接代。
細心的人看到這裡可能已經意識到,我說的這個'基因的Survival Drive',其實就等同於弗洛伊德的那個Libidinal Drive。Libido - '力比多',或者'原欲',弗洛伊德用這個拉丁字來表示來自人潛意識深處的性驅動力,聽起來特別高大上有學問,不過在我看來,從動物世界的角度來解讀這個'驅動力'的話才更容易清楚明白。這是一種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忠實為物種基因的延續香火事業服務著的原始性動力。在老虎豹子那裡它算季節工,季節到了就來努一把力,在大多數社會動物那裡它兼職,平常時間是bonding force,季節來了充當sex drive,到了人類這裡可就成了沒時沒晌永遠都得multi-tasking的雜耍演員,負擔重多了。
按弗洛伊德的說法,人之初,libidinal drive有其不確定性,或者說,人之初'性向'並不固定,並且他還相信人都具雙性向。但從物種基因的角度看,survival drive的目的就確定無疑:只要是利於物種傳承繁衍,怎麼來都成,基因是最徹底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完全不考慮人類會來作何種道德評判,有利的才是合理的。Bonobo普遍的雙性向確實使得它們較黑猩猩更為平和,但是缺乏了攻擊性卻不見得就是最佳選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適度的aggressiveness還是必要的。雙性向在人類中可能並不像弗洛伊德認為的那樣普遍,它只在潛意識的深處運作,是一種bonding force,多數人意識不到它的存在。
弗洛伊德認為大家都是雙性向,恐怕還是因為他有些在推己及人。他在和卡爾·榮格的交往中擦出了火花兒,兩人都有些把握不定。但他又是個極理性的人,意識到了將要不可收拾的的時候立刻選擇了抽身撤步。他的那個年代那是完全不可能為社會所容忍的,即使在今天也還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