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癖

《潔癖》


我是個對文字有潔癖的人。文字上的潔癖表現在用詞的節儉和準確，能用一個詞的絕不用兩個詞，能用一句的絕不用兩句。十年前開始寫東西，十年來最大的變化是語言精鍊了不少。回過頭看以前的文字，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啰嗦，每當看到不那麼利落的地方，就會毫不留情地咔嚓。拍照也一樣，與其後期截圖修圖，不如一開始就做得乾淨些。

單就寫作來說，精鍊的語言、清晰的邏輯應在文采和思想之上。沒有什麼比拖泥帶水和沒有邏輯更糟糕的。它們就像一棟建築的基礎，又像一張繪畫的輪廓，很難想象沒有它們，會有何文采和思想可言。

在文字沒經過錘鍊之前，請不要說繁複之美，繁複之美跟拖泥帶水是兩碼事。在人那裡美的，在己這裡未必，還要看各自的語言環境和寫作意圖。

如果說錯別字是試探我的容忍度，那麼邏輯混亂則是我的底線。素來痛惡沒邏輯的文字，它們就像一個對著你說話、眼睛卻看著別處的人，缺少起碼的尊重。

先要知道說什麼。一篇文章的誕生，往往源自丁點的靈感，可以說沒有那丁點，就沒有整篇文章。有時靈感並不單一，而是有好幾個點，這幾個點最好相互關聯，如果不關聯，就只有捨棄。與其勉強把幾個不相干的點連起來，不如各自成文的好。

然後是怎麼說。怎麼說這件事，與其說是技巧，不如說是布局。所有的局，都將圍繞最初的靈感。記住這點，你就能隨時將發散了思維收回。記住這點，你才不會將思路走成迷宮。

除了邏輯，嚴謹還體現在對詞語內涵和外延的講究上。例如，把情感和情緒混為一談，也是醉了。如果說情感是氣候，那麼情緒則很像天氣。當我們說情緒，都有暫時之意。一個人一旦被一種情緒長期佔領，那麼這種情緒在他身上就形成了氣候，這氣候我們稱之為情感。

布局出來以後，接著就是考察句與句之間是否嚴絲合縫，段與段之間是否銜接無誤，這是一個細緻活。如果在字句和段落中發現有格格不入的，就要考慮將它們整合到文章其它合適的地方。如果從頭到尾都找不到放置它們的地方，那就說明它們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篇文章里。

最後要說的是，文字、音樂、繪畫、攝影，這些於審美有關的藝術說到底是相通的，往往對一方面要求高，對另一方面的要求也不會低。準確說這應該不是潔癖，而是至純至美的一種追求。

(原創勿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