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好、好、好
請二位朋友便飯。都是上海人。所以我內人燒幾隻上海人喜歡的小菜;糟溜魚片、粉蒸肉、蜜汁火腿、咖哩雞、炒豆苗還有隻一品鍋。
大家坐下來。我開瓶茅台。
一位說:『老兄今天開茅台,有什麼慶祝的事情。』
我說,大家聚聚,隨便聊聊,吃點茅台,開心開心。
一位說:『那總要有個題目,大家可以敬一杯。』
我說,題目隨便你們想。
一位說:『我看就紀念文革五十年好嗎。』
一位說:『這題目不大好說,搞得不好變老畢了。』
一位說:『我們坐在紐約怕什麼。』
一位說:『等你回國時候,在浦東機場,拍拍儂肩胳,請儂進去了。』
一位說:『那我們今天就只說文化大革命,好、好、好嗎。』
一位說:『那大家拿起酒杯,為紀念偉大的文革乾杯。至少文革后我們開開心心過了幾十年。』
一位說:『說文革好,第一條,一夜功夫將儂變成窮光蛋。讓儂窮則思變。』
一位說:『上海過去講剝豬玀,那只有文革真正是剝得儂乾乾淨淨。』
一位說:『剝豬玀就是強盜搶,文革裝面子說是破四舊。』
一位說:『鄧小平說十年浩劫,那就是承認搶過了。』
一位說:『舊上海剝豬玀是流氓地痞小弄弄,文革出來搶是上有舵手,下有千軍萬馬。』
一位說:『那應該為文革的偉大幹一杯。』
一位說:『我看文革好的第二條應該是把人的頭腦搞清醒了。』
一位說:『沒有文革,有些人確實是頭腦糊裡糊塗。文革前,有許多資本家都會相信什麼統一戰線。我就知道有個資本家,文革前在單位里是學習毛選積極分子,文革給他吃點苦頭,伊頭腦清楚了。後來伊把毛選放馬桶間了,每天早晨辦完工就撕二張用用。』
一位說:『肅反、三反五反有子女揭發爺娘,你看文革里有子女揭發爺娘的嗎,就是年輕人頭腦也清醒了。』
一位說:『有些家庭對子女的教育,實在沒有辦法。看一本巴金的〈家、春、秋〉就會離家去鬧革命了。文革使年輕人還相信這一套嗎,你還找得到這樣的年輕人嗎。』
一位說:『巴金老頭的頭腦在文革中也清醒了,到死才搞明白啊。』
一位說:『好,為文革干一杯。』
一位說:『我看文革還有好的第三條。經過文革,共產黨也頭腦比較清楚了,要改革開放了。讓我輩走出國門了。』
一位說:『中國一貫以發動各種極左運動為政治手段。文革搞成這樣的結果,基本堵著了這條路。只有改革開放了。』
一位說:『中國人現在有錢,日子過得好了,那應該不忘記文革,是文革的『輝煌成果』迫使中國走向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道路。』
一位說:『那我們今天能夠生活在美國,應該說與文革也不無關係。』
一位說:『我的兒子說過,如果爸爸在上海還有價值千萬的洋房,許多錢,那我小時候的書恐怕就讀不好了,到美國也沒有本事,怎麼能夠賺幾十萬一年呢。多虧文革把爸爸變成窮光蛋。』
一位說:『那,我們感謝文革吧,再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