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是海外中文論壇的年度話題。每年此時的前半月後一周,六四話題都是熱門。
六四那年我還是一個技術人員,當時正主持一項政府項目,忙的不亦樂乎,所以不大關注,連新聞聯播都懶得看。後來單位索性連清查活動都把我排除在外,只需要參加例行的學習。後來有空,把雙方的六四記載都看了一遍,總的感覺,是同情受傷害的學生,厭惡其組織者,負面評價這場運動。
首先把六四定義為一場民主運動,定性就錯了。學生一開始是以紀念胡耀邦為名反官倒,矛頭所致是個人而不是體制,所以其實它就是一場意在沛公的權力傾軋,學生不過是被調動的資源。「四二六」之後,學生要的是名分,要當局摘掉他們「動亂」的帽子,已經屬於爭閑氣,學生不過是在鬧小孩子脾氣。戒嚴之後,是天子腳下的皇民咽不下這口氣,要制止軍隊進城,學生不過是他們的人肉盾牌。從開始到收場,跟民主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再其次,民主也不是這樣的運動法。民主的充分條件是程序和規則,而街頭政治從來就是反民主的暴民政治。西方法治成熟了,對街頭政治的管控滴水不漏,卻把這玩意兒當成民主的形式向其他地區輸送。六四是通過街頭政治脅迫社會謀取政治利益的典型案例。政治訴求是多樣化的,而且可能相互對立,需要按照民主的程序來做決定。如果街頭政治成立,比誰打砸搶厲害,民主就無立足之地,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六四鬧到了流血的地步,首先是六四的組織者希望鬧到流血。用腳趾頭就想得到沒有統治者願意把事情鬧到流血,除非是被逼到不能退讓的地步。從雙方披露的內容,學生一方確實成功地把當局逼到了牆角。直到槍響,策劃者才知道注下錯了,而他們並沒有本錢,輸掉的是學生的性命。當然他們並不在乎,因為他們事先就策劃了營救路線,一溜煙跑了。所以我同情被犧牲的學生。
組織者把注下這麼大,是因為他們自認為抓了一把好牌,哪曉得對手不按規則出牌。以「和平方式」癱瘓政府,在正常國家是屢試不爽的。但是在中國不一樣,中國自從盤古開天地,就認同政府可以誅殺亂臣賊子,所以政府殺人沒有道德上的愧疚。尤其是他們攤上了鄧小平這個對手。鄧小平是個務實而堅定的共產黨人,他在意識形態超脫,要求不爭論,但他對國家命運和共產黨的統治的維護堅定不移,對內要求誰不改革誰下台,對外是誰敢動搖共產黨的統治就滅了誰。六四觸了鄧小平的紅線,哪有不被鐵腕鎮壓的道理。
現在共產黨的天下姓習了。習近平和六四並無瓜葛,要謀求和解也並非不可能。其實倒是賭輸了的一方不願意和解。這幫人反正光棍一條,僵持著無所失,和解了無所得。不過不要忘記習近平同樣是一個務實而且堅定的共產黨人,他的底線也是不可觸碰的。內地估計不會有傻子再當炮灰了,我擔心香港。香港的注,也下得有點大,和六四當年有些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