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阿靈頓國家陵園
圖文:心路獨舞
我驚訝地發現有人問我:這裡收費嗎?
為什麼?這裡埋的是戰死的軍人啊?人家生命都貢獻了,國家難道提供不了一個墓地?
我一直不大喜歡拍攝墓地,不是因為我迷信,而是聽說了我的攝影老師、一個南北戰爭影片的攝像人在拍攝血腥戰場后的一些詭異經歷之後,我怕那些戰死的靈魂不能在我的鏡頭下、電腦中安寧。但這次是為了做與我所敬佩的南方軍首領李將軍有關的一個專題節目,加上丫丫很想看看肯尼迪總統的陵墓和他墓前那團不滅的火焰,於是我們辟出了一天的時間專門探訪。
去的那天早晨突然飄起了連綿的小雨,這場連續幾個晴天之後突如其來的陰雨,似乎恰好呼應了我們置身的場景,雖然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拍攝天氣,我們也沒有打傘,但我們所要的不過是盡最大的可能去融於周圍的氣場,以和這裡遊盪的英靈們能有一場浩蕩的邂逅。
阿靈頓國家陵園(Arlington National Cemetery,點擊進入)建於美國南北戰爭後期的1864年,是美國的軍事墓地,由美國陸軍部直接掌管。陵園位於弗吉尼亞州的阿靈頓郡,從華盛頓中心的林肯紀念堂一路跨過Potomac河流的對岸就是,有地鐵藍線可以直接抵達。這裡佔地624公頃,內有四十萬餘公墓,安睡著美國在每一場戰爭中犧牲的軍人,從南北戰爭時期一直到最近的伊拉克和阿富汗都有。
1
2
3
4、遠處山頂即是阿靈頓莊園的房子
要看阿靈頓國家陵園的話,你不得不先去了解它的歷史,因為從某種程度上它折射著這個國家民主和法律逐漸發展和完善的縮影。
阿靈頓國家公園是南北戰爭後期建造在南聯邦李將軍和其夫人共同擁有的阿靈頓莊園(Arlington House)上的,這對敗軍之將是一種何等的諷刺。李將軍的妻子(Mary Anna Custis Lee)是美國國父華盛頓將軍第二任妻子的(繼)重孫女(國父華盛頓沒有自己的子嗣,作者注) ,她是從自己父親、也即華盛頓總統的孫子手中繼承的這份財產。南北戰爭伊始,李將軍接任南方軍首領,並很快率領南軍北上佔領了阿靈頓莊園地區,但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他沒有一鼓作氣衝進華盛頓佔領首都,對此史學家們有很多猜測,而實際上發生的是:李夫人匆匆掩藏了家裡的珍寶逃往到她姐姐的家裡以避戰亂,而李將軍則撤回弗吉尼亞州府里士滿周圍,此後不久北方軍佔領了阿靈頓莊園。
南北戰爭開始時,戰死的士兵都被安葬在當時的美國軍人公墓,但到了南北戰爭後期有大量傷亡的1863年,這些墓地都已用完,於是國會批准美國軍隊購買新的軍事公墓,而阿靈頓莊園因為種種原因被選中:地勢高、不會遭洪水襲擊、風景秀麗、傲視哥倫比亞地區等,而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是這裡是叛軍(南方軍)首領李將軍的家園。1864年,政府在僅支付了 $26,800美元(相當於今天的 $393,390)的情況下強征了阿靈頓莊園。十年後,阿靈頓莊園的原法定繼承人李將軍的兒子Custis Lee起訴美利堅合眾國政府,認為當年的強征手續違法,國家採用強權侵犯了公民的財產權利,要求歸還阿靈頓莊園,此案一路飆到美國最高法庭,最終大法官們以5-4判定Lee獲勝,阿靈頓回到了原來主人的手裡。當然,這個案子本身並不只是為了錢財,更深的含義在於恢復法制的尊嚴,所以次年Lee將阿靈頓莊園重新以$150,000 美元(相當今天的$3,135,909)賣回給了美國政府。
5
6、從阿靈頓莊園俯瞰華盛頓,可惜天氣不好,能見度不行
7
8
9、李將軍紀念館內
10、北方軍在阿靈頓莊園的閣樓刻下很多「紀念」
如今,坐落在國家陵園山頂的阿靈頓莊園里專門設有叛軍首領李將軍的紀念堂,它俯瞰著陵園裡的所有陵墓,傲視著山下整個華府首都,似乎時刻在提醒著人們那一段手族相殘的血腥歷史和今天和平的可貴。
阿靈頓國家陵園裡另一個遊人特別關注的是1963年被刺殺的總統肯尼迪的墓地,墓地的火炬自他入土那一天起一直燃燒到現在,似乎在提醒著每一個前來憑弔的人們:自由的代價是昂貴的,甚至有可能是總統。除了肯尼迪總統外,環繞著阿靈頓莊園腳下的斜坡上還掩埋著總統的其他幾個兄弟,而這裡是軍事公墓的事實,間接地告訴你肯尼迪家族對國家所作出的巨大貢獻。曾有人謠傳林肯總統也埋在這附近,這與事實不符,林肯從來也不是軍人,就是總統也能不破例埋在軍事公墓,事實上他是被運回家鄉安葬的。
11
12
13
陵園裡另一個不能錯過的景點是圓形露天紀念劇場,它和著名的無名戰士墓比鄰,內可容納1500人。這個劇場用來舉行國家級的葬禮和亡兵紀念日、老兵日的慶典,這些慶典活動每年都有五千多人參加。這個圓形的露天劇場里有一個環形柱廊,劇場前方有個大理石講台,上面刻有美國國家印章上的座右銘Epluribus unum (Out ofmany, one)。劇場建造採用的材料是來自佛蒙特州的皇家大理石,劇場和無名戰士陵墓之間採用的是從義大利進口的特殊石頭。
14
15
16
在所有的阿靈頓國家陵園景點中最出名、最感人的可能要數無名戰士墓了,不僅是美國人,很多國際友人也常來這裡憑弔,這裡埋葬著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中死去而無法確認身份的士兵們。嚴格來講,無名戰士墓也是阿靈頓露天紀念劇場的一部分,它位於山頂,俯瞰著整個華盛頓城區。這個陵墓採用的是科羅拉多州大理石,共七塊組成,總重接近79噸,於1932年4月9日完成並向公眾開放。
無名戰士墓自1937年7月2日開始起由衛兵全天候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守衛巡邏,而巡邏的方式則有著非常詳細嚴格的規定,衛兵需要:
1、在黑色的地毯上正步行走21步,
2、轉上西邊停留21秒,
3、轉向北邊停留21秒,
4、沿黑色地毯正步行進21步返回。
而每一次換向的時候,警衛會幹凈利落地完成一套換槍動作,將槍換扛在接近遊客一面的肩上,這意味著警衛在隨時準備抵禦對陵墓可能的威脅。而行進21步的原因是21響禮炮是部隊最高榮譽的象徵。衛兵的每一次轉身都十分精準,伴隨著立正雙腳並立磕出乾脆的響聲。無名戰士墓夏天的時候白天每半個小時換崗,冬天的白天則是每小時換崗,晚上因為不向大眾開放都是每兩個小時換崗。每一次換崗的時候會有蒼勁悠揚的鐘聲響起,回蕩在國家陵墓的每一個角落。每當這時,這裡都會積聚很多的遊人,目睹這莊嚴肅穆的一刻。
17、無名戰士墓
18
19
20
一天的時間在不知覺之中悄然劃過,整整一天里我們都頂著細密的雨絲穿行在如軍陣一樣整齊的墓碑林中,我看到了很多美國歷史上著名人物的名字,我默誦了不少普通士兵墓碑上感人的碑文,我找到了集體掩埋哥倫比亞號和挑戰者號宇航員遺骸的地點,我也憑弔了國際軍事友人的紀念雕塑。每一次一個新的名字嵌入眼帘,我彷彿都會聆聽到靈魂在地上奔跑和天上飛翔的不同聲音,在替代著流逝的歷史吟誦著某種訴說不盡的悲慟。雖然這埋葬了戰爭的墓地已經被綠草、植物和花冠年復一年地編織過,我卻仍然在芬芳四溢的深處嗅到了戰爭的血腥,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深刻意識到「對百姓來說戰爭沒有贏家」的道理。此刻,我是多麼地需要著一杯酒和一場醉意,那從心底升起的傷懷如此空曠,我只有去攥緊丫丫柔嫩的小手,耳邊彷彿有和平鴿哨呼嘯而過。
21、哥倫比亞號、挑戰者號等紀念區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友軍的塑像
33
34
35
36